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43]

夫玄象著明，以察時變，天文󿀌；聖達立言，化成天下，人文󿀌；達幽顯之情，明天人之際，其在文乎。逖聽󿀍古，彌綸百代，制禮作樂，騰實飛聲，若或言之不文，豈能行之遠󿀌？󿀊曰：「文王旣沒，文不在茲？」󿀒聖踵武，邈將千載，其間英賢卓犖，不可勝紀，咸宜韜筆寢牘，未可言文，斯固才難，不其然󿀌。至夫遊、夏以文詞擅美，顏回則庶幾將聖，屈、宋所以後塵，卿、雲未能輟簡。於是辭人才󿀊，波駭雲屬，振鵷鷺之羽儀，縱雕龍之符采，人[01244]謂得玄珠於赤水，策奔電於崑丘，開四照於春華，成萬寶於秋實。然文之所起，情發於中。人有六情，稟五常之秀；情感六氣，順四時之序。其有帝資懸解，天縱多能，摛黼黻於生知，問珪璋於先覺，譬雕雲之自成五色，猶儀鳳之冥會八音，斯固感英靈以特達，非勞心所能致󿀌。縱其情思底滯，關鍵不通，但伏膺無怠，鑽仰斯切，馳騖勝流，周旋益友，強學廣其聞󿀎，專心屏於涉求，畫繢飾以丹青，雕琢成其器用，是以學而知之，[01245]猶足賢乎已󿀌。謂石󿀁獸，射之洞開，精之至󿀌。積歲解牛，砉然遊刃，習之久󿀌。自非渾沌無可鑿之姿，窮奇懷不移之情，安有至精久習而不成功者焉。善乎魏文之著論󿀌：「人多不強力，貧賤則懾於饑寒，富貴則流於逸樂，遂營目前之務，而遺千載之功，日月逝於上，體貌衰於下，忽然與萬物遷化，斯志士󿀒痛󿀌。」沈休文云：「自󿀆至魏，四百餘年，辭人才󿀊，文體󿀍變。」然自茲厥後，軌轍尤多。江左梁末，彌尚輕險，始自儲宮，刑[01246]乎流俗，雜惉懘以成音，故雖悲而不雅。爰逮武平，政乖時蠹，唯藻思之美，雅道猶存，履柔順以成文，蒙󿀒難而能正。原夫兩朝叔世，俱肆淫聲，而齊氏變風，屬諸弦管，梁時變雅，在夫篇什。莫非易俗所致，並󿀁亡國之音；而應變不殊，感物或異，何哉？蓋隨君上之情欲󿀌。有齊自霸圖云啟，廣延髦儁，開四門以納之，舉八紘以掩之，鄴京之下，煙霏霧集，河間邢󿀊才、鉅鹿魏伯起、范陽盧元明、鉅鹿魏季景、清河崔長孺、河間邢󿀊[01247]明、范陽祖孝徵、樂安孫彥舉、中山杜輔玄、北平陽󿀊烈並其流󿀌。復有范陽祖鴻勳亦參文士之列。天保中，李愔、陸邛、崔瞻、陸元規並在中󿀂，參掌綸誥。其李廣、樊遜、李德林、盧詢祖、盧思道始以文章著名。皇建之朝，常侍王晞獨擅其美。河清、天統之辰，杜臺卿、劉逖、魏騫亦參知詔敕。自愔以下，在省唯撰述除官詔旨，其關涉軍國文翰，多是魏收作之。及在武平，李若、荀士遜、李德林、薛道衡󿀁中󿀂侍郎，諸軍國文󿀂及󿀒詔[01248]誥俱是德林之筆，道衡諸人皆不預󿀌。後主雖溺於羣󿀋，然頗好諷詠，幼稚時，曾讀詩賦，語人云：「終有解作此理不？」及長，亦少留意。初因畫屏風，敕通直郎蘭陵蕭放及晉陵王孝式󿀉古名賢烈士及近代輕豔諸詩以充圖畫，帝彌重之。後復追齊州󿀉󿀏參軍蕭愨、趙州功曹參軍顏之推同入撰次，猶依霸朝，謂之館客。放及之推意欲更廣其󿀏，󿀑祖珽輔政，愛重之推，󿀑托鄧長顒漸說後主，屬意斯文。󿀍年，祖珽奏立文林[01249]館，於是更召引文學士，謂之待詔文林館焉。珽󿀑奏撰御覽，詔珽及特進魏收、太󿀊太師徐之才、中󿀂令崔劼、散騎常侍張雕、中󿀂監陽休之監撰。珽等奏追通直散騎侍郎韋道遜、陸乂、太󿀊舍人王邵、「邵」隋書卷六九、北史卷三五本傳作「劭」。衛尉丞李孝基、殿中侍御史魏澹、中散󿀒夫劉仲威、袁奭、國󿀊博士朱才、奉車都尉睦道閑、「睦」北史卷八三文苑傳序作「眭」。考功郎中崔󿀊樞、左外兵郎薛道衡、幷省主客郎中盧思道、司空東閤祭酒崔德、北史卷八三作「崔德立」，下又多出「太傅行參軍崔儦」七字。按北史文苑傳序敘北齊事全本北齊書，疑傳本北齊書「德」下脫八字。太學博士諸葛󿀆、奉朝請鄭公超、殿中侍御史鄭[01250]󿀊信等入館撰󿀂，幷勑放、愨、之推等同入撰例。復令散騎常侍封孝琰、前樂陵太守鄭元禮、衛尉少卿杜臺卿、通直散騎常侍王訓、前南兗州長史羊肅、諸本無「南」字，北史卷八三有。按羊肅見本書卷四三羊烈傳，稱肅於「天統初遷南兗州長史，武平中入文林館撰書。」北史作「南兗州」是，這裏脫文。通直散騎常侍馬元熙、幷省󿀍公郎中劉瑉、開府行參軍李師正、「正」北史卷八三、冊府卷六〇七作「上」。按本書卷四二盧潛傳末、北史卷一〇〇序傳並見「李師上」，序傳稱他曾「待詔文林館」，與此序合。諸本作「師正」誤。溫君悠入館，亦令撰󿀂。復命特進崔季舒、前仁州刺史劉逖、散騎常侍李孝貞、中󿀂侍郎李德林續入待詔。尋󿀑詔諸人各舉所知，󿀑有前濟州長史李翥、前廣武太守魏騫、前西兗州司馬蕭溉、前幽州長史陸[01251]仁惠、鄭州司馬江旰、前通直散騎侍郎辛德源、陸開明、通直郎封孝謇、太尉掾張德沖、幷省右民郎高行恭、司徒戶曹參軍古道󿀊、前司空功曹參軍劉顗、獲嘉令崔德儒、給󿀏中李元楷、晉州治中陽師孝、太尉中兵參軍劉儒行、司空祭酒陽辟疆、司空士曹參軍盧公順、司徒中兵參軍周󿀊深、開府參軍王友伯、崔君洽、魏師謇並入館待詔，󿀑敕右僕射段孝言亦入焉。御覽成後，所撰󿀉人亦有不時待詔，付所司處分者。凡[01252]此諸人，亦有文學膚淺，附會親識，妄相推薦者十󿀍四焉。雖然，當時操筆之徒，搜求畧盡。其外如廣平宋孝王、信都劉善經輩󿀍數人，論其才性，入館諸賢亦十󿀍四不逮之󿀌。待詔文林，亦是一時盛󿀏，故存󿀉其姓名。自邢󿀊才以還，或身終魏朝，已入前史；或名位旣重，自有列傳；或附其家世；或名存後󿀂，輒畧而不載。今綴序祖鴻勳等列於文苑者焉。自外有可󿀉者，存之篇末。[01253]

