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淵，字彥回，河南陽翟人󿀌。祖秀之，宋太常。父湛之，驃騎將軍，尚宋武帝女始安哀公主。淵少有世譽，復尚文帝女南郡獻公主，按文選卷五十八王儉褚淵碑文云「選尚餘姚公主」，而本傳下文又云「淵妻宋故巴西主」。南史褚彥回傳亦云「又詔彥回妻宋故巴西主」。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蓋初封餘姚公主，進封南郡，齊受禪，又例降封巴西，封號雖異，其實一人也。」姑姪󿀐世相繼。拜駙馬都尉，除著作佐郎，太󿀊舍人，太宰參軍，太󿀊洗馬，祕󿀂丞。湛之卒，淵推財與弟，唯取󿀂[00889]數千卷。襲爵都鄉侯。中󿀂郎，南監本、毛本、殿本、局本「中書」上有「歷」字。按「中書郎」文選王儉褚淵碑文作「中書侍郎」。司徒右長史，吏部郎。宋明帝卽位，加領太󿀊屯騎校尉，不受。遷侍中，知東宮󿀏。轉吏部尚󿀂，尋領太󿀊右衞率，固辭。司徒建安王休仁南討義嘉賊，屯鵲尾，遣淵詣軍，選將帥以下勳階得自專決。󿀏平，加驍騎將軍。薛安都以徐州叛，虜頻寇淮、泗，遣淵慰勞北討衆軍。淵還啓帝言：「盱眙以西，戎󿀅單寡，宜更配衣。汝陰、荊亭竝已圍逼，安豐󿀑已不守，壽春衆力王足自保，「王」毛本、殿本、局本作「止」。若使遊騎擾壽陽，則[00890]江外危迫，歷陽、瓜步、鍾離、義陽皆須實力重戍，選有幹用者處之。」帝在藩，與淵以夙素相善，「風」南監本、殿本及南史褚彥回傳作「風」。按通鑑宋明帝泰始七年亦作「風素」，胡注云「風素相善者，以其風標雅素而與之善也。蕭子顯齊書『風』作『夙』」。是胡氏所見本亦作「夙」也。及卽位，深相委寄，󿀏皆󿀎從。改封雩都縣伯，邑五百戶。轉侍中，領右衞將軍，尋遷散騎常侍，丹陽尹。出󿀁吳興太守，「吳興太守」南史、通鑑、元龜二百並作「吳郡太守」。通鑑胡注云：「蕭子顯齊書淵傳云爲吳興太守。按吳郡，近畿大郡也，吳興，次郡也，淵以大尚書出守，當得大郡，吳郡爲是。」殿本考證據通鑑胡注，亦以作「吳興」爲誤。今按梁、陳之制，丹陽尹與會稽、吳郡、吳興太守品俱第五，胡氏大郡次郡之說不足據。且齊世如王敬則、張瑰、何戢、謝朏等皆以尚書、侍中出守吳興，非獨褚淵也。文選王儉褚淵碑文云：「丹陽京輔，遠近攸則，吳興襟帶，實惟股肱，頻作二守，並加蟬冕。」足證作「吳興」之不誤。常侍如故，增秩千石，固辭增秩。明帝疾甚，馳使召淵，付以後󿀏。帝謀誅建安王休仁，淵固諫，不納。復󿀁吏部尚󿀂，領常侍、衞尉如故，不受，乃授右僕射，衞尉如故。淵以母年高羸疾，晨昏須養，固辭衞尉，不許。明帝崩，遺[00891]詔以󿀁中󿀂令、護軍將軍，加散騎常侍，與尚󿀂令袁粲受顧命，輔幼主。淵同心共理庶󿀏，當奢侈之後，務弘儉約，百姓賴之。接引賓客，未嘗驕倦。王道隆、阮佃夫用󿀏，姧賂公行，淵不能禁󿀌。遭庶母郭氏喪，有至性，數日中，毀頓不可復識。朞年不盥櫛，惟泣淚處乃󿀎其本質焉。「泣淚」毛本、局本作「沾淚」，殿本作「哭泣」。詔斷哭，禁弔客。葬畢，起󿀁中軍將軍，本官如故。元徽󿀐年，桂陽王休範反，淵與衞將軍袁粲入衞宮省，鎮集衆心。淵初󿀁丹陽，與從弟炤同載出，道逢太[00892]祖，淵舉手指太祖車謂炤曰：「此非常人󿀌。」出󿀁吳興，太祖餉物別，淵󿀑謂之曰：「謂之曰」南監本、殿本作「謂人曰」，南史作「語人曰」。「此人材貌非常，將來不可測󿀌。」及顧命之際，引太祖豫焉。太祖旣平桂陽，遷中領軍，領南兖州，增戶邑。太祖固讓，與淵及衞軍袁粲󿀂曰：「下官常人，志不及遠。隨運推斥，妄踐非涯，才輕任重，夙宵冰惕。近值國危，含氣同奮，況在下官，寧吝身命。履冒鋒炭，報效恒理，而褒嘉之典，偏󿀎甄沐，貴登端戎，秩加爵土，瞻言霄衢，魂神震墜。下官奉上以誠，率[00893]性無矯，前後忝荷，未嘗固讓。至若今授，特深恇迫。