按此卷原缺，後人以北史卷八齊紀下後主紀補。三朝本卷末有宋人校語「此卷與北史同」。
後主諱緯，字仁綱，武成皇帝之長。母曰胡皇后，夢於海上坐玉盆，日入裙下，遂有娠。天保七年五月五日，生帝於幷州邸。帝少美容儀，武成特所愛寵，拜王世。及武成入纂業，寧年正月丙戌，立皇太。河清四年，武成禪[00216]位於帝。
天統元年夏四月丙，皇帝卽位於晉陽宮，赦，改河清四年天統。丁丑，乙太保賀拔仁太師，太尉侯莫陳相太保，司空、馮翊王潤司徒，尚、趙郡王叡司空，尚左僕射、河間王孝琬尚令。庚寅，「庚寅」北史卷八、通鑑卷一六九作「戊寅」。按天統元年（五六五）四月癸丑朔，有「戊寅」，無「庚寅」。以瀛州刺史尉粲。太尉斛律光將軍，東安王婁叡太尉，通鑑卷一六九此條胡三省注：「尉粲、婁叡並爲太尉，此承齊紀之誤。按尉粲傳，粲爲太傅，當從之。」殿本考證云：「考武成紀河清三年（五六四）冬十二月，以斛律光爲太尉，是『太尉』二字當屬下句讀。『爲』字下疑脫『太傅』二字。」按武成紀大寧元年十一月稱「以太尉尉粲爲太保」。太保班在太尉上，不應此時又退到太尉。當如殿本考證之說，「尉粲爲」下脫「太傅」二字。尚右僕射趙彥深左僕射。六月壬戌，彗星出文昌東北，其如手，後稍長，乃至丈餘，百日乃[00217]滅。己巳，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王季高使於陳。秋七月乙未，太上皇帝詔增置都水使者一人。冬十一月癸未，太上皇帝至自晉陽。己丑，太上皇帝詔改「太祖獻武皇帝」「神武皇帝」，廟號「高祖」，「獻明皇后」「武明皇后」；其「文宣」諡號委有司議定。十月庚戌，太上皇帝狩於北郊。壬，狩於南郊。乙卯，狩於西郊。壬戌，太上皇帝幸晉陽。丁卯，帝至自晉陽。庚午，有司奏改「高祖文宣皇帝」「威宗景烈皇帝。」是歲，高麗、契丹、靺鞨並[00218]遣使朝貢。河南疫。
年丙戌春正月辛卯，祀圓丘。癸巳，袷祭於太廟，詔降罪人各有差。丙申，以吏部尚尉瑾尚右僕射。庚，行幸晉陽。月庚戌，太上皇帝至自晉陽。壬，陳人來聘。月乙巳，太上皇帝詔以臺施興聖寺。以旱故，降禁囚。夏四月，陳文帝殂。五月乙酉，以兼尚左僕射、武興王普尚令。己亥，封太上皇帝儼東平王，按本書卷七武成紀河清三年九月已稱封儼爲東平王，此重出。仁弘齊安王，仁固北平王，按下武平三年兩見北平王仁堅。卷一二武成十二王傳亦稱「北平王貞字仁堅」。李百藥北齊書據其父德林舊稿寫成。德林避隋諱，改「堅」爲「固」，這一處百藥漏改，北史仍之，此紀又仍北史之舊。仁英高平王，[00219]仁光淮南王。六月，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韋道儒聘於陳。秋八月，太上皇帝幸晉陽。冬十月己卯，「己卯」北史卷八作「乙卯」。按天統二年十月有「乙卯」，無「己卯」。乙太保侯莫陳相太傅，司馬、任城王湝太保，太尉婁叡司馬，徙馮翊王潤太尉，張森楷云：「北史改官，例不稱『徙』。此『徙』字蓋當爲『徒』，上脫『司』字。後人見『徒』字於義不屬，妄改爲『徙』。按高潤在天統元年四月爲司徒。這次改官，他人都書原官，不應高潤獨缺，張說是。開府儀同司韓祖念司徒。十一月，雨雪，盜竊太廟御服。十月乙丑，陳人來聘。是歲，殺河間王孝琬。突厥、靺鞨國並遣使朝貢。於周天和元年。