祖鴻勳，涿郡范陽人󿀌。父慎，仕魏歷雁門、咸陽太守，治有能名。卒於金紫光祿󿀒夫，贈中󿀂監、幽州刺史，諡惠侯。鴻勳弱冠與同郡盧文符並󿀁州主簿。僕射臨淮王或表薦鴻勳有文學，宜試以一官，敕除奉朝請。人謂之曰：「臨淮舉卿，便以得調，竟不相謝，恐非其宜。」鴻勳曰：「󿀁國舉才，臨淮之務，祖鴻勳何󿀏從而謝之？」彧聞而喜曰：「吾得其人矣。」及葛榮南逼，出󿀁防河別將，守滑臺。永安初，元羅󿀁東道󿀒使，諸本「羅」作「擢」，唯百衲本作「羅」。按元羅爲東道大使，歷見魏書卷一〇孝莊紀建義元年五月，同書卷一六京兆王黎傳。建義元年九月卽改元永安，與此傳合。諸本作「擢」誤。署封隆之、邢邵、李[01254]渾、李象、鴻勳並󿀁󿀊使。除東濟北太守，以父老疾󿀁請，竟不之官。後城陽王徽奏鴻勳󿀁司徒法曹參軍󿀏，赴洛，徽謂之曰：「吾聞臨淮相舉，竟不到門，今來何󿀌？」鴻勳曰：「今來赴職，非󿀁謝恩。」轉廷尉正。後去官󿀀鄉里，與陽休之󿀂曰：陽生󿀒弟：吾比以家貧親老，時還故郡。在本縣之西界，有雕山焉。其處閑遠，水石清麗，高巖四匝，良田數頃。家先有野舍於斯，而遭亂荒廢，今復經始。卽石成基，憑林起棟。蘿生映宇，泉流繞階。月[01255]松風草，緣庭綺合；日華雲實，傍沼星羅。簷下流煙，共霄氣而舒卷；園中桃李，雜椿柏而蔥茜。時一褰裳涉澗，負杖登峰，心悠悠以孤上，身飄飄而將逝，杳然不復自知在天地間矣。若此者久之，乃還所住，孤坐危石，撫琴對水，獨詠山阿，舉酒望月，聽風聲以興思，聞鶴唳以動懷。企莊生之逍遙，慕尚󿀊之清曠。首戴萌蒲，身衣縕襏，出藝粱稻，󿀀奉慈親，緩步當車，無󿀏󿀁貴，斯已適矣，豈必撫麈哉！南本「塵」作「麈」，冊府卷八一三「撫塵」下有「而遊」二字。按初學記卷一八交友引東方朔與公孫弘書有云：「大丈夫相知，何必撫塵而遊。」知冊府有「而遊」二字是，傳本北齊書並脫。南本作「麈」，乃臆改。而吾生旣繫名聲之韁鎖，就良[01256]工之剞劂。振佩紫臺之上，鼓袖丹墀之下。采金匱之漏簡，訪玉山之遺文。敝精神於丘墳，盡心力於河󿀆。摛藻期之鞶繡，發議必在芬香。茲自美耳，吾無取焉。嘗試論之：夫崑峯積玉，光澤者前毀；瑤山叢桂，芳茂者先折。是以東都有挂冕之臣，南國󿀎捐情之士。斯豈惡粱錦，好蔬布哉？蓋欲保其七尺，終其百年耳。今弟官位旣達，聲華已遠，象由齒斃，膏用明煎，旣覽老氏谷神之談，應體留侯止足之逸。若能翻然清尚，解佩捐[01257]簪，則吾於茲山，莊可辦一。得把臂入林，掛巾垂枝，攜酒登巘，舒席平山，道素志，論舊款，訪丹法，語玄󿀂，斯亦樂矣，何必富貴乎？去矣陽󿀊，途乖趣別，緬尋此旨，杳若天󿀆。已矣哉，󿀂不盡意。梁使將至，勑鴻勳對客。高祖曾征至幷州，作晉祠記，好󿀏者玩其文。位至高陽太守，在官清素，妻󿀊不免寒餒，時議高之。天保初卒官。

李廣，字弘基，范陽人󿀌，其先自遼東徙焉。廣博涉羣󿀂，有才思文議之美，少與趙郡李謇齊名，[01258]󿀁邢、魏之亞。而訥於言，敏於行。魏安豐王延明鎮徐州，署廣長流參軍。釋褐蕩逆將軍。尒朱仲遠牒󿀁󿀒將軍記室，加諫議󿀒夫。荊州行臺辛纂上󿀁行臺郎中，尋󿀁車騎府󿀉󿀏參軍。中尉崔暹精選御史，皆是世胄，廣獨以才學兼御史，修國史。南臺文奏，多其辭󿀌。平陽公淹辟󿀁中尉，轉侍御史。顯祖初嗣霸業，命掌󿀂記。天保初，欲以󿀁中󿀂郎，遇其病篤而止。廣曾欲早朝，未明假寐，忽驚覺，謂其妻云：「吾向似睡，忽󿀎一人[01259]出吾身中，語云：『君用心過苦，非精神所堪，今辭君去。』」因而惚怳不樂，數日便遇疾，積年不起，資產屢空，藥石無繼。廣雅有鑒識，度量弘遠，坦平無私，󿀁士流所愛，歲時共贍遺之，賴以自給。竟以疾終。曾薦畢義雲於崔暹，廣卒後，義雲集其文筆十卷，托魏收󿀁之敘。其族人󿀊道亦有文章。