年春正月壬辰，太上皇帝至自晉陽。乙未，[00220]雪，平地尺。戊戌，太上皇帝詔京官執散官品已上各舉人，五品已上各舉人；稱七品已上及殿中侍御史、尚都檢校御史、主及門下各舉一人。鄴宮九龍殿災，延燒西廊。月壬寅朔，帝加元服，赦，九州職人各進四級，內外百官普進級。夏四月癸丑，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司馬幼之使於陳。五月甲午，太上皇帝詔以領軍將軍、東平王儼尚令。乙未，風晝晦，發屋拔樹。六月己未，太上[00221]皇帝詔封皇仁幾西河王，仁約樂浪王，按卷一二武成十二王傳無「仁約」，仁幾下面是樂平王仁邕。此人疑名約，字仁邕，這裏本無「仁」字，後人見兄弟名都有「仁」字，也加了此字。「樂浪」「樂平」不知孰是。仁儉潁川王，仁雅安樂王，仁統丹陽王，北史卷八無「仁」字。本書卷一二武成十二王傳作「丹陽王仁直」。通鑑卷一七〇考異云：「北齊書帝紀名統，今從列傳，統謂仁直。」據此，則司馬光所見北齊書後主紀也作「統」，與北史同。按此「仁」字和上條「仁約」之「仁」都是後人所加。後主名緯字仁綱，儼字仁威和約字仁邕，統字仁直一例。此紀或稱名，或稱字。仁謙東海王。閏六月辛巳，左丞相斛律金薨。壬午，太上皇帝詔尚令、東平王儼尚，以尚左僕射趙彥深尚令，幷省尚左僕射婁定遠尚左僕射，中監徐之才右僕射。秋八月辛未，太上皇帝詔乙太保、任城王湝太師，太尉、馮翊王潤司馬，太宰段韶左丞相，太師賀拔仁右丞相，太傅侯莫陳相[00222]太宰，司馬婁叡太傅，將軍斛律光太保，司徒韓祖念將軍，司空、趙郡王叡太尉，尚令、東平王儼司徒。九月己酉，太上皇帝詔：「諸寺署所綰雜保戶姓高者，「雜保戶」不可解，「保」當是「役」之訛。本書卷四文宣紀天保二年九月稱：「詔免諸伎作、屯、牧雜色役隸之徒爲白戶。」「雜色役隸之徒」卽雜役戶。天保之初雖有優勑，權假力用未免者，今可悉蠲雜戶，任屬郡縣，一準平人。」丁巳，太上皇帝幸晉陽。是秋，山東水，人饑，僵尸滿道。冬十月，突厥、莫婁、室韋、百濟、靺鞨等國各遣使朝貢。十一月甲午，「甲午」北史卷八作「景午」，卽丙午。按天統三年十一月無「甲午」，有「丙午」以晉陽明殿成故，赦，文武百官進級，免幷[00223]州居城、太原一郡來年租賦。癸未，按本年十一月無「癸未」。通鑑卷一七〇作「癸丑」，疑是。太上皇帝至自晉陽。十月己巳，太上皇帝詔以故左丞相、趙郡王琛配饗神武廟庭。
四年正月，詔以故清河王岳、河東王潘相樂十人並配饗神武廟庭。癸亥，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鄭護使於陳。月乙巳，太上皇帝詔以司徒、東平王儼將軍，南陽王綽司徒，開府儀同司徐顯秀司空，開府儀同司、廣甯王孝珩尚令。夏四月辛未，鄴宮昭陽殿[00224]災，及宣光、瑤華等殿。辛巳，太上皇帝幸晉陽。五月癸卯，以尚右僕射胡長仁左僕射，中監和士開右僕射。壬戌，太上皇帝至自晉陽。自正月不雨至於是月。六月甲朔，雨。甲申，風，拔木折樹。是月，彗星於東井。秋九月丙申，周人來通和，太上皇帝詔侍中斛斯文畧報聘于周。冬十月辛巳，以尚令、廣甯王孝珩尚，左僕射胡長仁尚令，右僕射和士開左僕射，中監唐邕右僕射。十一月壬[00225]辰，太上皇帝詔兼散騎常侍李翥使於陳。是月，陳安成王頊廢其主伯宗而自立。十月辛未，太上皇帝崩。丙，赦，九州職人普加一級，文館詞林卷六七〇魏收北齊後主大赦詔卽是這次大赦所發詔書，稱「普加四級」。按此紀天統三年二月、武平元年六月大赦都說「九州職人，普加四級」。「一」字誤。內外百官並加兩級。戊寅，太上皇后尊號皇太后。局本及北史卷八、冊府卷一八九「太上皇后」上有「上」字。按此字不宜省。甲申，詔細作之務及所在百工悉罷之。詔掖庭、晉陽、中山官人等及鄴下、幷州太官官口處，其年六十已上及有癃患者，仰所司簡放。庚寅，詔天保七年已來諸家緣坐配流者，所在令還。是歲，契丹、靺鞨國並遣使朝貢。[00226]
五年春正月辛亥，詔以金鳳等臺未入寺者施興聖寺。是月，殺定州刺史、博陵王濟。月乙丑，詔應宮刑者普免刑官口。詔禁網捕鷹鷂及畜養籠放之物。癸酉，莫婁國遣使朝貢。己丑，改東平王儼琅邪王。詔侍中叱列長文使於周。「文」本書卷二〇叱列平傳作「乂」，北史卷五三叱列平傳、卷九三梁蕭氏傳、通鑑卷一七〇作「叉」。按漢魏南北朝墓誌集釋有馮忱妻叱李綱子墓誌稱「祖長釜，齊侍中、許昌王」。隋書卷一高祖紀上開皇二年、三年兩見叱李長叉。「釜」「叉」同，「叱李」卽「叱列」之異譯。是月，殺太尉、趙郡王叡。月丁酉，以司空徐顯秀太尉，幷省尚令婁定遠司空。是月，行幸晉陽。夏四月甲，詔以幷州尚省基聖寺，晉祠崇皇寺。乙丑，車駕至[00227]自晉陽。秋七月己丑，詔降罪人各有差。戊申，詔使巡省河北諸州無雨處，境內偏旱者優免租調。冬十月壬戌，詔禁造酒。十一月辛丑，詔乙太保斛律光太傅，司馬、馮翊王潤太保，將軍、琅邪王儼司馬。十月庚午，以開府儀同司、蘭陵王長恭尚令。庚辰，以中監魏收尚右僕射。
武平元年春正月乙酉朔，改元。太師、幷州刺史、東安王婁叡薨。戊申，詔兼散騎常侍裴獻之聘[00228]于陳。月癸亥，以百濟王餘昌使持節、侍中、驃騎將軍、帶方郡公，王如故。己巳，乙太傅、咸陽王斛律光右丞相，幷州刺史、右丞相、安定王賀拔仁尚，冀州刺史、任城王湝太師。丙，降死罪已下囚。閏月戊戌，隸尚、安定王賀拔仁薨。月辛酉，以開府儀同司徐之才尚左僕射。夏六月乙酉，以廣甯王孝珩司空。甲辰，以皇恒生故，赦，內外百官普進級，九州職人普進四級。己酉，詔以開[00229]府儀同司唐邕尚右僕射。秋七月癸丑，封孝昭皇帝彥基城陽王，彥康定陵王，彥忠梁郡王。甲寅，以尚令、蘭陵王長恭尚，中領軍和士開尚令。癸亥，靺鞨國遣使朝貢。癸酉，以華山王凝太傅。八月辛卯，行幸晉陽。九月乙巳，立皇恒皇太。冬十月辛巳，以司空、廣甯王孝珩司徒，以上洛王思宗司空，封蕭莊梁王。戊，曲降幷州死罪已下囚。己丑，復改威宗景烈皇帝諡號[00230]「顯祖文宣皇帝」。十月丁亥，車駕至自晉陽。詔左丞相斛律光出晉州道，按此紀於本年二月稱以斛律光爲右丞相，明年十一月升左丞相，卷一七本傳同。此「左」字顯誤。修城戍。
年春正月丁巳，詔兼散騎常侍劉環俊使於陳。戊寅，以百濟王餘昌使持節、都督、東青州刺史。月壬寅，以尚、蘭陵王長恭太尉，幷省尚趙彥深司空，尚令和士開尚，左僕射徐之才尚令，右僕射唐邕左僕射，吏部尚馮琮右僕射。夏四月壬午，以司馬、琅邪王儼太保。甲午，陳[00231]遣使連和，謀伐周，朝議弗許。六月，段韶攻周汾州，克之，獲刺史楊敷。秋七月庚午，太尉、琅邪王儼矯詔殺尚和士開於南臺。「太尉」北史卷八作「太保」。按此紀於本年四月書儼爲太保，卷一二琅邪王儼傳同。