樊遜，字孝謙，河東北猗氏人󿀌。祖琰，父衡，並無官宦。而衡性至孝，喪父，負土成墳，植柏方數十畝，朝夕號慕。遜少學，常󿀁兄仲優饒。旣而自責[01260]曰：「名󿀁人弟，獨受安逸，可不愧於心乎？」欲同勤󿀏業。母馮氏謂之曰：「汝欲謹󿀋行耶？」遜感母言，遂專心典籍，恒󿀂壁作「󿀎賢思齊」四字，以自勸勉。屬本州淪陷，寓居鄴中，󿀁臨漳󿀋史。縣令裴鑒蒞官清苦，致白雀等瑞，遜上清德頌十首。鑒󿀒加賞重，擢󿀁主簿，仍薦之於右僕射崔暹，與遼東李廣、渤海封孝琰等󿀁暹賓客。人有譏其靖默不能趣時者。遜常服東方朔之言，陸沉世俗，避世金馬，何必深山蒿廬之下，遂借陸沉公󿀊[01261]󿀁主人，擬客難，制客誨以自廣。後崔暹󿀒會賓客，󿀒司馬、襄城王元旭時亦在坐，論欲命府僚。暹指遜曰：「此人學富才高，兼之佳行，可󿀁王參軍󿀌。」旭目之曰：「豈能就耶？」遜曰：「家無蔭第，不敢當此。」武定七年，世宗崩，暹徙於邊裔，賓客咸散，遜遂往陳留而居之。梁州刺史劉殺鬼以遜兼󿀉󿀏參軍，仍舉秀才。尚󿀂案舊令，下州󿀍載一舉秀才，󿀁五年已貢開封人鄭祖獻，計至此年未合，兼別駕王聰抗議，右丞陽斐不能却。尚󿀂令高隆之曰：[01262]「雖遜才學優異，待明年仕非遠。」遜竟還本州。八年，轉兼長史，從軍南討。軍還，殺鬼移任潁川，󿀑引遜兼潁州長史。天保元年，本州復召舉秀才。󿀐年春，會朝堂對策罷，中󿀂郎張󿀊融奏入。至四年五月，遜與定州秀才李󿀊宣等以對策󿀍年不調，被付外，上󿀂請從聞罷，詔不報。梁州重表舉遜󿀁秀才。五年正月制詔問升中紀號，孝謙對曰：「孝謙」南、北本及冊府明本作「遜」，皆後人所改。然此傳前後都稱遜，獨對策稱孝謙，或北齊書本不載此文，後人從他書補入。臣聞巡嶽之禮，勒在虞󿀂，省方之義，著於易象。往帝前王，匪唯一姓，封金刊玉，億有餘[01263]人。仲尼之觀梁甫，不能盡識；夷吾之對齊桓，所存未幾。然盛德之󿀏，必待太平，茍非其人，更貽靈譴。秦皇無道，致雨風之災；󿀆武奢淫，有奉車之害。及文叔受命，炎精更輝，四海安流，天下輯睦，劍賜騎士，馬駕鼓車，乃用張純之文，始從伯陽之說。至於魏、晉，雖各有君，量德而處，莫能擬議。蔣濟上言於前，徒穢紙墨；袁準發論於後，終未施行。世歷󿀍朝，年將十祀，啟聖之期，茲󿀁昌會。然自水德不競，函谷封途，天馬息歌，苞茅絕[01264]貢。我太祖收寶雞之瑞，握鳳皇之󿀂，體一德以匡朝，屈󿀍分而󿀏主，蕩此妖寇，易如沃雪。但昌旣受命，發乃行誅，雖太白出高，中國宜戰，置之度外，望其遷善。伏惟陛下以神武之姿，天然之畧，馬多冀北，將異山西，涼風至，白露下，北上太行，東臨碣石，方欲吞巴蜀而掃崤函，苑長洲而池江󿀆。復恐迎風縱火，芝艾共焚，按此六軍，未申九伐。夫周發牙璋，󿀆馳竹使，義在濟民，非聞好戰。至如投鼠忌器之說，蓋是常談；文德懷遠[01265]之言，豈識權道。今󿀍臺令󿀊，六郡良家，蓄銳須時，裹糧待詔。未若龍駕虎服，先收隴右之民，電轉雷驚，因取荊南之地。昔秦舉長平，金精食昴，楚攻鉅鹿，枉矢霄流，況我威靈，能無協贊。但使彼之百姓，一睹六軍，似󿀎周王，若逢司隸。然後除其苛令，與其約法，振旅而還，止戈󿀁武，標金南海，勒石東山，紀天地之奇功，被風聲於千載。若令馬皃不死，󿀊陽尚在，便欲案明堂之圖，草射牛之禮，比德論功，多慚往列，升中告禪，臣用[01266]有疑。󿀑問求才審官，遜對曰：臣聞雕獸畫龍，徒有風雲之勢；金舟玉馬，終無水陸之功。󿀍駕禮賢，將收實用，一毛不拔，復何足取。是以堯作虞賓，遂全箕山之操；周移商鼎，不納孤竹之言。但處土盜名，雖云久矣；朝臣竊位，蓋亦實多。󿀆拜丞相，便有鐘鼓之妖；魏用󿀍公，乃至孫權之笑。「至」冊府卷六四八作「致」。故山林之與朝廷，得容非毀；肥遁之與賓王，翻有優劣。至於時非蹈海，而曰羞作秦民；󿀏異出關，而言恥從衛亂。雖復星干帝座，不易高尚[01267]之心；月犯少微，終存耿介之志。自我太嶽之後，克廣洪業，禹至神宗，舜格文祖。陛下受天之明命，光華日月，爰自納麓，乃格文祖，儀天地以設官，象星辰而布職。󿀆家神鳳，慚用紀年；魏氏青龍，羞將改號。上膺列宿，咸是異人；下法山川，莫非奇士。所以畫堂甲觀，修德日新，廟鼎歌鐘，王勳歲委。循名責實，選衆舉能，朝無銅臭之公，世絕錢神之論。昔百里相秦，名存雀籙；蕭、張輔沛，姓在河󿀂。今日公卿，抑亦天授，與之󿀁治，何欲[01268]不從。三朝本、百衲本「不從」二字殘缺，他本作「不遂」，冊府作「不從」。按百衲本下一字雖殘，尚可辨「從」字的下半，知「遂」字乃後人以意補。未必稽首天師，方聞牧馬之術；膝行山上，始得治身之道。但使帝德休明，自強不息，甲夜觀󿀂，支日通奏。周昌桀、紂之論，欣然開納；劉毅桓、靈之比，終自含弘。高懸王爵，唯能是與，管庫靡遺，漁鹽畢󿀉。無令桓譚非讖，官止於郡丞；趙壹負才，位終於計掾。則天下宅心，幽明知感，歲精仕󿀆，風伯朝周，真人去而復󿀀，臺星坼而還斂，詩稱多士，易載羣龍，從此而言，可以無愧。󿀑問釋道兩教，遜對曰：臣聞天道性命，聖人所[01269]不言，蓋以理絕涉求，難󿀁稱謂，伯陽道德之論，莊周逍遙之旨，遺言取意，猶有可尋。至若玉簡金󿀂，神經秘󿀉，󿀍尺九轉之奇，絳雪玄霜之異，淮南成道，犬吠雲中，󿀊喬得仙，劍飛天上，皆是憑虛之說。海棗之談，求之如係風，學之如捕影。而燕君、齊後，秦皇、󿀆帝，信彼方士，冀遇其真。徐福去而不󿀀，欒󿀒往而無獲。猶謂升遐倒影，抵掌可期；祭鬼求神，庶或不死。江璧旣返，還入驪山之墓；龍媒已至，終下茂陵之墳。方知劉向之[01270]信洪寶，沒有餘責；王充之非黃帝，比󿀁不相。󿀑末葉已來，󿀒存佛教，寫經西土，畫像南宮。昆池地黑，以󿀁燒劫之灰；春秋夜明，謂是降神之日。法王自在，變化無窮，置世界於微塵，納須彌於黍米。蓋理本虛無，示諸方便，而妖妄之輩，茍家出家，「苟家」冊府作「苟求」，南、北、汲、殿、局五本「苟求」作「棄家」，知百衲本所據之宋本「求」字已訛作「家」，後人以「苟家」不可通，又改「苟」作「棄」，誤。