卽日誅領軍將軍厙狄伏連、侍御史王宣等，「侍書御史」北史卷八作「書侍御史」。本書卷一二琅邪王儼傳作「治書侍御史」，隋書卷二一天文志、通鑑卷一七二同儼傳。按本應作「治書侍御史」，北史避唐諱去「治」字，補此紀者以「書侍御史」罕見，妄加乙改。又本書琅邪王儼傳也以北史補，本無「治」字，今有此字，亦補此傳者所增，却增得對。尚左僕射馮琮賜死殿中。「左」北史卷八作「右」。本書卷四〇、北史卷五五馮子琮傳也是一作「左」，一作「右」。按此紀於本年二月書馮子琮爲右僕射，隋書卷二一天文志、卷二二五行志上均稱「右僕射馮子琮」。「左」字誤。八月己亥，行幸晉陽。九月辛亥，乙太師、任城王湝太宰，馮翊王潤太師。己未，左丞相、平原王段韶薨。戊午，曲降幷州界內死罪已下各有差。庚午，殺太保、琅邪王儼。壬申，陳人來聘。冬十月，罷京畿府入領軍[00232]府。己亥，車駕至自晉陽。十一月庚戌，詔侍中赫連悅使於周。丙寅，以徐州行臺、廣甯王孝珩尚。庚午，以尚、廣甯王孝珩司徒。癸酉，以右丞相斛律光左丞相。
年春正月己巳，祀南郊。辛亥，追贈故琅邪王儼楚王。後「王」字，北史卷八作「帝」。按贈帝事亦見本書卷一二、北史卷五二儼本傳。「王」字誤。月己卯，以衛菩薩太尉。辛巳，以幷省吏部尚元海尚右僕射。庚寅，以左僕射唐邕尚令，侍中祖珽左僕射。是月，勑撰玄洲苑御覽，後改名聖壽堂御覽。月辛[00233]酉，詔文武官五品已上各舉一人。是月，周誅冢宰宇文護。夏四月，周人來聘。秋七月戊辰，誅左丞相、咸陽王斛律光及其弟幽州行臺、荊山公豐樂。八月庚寅，廢皇后斛律氏庶人。乙太宰、任城王湝右丞相，太師、馮翊王潤太尉，蘭陵王長恭司馬，廣甯王孝珩將軍，安德王延宗司徒。北史卷八無「大」字。按北齊制度司徒、司空都不加大。使領軍封輔相聘於周。戊，拜右昭儀胡氏皇后。己丑，以司州牧、北平王仁堅尚令，特進許季良左僕射，彭城[00234]王寶德右僕射。癸巳，行幸晉陽。是月，聖壽堂御覽成，勑付史閣。後改修文殿御覽。九月，陳人來聘。冬十月，降死罪已下囚。甲午，拜弘德夫人穆氏左皇后，赦。十月辛丑，廢皇后胡氏庶人。是歲，新羅、百濟、勿吉、突厥並遣使朝貢。於周建德元年。
四年春正月戊寅，以幷省尚令高阿那肱尚。庚辰，詔兼散騎常侍崔象使於陳。是月，鄴都、幷州並有狐媚，多截人髮。月乙巳，拜[00235]左皇后穆氏皇后。丙午，置文林館。乙卯，以尚令、北平王仁堅尚。丁巳，行幸晉陽。是月，周人來聘。月辛未，盜入信州，殺刺史和士休，南兗州刺史鮮于世榮討平之。庚辰，車駕至晉陽。夏四月戊午，以司馬、蘭陵王長恭太保，將軍、定州刺史、南陽王綽司馬，司馬太尉衛菩薩將軍，按此紀於武平三年二月稱「以衛菩薩爲太尉」，沒有說他兼大司馬。而且以太尉遷大將軍，正合常規，大司馬班在大將軍上，菩薩如已官大司馬，一般無遷大將軍之例。這裏是涉上「南陽王綽爲大司馬」而誤重。司徒、安德王延宗太尉，司空、武興王普司徒，開府儀同司、宜陽王趙彥深司空。癸丑，祈皇祠壇壝蕝之內[00236]忽有車軌之轍，按驗傍無人跡，不知車所從來。乙卯，詔以慶，班告天下。己未，周人來聘。五月丙，詔史官更撰魏。癸巳，以領軍穆提婆尚左僕射，以侍中、中監段孝言右僕射。是月，開府儀同司尉破胡、長孫洪畧等與陳將吳明徹戰於呂梁南，敗，破胡走以免，洪畧戰沒，遂陷秦、涇州。明徹進陷和、合州。是月，殺太保、蘭陵王長恭。六月，明徹進軍圍壽陽。壬，幸南苑，從官暍死者六十人。以尚[00237]高阿那肱司徒。丙辰，詔開府王師羅使於周。九月，校獵于鄴東。冬十月，陳將吳明徹陷壽陽。辛丑，殺侍中崔季舒、張彫虎，散騎常侍劉逖、封孝琰，黃門侍郎裴澤、郭遵。癸卯，行幸晉陽。十月戊寅，以司徒高阿那肱右丞相。是歲，高麗、靺鞨並遣使朝貢，突厥使來求婚。