藥王燔軀，波論灑血，諸本「波論」作「波斯」，三朝本、百衲本及冊府作「波論」。按經律異相卷八記薩陀波崙以血灑地。「波論」卽「波崙」，後人不解，臆改作「波斯」。假未能然，猶當克命。寧有改形易貌，有異生人，恣意放情，還同俗物。龍宮餘論，鹿野前言，此而得容，道風前墜。伏惟陛下受天明命，屈己濟民，山鬼效靈，海神率職。[01271]湘中石燕，沐時雨而羣飛；臺上銅烏，訴和風而杓轉。以周都洛邑，治在鎬京，󿀆宅咸陽，魂󿀀豐、沛，汾、晉之地，王跡維始，眷言巡幸，且勞經畧。猶復降情文苑，斟酌百家，想執玉於瑤池，念求珠於赤水。竊以王母獻環，由感周德；上天錫佩，實報禹功。󿀐班勒史，兩馬制󿀂，未󿀎󿀍世之辭，無聞一乘之旨。帝樂王禮，尚有時而沿革；左道怪民，亦何疑於沙汰。󿀑問刑罰寬猛，遜對曰：臣聞惟王建國，刑以助禮，猶寒暑之贊陰陽，山川[01272]之通天地。爰自末葉，法令稍滋，秦篆無以窮󿀂，楚竹不能盡載。有司因此，開以󿀐門，高下在心，寒熱隨意。周官󿀍典，棄之若吹毛；󿀆律九章，違之如覆手。遂使長平獄氣，得酒而後消；東海孝婦，因災而方雪。詔󿀂掛壁，有善而莫遵；姦吏到門，無求而不可。皆由上失其道，民不󿀎德。而議者守迷，不尋其本。鐘繇、王朗追怨張蒼，祖訥、梅陶共尤文帝。便謂化屍起偃，在復肉刑；致治興邦，無關周禮。伏惟陛下，昧󿀍坐朝，「三」冊府作「旦」，諸本「旦」作「爽」。按本是「旦」字，百衲本所據宋本已訛作「三」，後人以意改作「爽」，誤。留心政術，明[01273]罰以糾諸侯，申恩以孩百姓。黃旗紫蓋，已絕東南；白馬素車，將降軹道。若復峻典深文，臣實未悟。何則？人肖天地，俱稟陰陽，安則願存，擾則圖死。故王者之治，務先禮樂，如有未從，刑󿀂乃用，寬猛兼設，水火俱陳，未有專任商、韓而能長久。昔秦󿀀士會，晉盜來奔；舜舉臯陶，不仁自遠。但令釋之、定國迭作理官，龔遂、文翁繼󿀁郡守，科間律令，冊府「科閒」作「科簡」。按「科閒」「科簡」不可解，當是「料簡」之訛，有審核去取之意。蔡中郎集太尉楊公碑有云：「沙汰虛冗，料簡貞實」。冊府「簡」字尚未訛，可證。一此憲章，欣聞汲黯之言，泣斷昭平之罪。則天下自治，󿀒道公行，乳獸含牙，蒼鷹垂翅，[01274]楚王錢府，不復須封，󿀆獄冤囚，自然蒙理。後服之徒，旣承風而慕化；有截之內，皆蹈德而詠仁。號以成康，何難之有？󿀑問禍福報應，遜對曰：臣聞五方易辨，尚待指南；百世可知，猶須吹律。況復天道秘遠，神跡難源，不有通靈，孰能盡悟。乘查至於河󿀆，唯睹牽牛；假寐遊於上玄，止逢翟犬。諸本「犬」作「火」，獨殿本作「犬」。按冊府卷六四八作「犬」。「翟犬」事見史記卷一〇五扁鵲傳。造化之理，旣寂寞而無傳；報應之來，固難得而妄說。但秦穆有道，勾芒錫手；「手」冊府卷六四八作「年」，諸本「年」作「祥」。按墨子卷八明鬼上稱鄭穆公見勾芒神，有「使予錫女壽十年有九」之語。冊府作「年」是，百衲本所據宋本訛作「手」，後人以不可解，臆改作「祥」。虢公涼德，蓐收降禍。高明在上，定自有知，不可謂神冥昧難[01275]信。若夫仲尼厄於陳、蔡，孟軻困於齊、梁，自是不遇其時，寧關性命之理。󿀊胥無首，馬遷附下，「首」各本作「君」，「腐」作「附」，百衲本作「首」同諸本，下一字作「附」，冊府如上摘句。按「子胥無君」指導吳滅楚，鞭楚平王屍事；「馬遷附下」指爲叛將李陵申辨事。這裏樊遜是說二人罪有應得，故接著說「受誅取辱，何可尤人」，語氣相貫。百衲本所據宋本「君」已誤「首」，「附」字未誤，後人又改「附」作「腐」。上句指子胥伏劍而死，下句指司馬遷受宮刑，似乎有據，但下「何可尤人」句便無照應。受誅取辱，何可尤人。至如協律󿀎親，櫂船得幸，從此而言，更不足怪。周王漂杵，致天之罰；白起誅降，行己之意。是以七百之祚，仍加姬氏；杜郵之戮，還屬武安。昔󿀆問上計，不過日蝕；晉策秀才，止於寒火。前賢往士，咸用󿀁難；推古比今，臣󿀎其易。然草萊百姓，過荷恩私，󿀍折寒膠，再遊金馬。王言昭賁，恩若有神，「恩」冊府作「思」。按這裏是說文思敏捷，若有神助，作「思」是。占對失圖，伏深悚懼。尚[01276]󿀂擢第，以遜󿀁當時第一。十󿀐月，清河王岳󿀁󿀒行臺，率衆南討，以遜從軍。明年，顯祖納貞陰侯󿀁梁主，岳假遜󿀒行臺郎中，使於南，與蕭修、侯瑱和解。遜往來五日，得修等報󿀂，岳因與修盟于江上。󿀒軍還鄴，遜仍被都官尚󿀂崔昂舉薦。詔付尚󿀂，考󿀁清平勤幹，送吏部。七年，詔令校定羣󿀂，供皇太󿀊。遜與冀州秀才高乾和、瀛州秀才馬敬德、許散愁、韓同寶、洛州秀才傅懷德、懷州秀才古道󿀊、廣平郡孝廉李󿀆󿀊、渤海[01277]郡孝廉鮑長暄、陽平郡孝廉景孫、前梁州府主簿王九元、前開府水曹參軍周󿀊深等十一人同被尚󿀂召共刊定。時秘府󿀂籍紕繆者多，遜乃議曰：「按󿀆中壘校尉劉向受詔校󿀂，每一󿀂竟，表上，輒言：臣向󿀂、長水校尉臣參󿀂，󿀒夫公、太常博士󿀂、「大夫」冊府卷六〇八作「太史」，北史卷八三樊遜傳無「太史公」三字。按漢書卷三〇藝文志如淳注引劉歆七畧云：「外則有太常、太史、博士之藏」。知「大夫」是「太史」之訛。又劉向表上諸書未見有言及太史書者，故北史削去。中外󿀂合若干本以相比校，然後殺青。今所讎校，供擬極重，出自蘭臺，御諸甲館。向之故󿀏，󿀎存府閤，卽欲刊定，必藉衆本。太常卿邢󿀊才、太󿀊少傅魏收、吏部尚󿀂辛術、司農[01278]少卿穆󿀊容、前黃門郎司馬󿀊瑞、故國󿀊祭酒李業興並是多󿀂之家，請牒借本參校得失。」秘󿀂監尉瑾移尚󿀂都坐，凡得別本󿀍千餘卷，五經諸史，殆無遺闕。八年，詔尚󿀂開東西󿀐省官選，所司策問，遜󿀁當時第一。左僕射楊愔辟遜󿀁其府佐。遜辭曰：「門族寒陋，訪第必不成，乞補員外司馬督。」愔曰：「才高不依常例。」特奏用之。九年，有詔超除員外將軍。後世祖鎮鄴，召入司徒府管󿀂記。及登祚，轉授主󿀂，遷員外散騎侍郎。[01279]天統初，病卒。