五年春正月乙丑，置左右娥英各一人。月乙未，車駕至自晉陽。朔州行臺、南安王思好反。辛丑，行幸晉陽。尚令唐邕等破思好，思好投火死，[00238]焚其屍，按本書卷一四、北史卷五一高思好傳說他軍敗，「投水而死」，又說「屠剝焚之」。若已投火，不待再焚。這裏本亦作「投水」，後人不知焚屍是死後的事，以爲投水豈能焚，妄改作「火」。並其妻李氏。丁未，車駕至自晉陽。甲寅，以尚令唐邕尚。夏五月，旱，晉陽得死魃，長尺，面頂各目。帝聞之，便刻木其形以獻。庚午，赦。丁亥，陳人寇淮北。秋八月癸卯，行幸晉陽。甲辰，以高勵尚右僕射。「勵」南本從北史卷八作「勱」，殿本從之。按本書卷一三、北史卷五一清河王岳傳作「勱」，而舊唐書卷六五高士廉傳、新唐書卷九五高儉傳作「勵」。金石錄卷二四高士廉塋兆記跋云：「唐史及元和姓纂皆云士廉父名『勵』，而北史作『勱』。今此碑與北史合，蓋唐史及姓纂轉寫誤爾。」據碑，作「勵」誤。是歲，殺南陽王綽。
六年春月乙亥，車駕至自晉陽。丁丑，烹妖賊鄭饒於都市。是月，周人來聘。夏四月庚，以中監陽休之尚右僕射。癸卯，靺鞨遣使[00239]朝貢。秋七月甲戌，行幸晉陽。八月丁酉，冀、定、趙、幽、滄、瀛六州水。是月，周師入洛川，屯芒山，攻逼洛城，縱火船焚浮橋，河橋絕。閏月己丑，遣右丞相高阿那肱自晉陽禦之，師次河陽，周師夜遁。庚辰，以司空趙彥深司徒，斛律阿列羅司空。辛巳，以軍國資用不足，稅關市、舟車、山澤、鹽鐵、店肆，輕重各有差，開酒禁。
七年春正月壬辰，詔去秋已來，水潦人饑不自立者，所在付寺及諸富戶濟其性命。甲寅，[00240]赦。乙卯，車駕至自晉陽。月辛酉，括雜戶女年十已下十四已上未嫁悉集省，隱匿者家長處死刑。月丙寅，上文已見「二月辛酉」，這裏不應重出二月。隋書卷二三五行志下作「三月」。但這年三月又沒有丙寅。則也可能衍「二月」二字。風從西北起，發屋拔樹，五日乃止。夏六月戊申朔，日有食之。庚申，司徒趙彥深薨。秋七月丁丑，雨霖。是月，以水澇遣使巡撫流亡人戶。八月丁卯，行幸晉陽。雉集於御坐，獲之，有司不敢以聞。詔營邯鄲宮。冬十月丙辰，帝狩於祁連池。周師攻晉州。癸亥，帝還晉陽。甲，出兵，集晉祠。庚午，帝發晉陽。癸酉，帝列[00241]陣而行，上雞棲原，與周齊王憲相對，至夜不戰，周師斂陣而退。十一月，周武帝退還長安，留偏師守晉州。高阿那肱等圍晉州城。戊寅，帝至圍所。十月戊申，北史卷八「武帝」上有「周」字。武帝來救晉州，庚申，戰於城南，「庚申」北史卷八、御覽卷一三一、周書卷六武帝紀建德六年十二月均作「庚戌」。按上文見「戊申」，下文見「癸丑」，中間只能是「庚戌」。我軍敗。帝棄軍先還。癸丑，入晉陽，憂懼不知所之。甲寅，赦。帝謂朝臣曰：「周師甚盛，若何？」羣臣咸曰：「天命未改，一得一失，自古皆然。宜停百賦，安慰朝野，收拾遺兵，背城死戰，以存社稷。」帝意猶豫，欲向北朔州。乃留安德王延宗、廣甯王孝[00242]珩等守晉陽。若晉陽不守，卽欲奔突厥。羣臣皆曰不可，帝不從其言。開府儀同司賀拔伏恩、封輔相、慕容鐘葵等宿衛近臣十餘人西奔周師。乙卯，詔募兵，遣安德王廷宗左，廣甯王孝珩右。延宗入，帝告欲向北朔州。延宗泣諫，不從。帝密遣王康得與中人齊紹等送皇太后、皇太於北朔州。丙辰，帝幸城南軍，勞將士，其夜欲遁，諸將不從。丁巳，赦，改武平七年隆化元年。其日，穆提婆降周。詔除安德王延宗相國，委[00243]以禦，延宗流涕受命。帝乃夜斬五龍門而出，欲走突厥，從官多散。領軍梅勝郎叩馬諫，乃廻之鄴。時唯高阿那肱等十餘騎，廣甯王孝珩、襄城王彥道續至，得數十人同行。戊午，延宗從衆議卽皇帝位於晉陽，改隆化德昌元年。庚申，帝入鄴。辛酉，延宗與周師戰於晉陽，敗，周師所虜。帝遣募人，重加官賞，雖有此言，而竟不出物。廣甯王孝珩奏請出宮人及珍寶班賜將士，帝不悅。斛律孝卿居中受委，帶甲以處分，請[00244]帝親勞，帝撰辭，且曰宜慷慨流涕，感激人心。帝旣出臨衆，將令之，不復記所受言，遂笑，左右亦羣咍，將士莫不解體。於是自丞相已下太宰、師、司馬、將軍、公等官並增員而授，或或四，不可勝數。甲，皇太后從北道至。引文武一品已上入朱華門，賜酒食，給紙筆，問以禦周之方。羣臣各異議，帝莫知所從。引高元海、宋士素、盧思道、李德林等，欲議禪位皇太。先是望氣者言，當有革易，終是依天統故，[00245]授位幼主。
幼主名恒，帝之長。母曰穆皇后，武平元年六月生於鄴。其年十月，立皇太。隆化年春正月乙亥，卽皇帝位，時八歲，改元承光元年，赦，尊皇太后太皇太后，帝太上皇帝，後太上皇后。於是黃門侍郎顏之推、中侍郎薛道衡、侍中陳德信等勸太上皇帝往河外募兵，更經畧，若不濟，南投陳國，從之。丁丑，太皇太后、太上皇后自鄴先趣濟州。北史卷八「太上皇」下無「后」字。通鑑卷一七三有。按下文說癸丑燒城西門，太上皇率百餘騎東走。丁丑是三日，癸丑是十九日，後主旣已丁丑「趣濟州」，怎會在癸丑又自鄴東走？檢周書六武帝紀下建德六年正月癸巳云：「齊主先送其母並妻子於青州，及城陷，乃率數十騎東走。」據此知此紀所云丁丑趣濟州的是後主的母妻。周師漸逼，癸未，幼[00246]主自鄴東走。己丑，周師至紫陌橋。癸巳，燒城西門。太上皇將百餘騎東走。乙亥，乙亥 按這年正月乙亥朔，上文紀癸巳已是十九日，怎會又退到一日。乙亥必誤，通鑑卷一七三作「乙未」，疑是。渡河入濟州。其日，幼主禪位於丞相、任城王湝，令侍中斛律孝卿送禪文及璽紱於瀛州，孝卿乃以之周。任城王詔，尊太上皇無上皇，幼主守國天王。留太皇太后濟州，遣高阿那肱留守。太上皇並皇后攜幼主走青州，韓長鸞、鄧顒等數十人從。太上皇旣至青州，卽入陳之計。而高阿那肱召周軍，約生致齊主，而屢使人告言，賊[00247]軍在遠，已令人燒斷橋路。太上所以停緩。周軍奄至青州，太上窘急，將遜於陳，置金囊於鞍後，與長鸞、淑妃等十數騎至青州南鄧村，周將尉遲綱所獲。按周書卷六武帝紀下建德六年正月記追擒北齊後主的是尉遲勤。勤父綱死於天和四年，見周書卷二〇本傳。此紀誤。送鄴，周武帝與抗賓主禮，並太后、幼主、諸王俱送長安，封帝溫國公。至建德七年，誣與宜州刺史穆提婆謀反，及延宗等數十人無少長咸賜死，神武孫所存者一而已。至象末，陽休之、陳德信等啟丞相隋公，請收葬，聽之，葬長安北原洪瀆川。帝幼而令善，及長，[00248]頗學綴文，置文林館，引諸文士焉。而言語澀呐，無志度，不喜朝士。