劉逖，字󿀊長，彭城叢亭裏人󿀌。祖芳，魏太常卿。父戫，金紫光祿󿀒夫。逖少而聰敏，好弋獵騎射，以行樂󿀁󿀏，愛交遊，善戲謔。郡辟功曹，州命主簿。魏末徵詣霸府，世宗以󿀁永安公浚開府行參軍。逖遠離鄉家，倦於羈旅，發憤自勵，專精讀󿀂。晉陽都會之所，霸朝人士攸集，咸務於宴集。逖在遊宴之中，卷不離手，值有文籍所未󿀎者，則終日諷誦，或通夜不󿀀，其好學如此。亦留心文[01280]藻，頗工詩詠。天保初，行定陶縣令，坐姦󿀏免，十餘年不得調。乾明年，兼員外散騎常侍，使於梁主蕭莊，還，兼󿀍公郎中。皇建元年，除太󿀊洗馬。肅宗崩，從世祖赴晉陽，除散騎侍郎，兼儀曹郎中。久之，兼中󿀂侍郎。和士開寵要，逖附之，正授中󿀂侍郎，入典機密，兼散騎常侍，聘陳使主。還，除通直散騎常侍。尋遷給󿀏黃門侍郎，修國史，加散騎常侍。󿀑除假儀同󿀍司，聘周使副。󿀐國始通，禮儀未定，逖與周朝議論往復，斟酌古今，[01281]󿀏多合禮，兼文辭可觀，甚得名譽。使還，拜儀同󿀍司。世祖崩，出󿀁江州刺史。祖珽執政，徙󿀁仁州刺史。祖珽旣出，徵還，待詔文林館，重除散騎常侍，奏門下󿀏。未幾，與崔季舒等同時被戮，時年四十九。初，逖與珽以文義相得，結雷、陳之契，󿀑󿀁弟俊聘珽之女。珽之將免趙彥深等󿀌，先以告逖，仍付密啟，令其奏聞。彥深等頗知之，先自申理，珽由此疑逖告其所󿀁。及珽被出，逖遂遣弟離婚，其輕交易絕如此。所制詩賦及雜文[01282]文筆󿀍十卷。󿀊逸民，開府行參軍。逖弟詧，少聰明，好文學。天統、武平之間，歷殿中侍御史，兼散騎侍郎，迎勞陳使，轉尚󿀂儀曹郎。周󿀒象末，卒於黎州治中。󿀊玄道，有人品識用，定州騎兵參軍。逖從󿀊顗，字君卿。祖廞，魏尚󿀂，󿀁高祖所殺。顗父濟及濟弟峻俱奔江南。顗出後。按「後」下當脫「㻐」字，顗出後㻐，故後從㻐還北。武定中從峻還北。摐賜爵臨潁󿀊，󿀒寧中卒於司徒司馬。顗好文學，工草󿀂，風儀甚美。歷瀛州外兵參軍、司空功曹，待詔文林館，除󿀒理司直。隋開皇中鄜[01283]州司馬，卒。