自非寵私昵狎，未嘗交語，性懦不堪，人視者，卽有忿責。其奏者，雖公令莫得仰視，皆畧陳旨，驚走而出。每災異寇盜水旱，亦不貶損，唯諸處設齋，以此修德。雅信巫覡，解禱無方。初琅邪王舉兵，人告者誤云厙狄伏連反，帝曰：「此必仁威。」斛律光死後，諸武官舉高思好堪將軍，帝曰：「思好喜反。」皆如所言。遂自以策無遺算，乃益驕縱。盛無[00249]愁之曲，帝自彈胡琵琶而唱之，侍和之者以百數。人間謂之無愁天。嘗出羣厲，盡殺之，或剝人面皮而視之。任陸令萱、和士開、高阿那肱、穆提婆、韓長鸞等宰製天下，陳德信、鄧長顒、何洪珍參預機權。各引親党，超居非次，官由財進，獄以賄成，其所以亂政害人，難以載。諸宮奴婢、閹人、商人、胡戶、雜戶、歌舞人、鬼人濫得富貴者將萬數，庶姓封王者百數，不復可紀。開府千餘，儀同無數。領軍一時十，連判文，各作依[00250]字，不具姓名，莫知誰。諸貴寵祖禰追贈官，歲一進，位極乃止。宮掖婢皆封郡君，宮女寶衣玉食者五百餘人，一裙直萬疋，鏡臺直千金，競變巧，朝衣夕弊。承武成之奢麗，以帝王當然。乃更增益宮苑，造偃武修文臺，其嬪嬙諸宮中起鏡殿、寶殿、瑇瑁殿，丹青雕刻，妙極當時。於晉陽起十院，壯麗逾於鄴下。所愛不恒，數毀而復。夜則以火照作，寒則以湯泥，百工困窮，無時休息。鑿晉陽西山佛像，一夜然油[00251]萬盆，光照宮內。胡昭儀起慈寺，未成，改穆皇后寶林寺，窮極工巧，運石填泉，勞費億計，人牛死者不可勝紀。御馬則藉以氊罽，食物有十餘種，將合牝牡，則設青廬，具牢饌而親觀之。狗則飼以粱肉。馬及鷹犬乃有儀同、郡君之號，故有赤彪儀同、逍遙郡君、淩霄郡君，高思好所謂「駮龍、逍遙」者。犬於馬上設褥以抱之，鬬雞亦號開府，犬馬雞鷹多食縣邑。「邑」北史卷八作「幹」。按食幹是北齊制度，屢見本書。當是補此傳者不知食幹之制，臆改爲「邑」。鷹之入養者，稍割犬肉以飼之，至數日乃死。於華林[00252]園立貧窮村舍，帝自弊衣乞食兒。窮兒之市，躬自交易。嘗築西鄙諸城，使人衣黑衣羌兵，鼓噪淩之，親率內參臨拒，或實彎弓射人。自晉陽東巡，單馬馳騖，衣解髮散而。好不急之務，曾一夜索蠍，及旦得升。特愛非時之物，取求火急，皆須朝徵夕辦，當勢者因之，貸一而責十焉。賦斂日重，徭役日繁，人力旣殫，幣藏空竭。乃賜諸佞幸賣官。或得郡兩，或得縣六七，各分州郡，下逮鄉官亦多降中者，「者」御覽卷一三一、通歷卷九、通典卷一四作「旨」，按「中旨」屢見本書卷三八元文遙傳、卷四〇馮子琮傳。故有勑用州主簿，[00253]勑用郡功曹。於是州縣職司多出富商賈，競貪縱，人不聊生。爰自鄴都及諸州郡，所在徵稅，百端俱起。凡此諸役，皆漸於武成，至帝而增廣焉。然未嘗有帷薄淫穢，唯此頗優於武成云。初河清末，武成夢蝟攻破鄴城，故索境內蝟膏以絕之。識者以後主名聲與蝟相協，亡齊徵。婦人皆剪剔以著假髻，而危邪之狀如飛鳥，至於南面，則髻心正西。始自宮內之，被於四遠，天意若曰元首剪落，危側當走西。[00254]刀者刃皆狹細，名曰盡勢。游童戲者好以兩手持繩，拂地而却上跳，且唱曰「高末」，高未之言，蓋高氏運祚之末。然則亂亡之數蓋有兆云。
論曰：武成風度高爽，經算弘長，文武之官，俱盡其力，有帝王之量矣。但愛狎庸豎，委以朝權，帷薄之間，淫侈過度，滅亡之兆，其在斯乎。玄象告變，傳位元，名號雖殊，政猶己出，跡有虛飾，非憲典，聰明臨下，何易可誣。河南、河間、樂陵等諸王，或以時嫌，或以猜忌，皆無罪而殞，非[00255]所謂知命任天道之義。後主以中庸之姿，懷易染之性，永言先訓，教匪義方。始自繈褓，至于傳位，隔以正人，閉其善道。養德所履，異乎春誦夏弦；過庭所聞，莫非不軌不物。輔之以中宮嬭媼，屬之以麗色淫聲，縱韝絏之娛，恣朋淫之好。語曰「從惡若崩」，蓋言其易。武平在御，彌淪胥，罕接朝士，不親政，一日萬機，委諸凶族。內侍帷幄，外吐絲綸，威厲風霜，志廻天日，虐人害物，搏噬無厭，賣獄鬻官，溪壑難滿。重以名將貽禍，[00256]忠臣顯戮，始浸弱之萌，俄觀土崩之勢，周武因機，遂混區夏，悲夫！蓋桀、紂罪人，其亡忽焉，自然之理矣。鄭文貞公魏徵總而論之曰：神武以雄傑之姿，始基霸業；文襄以英明之畧，伐叛柔遠。于時喪君有君，師出以律。河陰之役，摧宇文如反掌；渦陽之戰，掃侯景如拉枯。故能氣攝西鄰，威加南服，王室是賴，東夏宅心。文宣因累世之資，膺樂推之會，地居當璧，遂遷魏鼎。懷譎詭非常之才，運屈奇不測之智，網羅俊乂，明察[00257]臨下，文武名臣，盡其力用。親戎出塞，命將臨江，定單于於龍城，納長君於梁國，外內充實，疆埸無警，胡騎息其南侵，秦人不敢東顧。旣而荒淫敗德，罔念作狂，善未能亡身，餘殃足以傳後。得以壽終，幸，胤嗣不永，宜哉。孝昭地逼身危，逆取順守，外敷文教，內蘊雄圖，將以牢籠區域，奄一函夏，享齡不永，勣用無成。若或天假之年，足使秦、吳旰食。武成卽位，雅道陵遲，昭、襄之風，漼焉已墜。洎乎後主，外內崩離，衆潰於平陽，身[00258]離於青土。天道深遠，或未易談，吉凶由人，抑可揚榷。觀夫有齊全盛，控帶遐阻，西苞汾、晉，南極江、淮，東盡海隅，北漸沙漠，六國之地，我獲其五，九州之境，彼分其四。料甲兵之衆寡，校帑藏之虛實，折衝千里之將，帷幄六奇之士，比方之優劣，無等級以寄言。然其太行、長城之固自若，江淮、汾晉之險不移，帑藏輸稅之賦未虧，士庶甲兵之衆不缺；然而前王用之而有餘，後主守之而不足，其故何哉？前王之御時，[00259]沐雨櫛風，拯其溺而救其焚，信賞必罰，安而利之，旣與共其存亡，故得同其生死。後主則不然，以人從欲，損物益己。雕牆峻宇，甘酒嗜音，廛肆遍於宮園，禽色荒於外內，俾晝作夜，罔水行舟，所欲必成，所求必得。旣不軌不物，暗於聽受，忠信不聞，萋斐必入，視人如草芥，從惡如順流。佞閹處當軸之權，婢媼擅廻天之力，賣官鬻獄，亂政淫刑，刳剒被於忠良，祿位加於犬馬，讒邪並進，法令多聞，持瓢者非止百人，搖樹者不唯一手，[00260]於是土崩瓦解，衆叛親離，顧瞻周道，咸有西之志，方更盛其宮觀，窮極荒淫，謂黔首之可誣，指白日以自保。馳倒戈之旅，抗前歌之師，五世崇基，一舉而滅，豈非鐫金石者難功，摧枯朽者易力歟？抑聞之：皇天無親，唯德是輔；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齊自河清之後，逮于武平之末，土木之功不息，嬪嬙之選無已，征稅盡，人力殫，物產無以給其求，江海不能贍其欲。所謂火旣熾矣，更負薪以足之，數旣窮矣，[00261]惡以促之，欲求廈不燔，延期過曆，不亦難乎！由此言之，齊氏之敗亡，蓋亦由人，匪唯天道。
此卷與北史同[0026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