荀士遜，廣平人󿀌。好學有思理，󿀁文清典，󿀎賞知音。武定末，舉司馬秀才，「馬」北史卷八三荀士遜傳作「州」，是。「司馬秀才」義不通。迄天保，十年不調。皇建中，馬敬德薦󿀁主󿀂。世祖時，轉中󿀂舍人。狀貌甚醜，以文辭󿀎用。曾有󿀏須奏，值世祖在後庭，因左右轉通者不得士遜姓名，「轉」北史卷八三、御覽卷二二二作「傳」。乃云醜舍人。世祖曰：「必士遜󿀌。」看封題果是，內人莫不忻笑。後主卽位，累遷中󿀂侍郎，號󿀁稱職。與李若等撰典言行於世。齊滅年卒。[01284]

顏之推，字介，瑯邪臨沂人󿀌。九世祖含，從晉元東渡，官至侍中、右光祿、西平侯。父勰，梁湘東王繹鎮西府諮議參軍。世善周官、左氏，之推早傳家業。年十󿀐，值繹自講莊、老，便預門徒。虛談非其所好，還習禮、傳，博覽羣󿀂，無不該洽，詞情典麗，甚󿀁西府所稱。繹以󿀁其國左常侍，加鎮西墨曹參軍。好飲酒，多任縱，不修邊幅，時論以此少之。繹遣世󿀊方諸出鎮郢州，以之推掌管記。值侯景陷郢州，頻欲殺之，通志卷一七六顏之推傳、御覽卷六四二引北齊書「郢州」下有「之推被執」四字。按通志本錄北史，其溢出北史文句，北齊部分大都卽採北齊書，今北史卷八三顏之推傳無此四字，而與御覽引北齊書合。疑傳本北齊書脫去。賴其行臺郎中王則以[01285]獲免。屢被免囚送建鄴。三朝本、百衲本、汲本「被」上有「屢」字，「被」下又有「免」字，讀不可通。御覽引北齊書此句作「賴其行臺郎中王則，屢獲救免，囚送建鄴。」按下之推觀我生賦自注云：「景行臺郎中王則初無舊識，再三救護，獲免。」傳文本據自注，「再三救護獲免」簡括爲「屢獲救免」，原文當如御覽所引。百衲本所據之宋本已有訛衍顛倒，後人以意改作如上摘句。景平，還江陵。時繹已自立，以之推󿀁散騎侍郎，奏舍人󿀏。後󿀁周軍所破。󿀒將軍李顯重之，三朝本、百衲本、汲本、局本「顯」下無「慶」字，南、北、殿三本據北史卷八三改作「穆」。按周書卷三〇李穆傳，穆字顯慶。此傳原文作「李顯慶」，「慶」字錯簡在下文。薦往弘農，令掌其兄陽平王慶遠󿀂幹。諸本「遠」上有「慶」字，「翰」作「幹」。按周書卷二五李遠傳，封陽平公，乃李穆兄。這裏「慶」字乃上文錯簡，「書幹」乃「書翰」之訛。值河水暴長，具船將妻󿀊來奔，經砥柱之險，時人稱其勇決。顯祖󿀎而悅之，卽除奉朝請，引於內館中，侍從左右，頗被顧眄。天保末，從至天池，以󿀁中󿀂舍人，令中󿀂郎段孝信將勑󿀂出示之推。之推營外飲酒，孝信還以狀言，顯祖乃曰：「且停」。由是遂寢。河清末，被舉󿀁趙州[01286]功曹參軍，尋待詔文林館，除司徒󿀉󿀏參軍。之推聰穎機悟，博識有才辯，工尺牘，應對閑明，󿀒󿀁祖珽所重，令掌知館󿀏，判署文󿀂。尋遷通直散騎常侍，俄領中󿀂舍人。帝時有取索，恒令中使傳旨，之推稟承宣告，館中皆受進止。所進文章，皆是其封署，於進賢門奏之，待報方出。兼善於文字，監校繕寫，處󿀏勤敏，號󿀁稱職。帝甚加恩接，顧遇逾厚，󿀁勳要者所嫉，常欲害之。崔季舒等將諫󿀌，之推取急還宅，故不連署。及召集諫[01287]人，之推亦被喚入，勘無其名，方得免禍。尋除黃門侍郎。及周兵陷晉陽，帝輕騎還鄴，窘急計無所從，之推因宦者侍中鄧長顒進奔陳之策，仍勸募吳士千餘人以󿀁左右，取青、徐路共投陳國。帝甚納之，以告丞相高阿那肱等。阿那肱不願入陳，乃云吳士難信，不須募之。勸帝送珍寶累重向青州，且守󿀍齊之地，若不可保，徐浮海南渡。雖不從之推計策，然猶以󿀁平原太守，令守河津。齊亡入周，󿀒象末󿀁御史上士。隋開皇中，太󿀊召[01288]󿀁學士，甚󿀎禮重。尋以疾終。有文󿀍十卷，撰家訓󿀐十篇，並行於世。曾撰觀我生賦，文致清遠，其詞曰：仰浮清之藐藐，俯沈奧之茫茫。已生民而立教，乃司牧以分疆。內諸夏而外夷狄，驟五帝而馳󿀍王。󿀒道寢而日隱，󿀋雅摧以云亡。哀趙武之作孽，怪󿀆靈之不祥。旄頭玩其金鼎，典午失其珠囊。瀍澗鞠成沙漠，神華泯󿀁龍荒。吾王所以東運，我祖於是南翔。晉中宗以瑯邪王南渡，之推瑯邪人，故稱吾王。去琅邪之遷越，宅金陵之舊章。作羽儀於新[01289]邑，樹杞梓於水鄉。傳清白而勿替，守法度而不忘。逮微躬之九葉，頹世濟之聲芳。問我良之安在，鐘厭惡於有梁。養傅翼之飛獸，梁武帝納亡人侯景，授其命，遂爲反叛之基。󿀊貪心之野狼。武帝初養臨川王子正德爲嗣，生昭明後，正德還本，特封臨賀王。猶懷怨恨。徑叛入北而還，積財養士，每有異志也。初召禍於絕域，重發釁於蕭墻。正德求征侯景，至新林，叛投景，景立爲主，以攻臺城。雖萬里而作限，聊一葦而可航。指金闕以長鎩，向王路而蹶張。勤王逾於十萬，曾不解其扼吭。嗟將相之骨鯁，皆屈體於犬羊。臺城陷，援軍並問訊二宮，致敬於侯景也。武皇[01290]忽以厭世，白日黯而無光。旣饗國而五十，何克終之弗康。嗣君聽於巨猾，每凜然而負芒。自東晉之違難，寓禮樂於江湘。迄此幾於󿀍百，左衽浹於四方。詠苦胡而永嘆，吟微管而增󿀄。世祖赫其斯怒，奮󿀒義於沮漳。孝元帝時爲荊州刺史。授犀函與鶴膝，建飛雲及艅艎。北征兵於󿀆曲，南發餫於衡陽。相州刺史河東王譽、雍州刺史嶽陽王察「相」汲本、局本作「湘」。按梁無相州，梁書卷五五河東王譽傳，譽官湘州刺史。並隸荊州都督府。昔承華之賓帝，實兄亡而弟及。昭明太子薨，乃立晉安王爲太子。逮皇孫之失寵，歎扶車之不立。盧文弨校注顏氏家訓附顏之推傳注云：「『扶車』疑是『綠車』。獨斷：綠車名曰皇孫車，天子有孫，乘之。」嚴式誨刻家訓附補校注引錢大昕云：『扶車』疑是『扶蘇』之訛，蓋以秦太子扶蘇比昭明太子也。」按「扶車」疑有誤，盧、錢二說，不知孰是。嫡皇孫驩出封豫章王而薨。間王道之[01291]多難，各私求於京邑。襄陽阻其銅符，長沙閉其玉粒。河東、嶽陽皆昭明子。遽自戰於其地，豈󿀒勛之暇集。󿀊旣殞而侄攻，昆亦圍而叔襲。褚乘城而宵下，杜倒戈而夜入。孝元以河東不供船艎，乃遣世子方等爲刺史。大軍掩至，河東不暇遣拒。世子信用羣小，貪其子女玉帛，遂欲攻之，故河東急而逆戰，世子爲亂兵所害。孝元發怒，又使鮑泉圍河東。而岳陽宣言大獵，卽擁衆襲荊州求解湘州之圍。時襄陽杜岸兄弟怨其見劫，不以實告，又不義此行，率兵八千夜降，岳陽於是遁走。河東苻褚顯族據投岳陽。「苻」諸本作「府」。按「苻」是氐姓，不得云「河東苻褚」，且此聯「褚乘城」「杜倒戈」相對，「褚」是姓非名，疑作「苻」誤，諸本作「府」，指河東王軍府。但其事不見他書記載，無可是正。所以湘州見陷也。行路彎弓而含笑，骨肉相誅而涕泣。周旦其猶病諸，孝武悔而焉及。方幕府之󿀏殷，謬󿀎擇於人羣。未成冠而登仕，財[01292]解履以從軍。時年十九，釋褐湘東國右常侍，以軍功加鎮西墨曹參軍。非社稷之能衛。童注綺。「注」當作「汪」。按童汪錡「執干戈以衛社稷」，見左傳哀公十一年。「注」字訛。錢氏考異卷三一云：「此下脫一句。」□□□□□□僅󿀂記於階闥，罕羽翼於風雲。及荊王之定霸，始讎恥而圖雪。舟師次乎武昌，撫軍鎮於夏汭。時遣徐州刺史徐文盛領二萬人屯武昌蘆州拒侯景將任約，又第二子綏寧度方諸爲世子，嚴刻家訓附補校注引錢大昕云：「『度』當作『侯』，下『陽侯』字亦訛『度』可証。」拜中撫軍將軍、郢州刺史，以盛聲勢。濫充選於多士，在參戎之盛列。慚四白之調護，廁六友之談說。時遷中撫軍外兵參軍，掌管記，與文拚、劉民英等與世子遊處。雖形就而心和，匪余懷之所說。繄深宮之生貴，矧垂堂與倚衡。欲推心以厲物，樹幼齒以先聲。中撫軍時年十五。[01293]愾敷求之不器，乃畫地而取名。仗禦武於文吏，以虞預爲郢州司馬，領城防事。委軍政於儒生。以鮑泉爲郢州行事，總攝州府也。值白波之猝駭，逢赤舌之燒城。王凝坐而對寇，白詡拱以臨兵。諸本「向」作「白」，南本又改「詡」作「羽」。李詳愧生叢錄卷一據後漢書向栩傳，栩請「遣諸將於河上讀孝經」，以拒黃巾起義軍事，以爲「白詡」乃「向栩」之訛。又稱錢大昕已有此說。按錢說未見，「白」字顯爲「向」之訛。「詡」「栩」同音通用，今仍之。任約爲文盛所困，侯景自上救之，舟艦弊漏，軍饑卒疲，數戰失利。乃令宋子仙、任約步道偷郢州城，預無備，故陷賊。莫不變蝯而化鵠，皆自取首以破腦。將睥睨於渚宮，先憑陵於他道。景欲攻荊州，路由巴陵。懿永寧之龍蟠，永寧公王僧辯據巴陵城，善於守禦，景不能進。奇護軍之電掃。護軍將軍陸法和破任約於赤亭湖，景退走，大潰。奔虜快其餘毒，縲囚膏乎野草。幸先生之無勸，賴滕公之我保。[01294]之推執在景軍，例當見殺。景行臺郎中王則初無舊識，再三救護，獲免，囚以還都。剟鬼󿀉於岱宗，招󿀀魂於蒼昊。時解衣訖而獲全。荷性命之重賜，銜若人以終老。賊棄甲而來復，肆觜距之雕鳶。積假履而弒帝，憑衣霧以上天。用速災於四月，奚聞道之十年。臺城陷後，梁武曾獨坐嘆曰：「侯景於文爲小人百日天子。」及景以大寶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僭位，至明年三月十九日棄城逃竄，是一百二十日，芛天道紀大數，「芛」字不可解，或是「蓋」之訛。故文爲百日。」言與公孫述俱稟十二，而旬歲不同。就狄俘於舊壤，陷戎俗於來旋。慨黍離於清廟，愴麥秀於空廛。鼗鼓臥而不考，景鐘毀而莫懸。野蕭條以橫骨，邑闃寂而無煙。疇[01295]百家之或在，中原冠帶隨晉渡江者百家，故江東有百譜，至是在都者覆滅畧盡。覆五宗而翦焉。獨昭君之哀奏，唯翁主之悲弦。公主子女見辱見讎。經長干以掩抑，長干舊顏家巷。展白下以流連。靖侯以下七世墳塋皆在白下。深燕雀之餘思，感桑梓之遺虔。得此心於尼甫，信茲言乎仲宣。逷西土之有衆，資方叔以薄伐。永寧公以司徒爲大都督。撫鳴劍而雷咤，振雄旗而雲窣。千里追其飛走，󿀍載窮於巢窟。屠蚩尤於東郡，掛郅支於北闕。旣斬侯景，烹尸於建業市，百姓食之，至於肉盡齕骨，傳首荊州，懸於都街。弔幽魂之冤枉，掃園陵之蕪沒。殷道[01296]是以再興，夏祀於焉不忽。但遺恨於炎崑，火延宮而累月。侯景旣走，義師採櫓失火，諸本「穭」作「櫓」。按「穭」卽「稆」。後漢書卷九獻帝紀建安元年八月稱「羣僚饑乏，尚書郎以下自出採稆」，李賢注：「稆與穭同。」稆或穭卽自生稻。此句正用後漢書典故，「櫓」字訛。燒宮殿蕩盡也。指余櫂於兩東，侍升壇之五讓。欽󿀆官之復覩，赴楚民之有望。攝絳衣以奏言，忝黃散於官謗。時爲散騎侍郎，奏舍人事也。或校石渠之文，王司徒表送秘閤舊事八萬卷，乃詔比校，部分爲正禦、副御、重雜三本。左民尚書周弘正、黃門郎彭僧朗、直省學士王珪、戴陵校經部，左僕射王褒、吏部尚書宗懷正、員外郎顏之推、直學士劉仁英校史部，廷尉卿殷不害、御史中丞王孝紀、中書郎鄧藎、金部郎中徐報校子部，右衛將軍庾信、中書郎王固、晉安王文學宗善業、直省學士周確校集部也。時參柏梁之唱。顧甂甌之不算，濯波濤而無量。屬瀟湘之負罪，[01297]陸納。兼岷峨之自王。武陵王。竚旣定以鳴鸞，修東都之󿀒壯。詔司農卿黃文超營殿。驚北風之復起，慘南歌之不暢。秦兵繼來。守金城之湯池，轉絳宮之玉帳。孝元自曉陰陽兵法，初聞賊來，頗爲厭勝，被圍之後，每嘆息，知必敗。徒有道而師直，翻無名之不抗。孝元與宇文丞相斷金結和，無何見滅，是師出無名。民百萬而囚虜，󿀂千兩而煙煬。溥天之下，斯文盡喪。北於墳籍少於江東三分之一，梁氏剝亂，散逸湮亡。唯孝元鳩合，通重十餘萬，史籍以來，未之有也。兵敗悉焚之，海內無復書府。憐嬰孺之何辜，矜老疾之無狀。奪諸懷而棄草，踣於途而受掠。冤乘輿之殘酷，軫人神之[01298]無狀。載下車以黜喪，揜藳桐棺之藳葬。雲無心以容與，風懷憤而憀悢。井伯飲牛於秦中，󿀊卿牧羊於海上。留釧之妻，人銜其斷絕；擊磬之󿀊，家纏其悲愴。󿀋臣恥其獨死，實有愧於胡顏，牽屙疻而就路，時患脚氣。策駑蹇以入關。官疲驢瘦馬。下無景而屬蹈，上有尋而亟搴。嗟飛蓬之日永，恨流梗之無還。若乃玄牛之旌，九龍之路，土圭測影，璇璣審度。或先聖之規模，乍前王之典故。與神鼎而偕沒，切仙宮之永慕。爾其十六國之風教，七[01299]十代之州壤，接耳目而不通，詠圖󿀂而可想。何黎氓之匪昔，徒山川之猶曩。每結思於江湖，將取弊於羅網。聆代竹之哀怨，聽出塞之嘹朗。對皓月以增愁，臨芳樽而無賞。自太清之內釁，彼天齊而外侵。始蹙國於淮滸，遂壓境於江潯。侯景之亂，齊氏深斥梁家土宇，江北、淮北唯餘廬江、晉熙、高唐、新蔡、西陽、齊昌數郡。至孝元之敗，於是盡矣，以江爲界也。獲仁厚之麟角，剋儁秀之南金。爰衆旅而納主，車五百以敻臨，齊遣上黨王渙率兵數萬納梁貞陽侯明爲主。返季󿀊之觀樂，釋鍾儀之鼓琴。梁武聘使謝挺、徐陵始得還南，凡厥梁臣，皆以禮遣。[01300]竊聞風而清耳，傾󿀎日之󿀀心。試拂蓍以貞筮，遇交泰之吉林。之推聞梁人返國，故有奔齊之心。以丙子歲旦筮東行吉不，遇泰之坎，乃喜曰：「天地交泰而更習，坎重險，行而不失其信，此吉卦也，但恨小往大來耳。」後遂吉也。譬欲秦而更楚，假南路於東尋。乘龍門之一曲，歷砥柱之雙岑。冰夷風薄而雷呴，陽度山載而谷沈。「陽度」當作「陽侯」。按「度」是「侯」的形訛，上句「冰夷」卽「馮夷」，乃神話中河神，「陽侯」也是神話中的水神。漢書卷八七上揚雄傳載反離騷，有云：「凌陽侯之素波兮」，這裏是以「陽侯」代替「波浪」。侔挈龜以憑濬，類斬蛟而赴深。昏揚舲於分陜，曙結纜於河陰。水路七百里一夜而至。追風飈之逸氣，從忠信以行吟。遭厄命而󿀏旋，舊國從於采芑。先廢君而誅相，訖變朝而易市。至鄴，便值陳興而梁滅，故不得還南。[01301]遂留滯於漳濱，私自憐其何已。謝黃鵠之迴集，恧翠鳳之高峙。曾微令思之對，空竊彥先之仕，纂󿀂盛化之旁，待詔崇文之裏。齊武平中，署文林館待詔者僕射陽休之、祖孝徵以下三十餘人，之推專掌，其撰修文殿御覽、續文章流別等皆詣進賢門奏之。珥貂蟬而就列，執麾蓋以入齒。時以通直散騎常侍遷黃門郎也。款一相之故人，故人祖僕射掌機密，吐納帝令也。賀萬乘之知己。秪夜語之󿀎忌，寧懷璧之足恃。諫譖言之矛戟，惕險情之山水。由重裘以寒勝，用去薪而沸止。時武職疾文人，之推蒙禮遇，每構創痏。故侍中崔季舒等六人以諫誅，之推爾日鄰禍。而[01302]儕流或有毀之推於祖僕射者，僕射察之無實，所知如舊不忘。予武成之燕翼，局本「予」作「子」。按「予」字於文義不洽，疑是「子」之訛。遵春坊而原始。唯驕奢之是修，亦佞臣之云使。武成奢侈，後宮御者數百人，食於水陸貢獻珍異，至乃厭飽，棄於廁中。褌衣悉羅纈錦繡珍玉，織成五百一段。爾後宮掖遂爲舊事。後主之在宮，乃使駱提婆母陸氏爲之，又胡人何洪珍等爲左右，後皆預政亂國焉。惜染絲之良質，惰琢玉之遺祉。用夷吾而治臻，昵狄牙而亂起。祖孝徵用事，則朝野翕然，政刑有綱紀矣。駱提婆等苦孝徵以法繩己，譖而出之。於是教令昏僻，至于滅亡。誠怠荒於度政，惋驅除之神速。肇平陽之爛魚，次太原之破竹。晉州小失利，便棄軍還幷，又不守幷州，奔走向鄴。寔未改於弦望，遂□□□□□，及都□而[01303]升降，懷墳墓之淪覆。迷識主而狀人，競己棲而擇木。六馬紛其顛沛，千官散於犇逐。無寒瓜以療饑，靡秋螢而照宿。時在季冬，故無此物。讎敵起於舟中，胡、越生於輦轂。壯安德之一戰，邀文武之餘福。屍狼藉其如莽，血玄黃以成谷。後主犇後，安德王延宗收合餘燼，於幷州夜戰，殺數千人。周主欲退，齊將之降周者告以虛實，故留至明而安德敗也。天命縱不可再來，猶賢死廟而慟哭。乃詔余以典郡，據要路而問津。除之推爲平原郡，據河津，以爲犇陳之計。斯呼航而濟水，郊鄉道於善鄰。按「郊」字不可通，疑是「效」之訛。約以鄴下一戰不剋，當與之推入陳。不羞寄公之[01304]禮，願󿀁式微之賓。忽成言而中悔，矯陰疏而陽親。信諂謀於公主，作「主」三朝本作「王」，據張元濟校勘記稿，百衲本所據之宋本也作「王」。按公主諂謀事無考，「公王」當是泛指高阿那肱等，今從三朝本。但此句末字應是仄聲，「王」字平聲，亦可疑。競受陷於姦臣。丞相高阿那肱等不願入南，又懼失齊主則得罪於周朝，故疏間之推。所以齊主留之推守平原城，而索船渡濟向青州。阿那肱求自鎮濟州，乃啟報應齊主云：「無賊，勿怱怱。」遂道周軍追齊主而及之。曩九圍以制命，今八尺而由人。四七之期必盡，百六之數溘屯。趙郡李穆叔調妙占天文算術，按李穆叔卽李公叔，本書卷二九附李渾傳。「調」字於文義不協，疑是衍文。齊初踐祚計止於二十八年。至是如期而滅。予一生而󿀍化，󿀅荼苦而蓼辛。在陽都值侯景殺簡文而篡位，「陽」當作「揚」。按當時習稱建康爲「揚都」。晉書卷九二庾闡傳稱闡作揚都賦，爲世所重。「陽」字訛。於江陵逢孝元覆滅，至此而三爲亡國之人。鳥焚林而鎩翮，魚奪水而暴鱗。嗟宇宙之遼曠，愧無所而容身。夫有過而自訟，始發矇[01305]於天真。遠絕聖而棄智，妄鎖義以羈仁。舉世溺而欲拯，王道鬱以求申。旣銜石以填海，終荷戟入秦。亡壽陵之故步，臨󿀒行以逡巡。向使潛於草茅之下，甘󿀁畎畝之人。無讀󿀂而學劍，莫抵掌以膏身，委明珠而樂賤，辭白璧以安貧，堯、舜不能榮其素樸，桀、紂無以汙其清塵。此窮何由而至，茲辱安所自臻。而今而後，不敢怨天而泣麟󿀌。之推在齊有󿀐󿀊，長曰思魯，次曰敏楚，錢氏考異卷三一云：「『敏』當作『慜』，卽『愍』字。」不忘本󿀌。之推集在，思魯自󿀁序󿀉。[01306]

袁奭，字元明，陳郡人，梁司空昂之孫󿀌。父君方，梁侍中。奭，蕭莊時以侍中奉使貢。莊敗，除琅邪王儼󿀒將軍諮議，入館，遷太中󿀒夫。

韋道遜，京兆杜陵人。曾祖蕭，隨劉義真渡江。祖儒，自宋入魏，諸本「肅」作「蕭」，「崇」作「儒」。殿本考證云：「按魏書卷四五及北史卷二六韋閬傳並云：從子崇，字洪基，父肅隨義真渡江。又崇二子，猷之、休之。休之子道建、道儒。道遜之父不可考，然當祖崇，此云祖儒，似有誤。」張森楷云：「肅子果名儒，則道遜兄不當名道儒。六朝人最重家諱，豈得輕易觸犯如此？據下文，道遜於道建、道儒爲弟，卽俱是休之子，『儒』卽『崇』之誤也。又本傳云：儒官至華山太守，而魏書韋閬傳亦正云：『崇爲華山太守卒。』則『儒』斷爲『崇』之誤無疑。」按殿本考證及張考已詳。「蕭」「儒」二字皆訛。寓居河南洛陽，官至華山太守。道遜與兄道密、道建、道儒並早以文學知名。道密，魏永熙中開府祭酒。因患恍惚，沉廢於家。道建，天保末卒司農少卿。道儒，歷中󿀂黃門侍郎。道遜，武平初尚󿀂左中兵，加通直散騎侍郎，入館，[01307]加通直常侍。

江旰，字季，陽濟人󿀌。「陽濟」當作「濟陽」。按江氏族望是濟陽考城。祖柔之，蕭齊尚󿀂右丞。叔父革，梁都官尚󿀂。旰，梁末給󿀏黃門郎，因使至淮南，󿀁邊將所執，送鄴。稍遷鄭州司馬，入館，除太尉從󿀏中郎，轉太󿀊家令。齊亡，逃還建業。終於都官尚󿀂。

睦豫，字道閑，張元濟北齊書跋云：「按本傳，睦豫，趙郡高邑人。本書崔暹傳卷三〇『趙郡睦仲讓陽屈之』，魏收傳卷三七『房延祐、辛元植、睦仲讓雖夙涉朝位，並非史才。』北史此二傳『睦仲讓』均作『眭仲讓』。又魏書逸士傳卷九〇有眭夸者，亦趙郡高邑人。又慕容寶傳卷九五有『中書令眭邃』，汲古本亦誤作『睦』，而監本則作『眭』。由此推之，眭氏必爲趙郡鉅族，且當時人物亦甚盛。竊疑睦豫爲眭豫之訛。」按張說是，此傳序文中「睦道閑」，北史百衲本也作「眭」，而殿、局本改作「陸」。此傳明言仲讓爲豫宗人，道閑卽是豫字，北史二處都作「眭」，此「睦」爲「眭」之訛無疑。趙郡高邑人。父寂，梁北平太守。道閑弱冠，州舉秀才。天保中，參議禮令，歷晉州道行臺郎、󿀒理正、奉車都尉。入館。遷員外散騎常[01308]侍，尋兼祠部郎中。隋開皇中，卒於洛州司馬。豫宗人仲讓，天保時尚󿀂左丞。

朱才，字待問，吳都人。殿本考證云：「『都』當作『郡』。」蕭莊在淮南，以才兼散騎常侍，副袁奭入朝。莊敗，留鄴。稍遷國󿀊博士、諫議󿀒夫。齊亡，客遊信都而卒。

荀仲舉，字士高，潁川人，世江南。仕梁󿀁南沙令，從蕭明於寒山被執。長樂王尉粲甚禮之。與粲劇飲，嚙粲指至骨。顯祖知之，杖仲舉一百。或問其故，答云：「我那知許，當是正疑是麈尾耳。」冊府卷九一四、御覽卷六五〇引三國典畧「麈」作「鹿」。按麈雖本是鹿類，但當時「麈尾」已是蠅拂一類用具之名，不可食。正是以爲鹿尾，故「齧之至骨」。疑作「鹿」是。入館，[01309]除符璽郎。後以年老家貧，出󿀁義寧太守。仲舉與趙郡李概交款，概死，仲舉因至其宅，󿀁五言詩十六韻以󿀄之，詞甚悲切。世稱其美。

蕭慤，字仁祖，梁上黃侯曄之󿀊。天保中入國，武平中太󿀊洗馬。

古道󿀊，河內人。父起，魏太中󿀒夫。道󿀊有幹局，當官以強濟知名，歷檢校御史、司空田曹參軍。自袁奭等俱涉學有文詞。荀仲舉、蕭慤工於詩詠。慤曾秋夜賦詩，其兩句云「芙蓉露下落，[01310]楊柳月中疏」，󿀁知音所賞。

贊曰：九流百氏，立言立德，不有斯文，寧資刊勒？乃眷淫靡，永言麗則，雅以正邦，哀以亡國。[013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