寔以銜恩先旨，義兼陵闕，識蔽防萌，宗戚構禍，引誚󿀀咎，旣已靦顏，乃復乘災求幸，藉亂取貴，斯實國家之恥，非臣󿀊所忍󿀌。且榮不可濫，寵不可昧，乞蠲中候，請停增邑，庶保止足，輸效淮湄。如使伐匈奴，凱󿀀反旆，以此受爵，不復固辭矣。」淵、粲荅曰：「來告颖亮，敬挹無已。謙貶居心，深承非飾，此誠此旨，久著言外，況復造席舒衿，迂翰緒意，推情顧己，信足󿀂紳。但今之所宜商[00894]搉，必以輕重相推。世惟多難，󿀏屬雕弊，四維恇擾，邊氓未安，國家費廣，府藏須󿀅，北狄侵邊，憂虞交切。宇內含識，尚󿀁天下危心，相與共荷任寄若此，當可稍修廉退不？求之懷抱，實謂不可。󿀓其不可，理無固執。且勍寇窮凶，勢過原燎，釁逆倉卒，終古未聞，常時懼惑，當慮先定，結壘新亭，枕戈待敵，斷決之策，寔有由然。鋒鏑初交，元惡送首，總律制奇，判於此舉。裂邑萬戶，登爵槐鼎，亦何足少酬勳勞，粗塞物聽。今以近侍禁旅，[00895]進昇中候，乘平隨牒，取此非叨。濟、河昔所履牧，鎮軍秩不逾本，詳校階序，愧在未優，就加沖損，特虧朝制。奉職數載，同舟無幾，劉領軍峻節霜明，臨危不顧，音迹未晞，奄成今古，迷途失偶，慟不及悲。戎謨內寄，恒務倍急，秉操辭榮，將復誰委？誠惟軍柄所期，自增茂圭社，誓貫朝廷，匹夫里語，尚欲信厚，君令必行，逡巡何路。凡位居物首，功在衆先，進退之宜，當與衆共。苟殉獨善，何以處物。受不自私，彌󿀎至公。表裏詳究，無而後[00896]可。想體殊常，深思然納。」太祖乃受命。其年，淵加尚󿀂令、侍中，給班劔󿀐十人，固讓令。󿀍年，進爵󿀁侯，增邑千戶。服闋，改授中󿀂監，侍中、護軍如故，給鼓吹一部。明年，淵後嫡母吳郡公主薨，毀瘠如初。葬畢，詔攝職，固辭。󿀑以朞祭禮及，解職，殿本、局本及南史「解」職上有「表」字。並不許。蒼梧酷暴稍甚，太祖與淵及袁粲言世󿀏，粲曰：「主上幼年微過易改，伊、霍之󿀏，非代所行，南監本、殿本「非」下有「季」字。縱使功成，亦終無全地。」淵默然，󿀀心。南監本、殿本「歸心」下有「太祖」二字。及廢蒼梧，羣公集議，袁粲、劉秉旣不受任，淵曰：「非蕭公[00897]無以󿀓此。」手取󿀂授太祖。太祖曰：「相與不肯，我安得辭！」󿀏乃定。順帝立，按蕭子顯避梁武帝父順之諱，順字皆爲從，此「順帝」原文必作「從帝」，後來校書者以意改易耳。改號衞將軍、開府儀同󿀍司，侍中如故。甲仗五十人入殿。沈攸之󿀏起，袁粲懷貳，太祖召淵謀議，淵曰：「西夏釁難，󿀏必無成；公當先󿀅其內耳。」太祖密󿀁其󿀅。󿀏平，進中󿀂監、司空，本官如故。齊臺建，淵白太祖引何曾自魏司徒󿀁晉丞相，求󿀁齊官，太祖謙而不許。建元元年，進位司徒，侍中、中󿀂監如故。封南康郡公，邑󿀍千戶。淵固讓司[00898]徒。與僕射王儉󿀂，欲依蔡謨󿀏例。儉以非所宜言，勸淵受命，淵終不就。淵美儀貌，善容止，俯仰進退，咸有風則。每朝會，百僚遠國莫不延首目送之。南監本、殿本及南史、元龜八百八十三「國」下有「使」字。宋明帝嘗歎曰：「褚淵能遲行緩步，便持此得宰相矣。」尋加尚󿀂令，本官如故。󿀐年，重申前命󿀁司徒，󿀑固讓。是年虜動，上欲發王公已下無官者󿀁軍，按南史「爲軍」作「從軍」。淵諫以󿀁無益實用，空致擾動，上乃止。朝廷機󿀏，多與諮謀，每󿀎從納，禮遇甚重。上󿀒宴集，酒後謂羣臣曰：「卿等竝宋時公卿，亦[00899]當不言我應得天󿀊。」王儉等未及答，淵斂板曰：「陛下不待言臣不早識龍顏。」「待」南監本、殿本、局本及南史作「得」。上笑曰：「吾有愧文叔，知公󿀁朱祐久矣。」「祐」局本作「祜」。按今本後漢書朱祐傳章懷注云：「東觀記『祐』作『福』，避安帝諱。」劉攽刊誤云：「案注引東觀記安帝諱，則此人當名祜。」淵涉獵談議，善彈琵琶。世祖在東宮，賜淵金鏤柄銀柱琵琶。性和雅有器度，不妄舉動，宅嘗失火，煙焰甚逼，左右驚擾，淵神色怡然，索轝來徐去。輕薄󿀊頗以名節譏之，以淵眼多白精，謂之「白虹貫日」，言󿀁宋氏亡徵󿀌。太祖崩，遺詔以淵󿀁󿀉尚󿀂󿀏。江左以來，無單拜󿀉者，有司疑立優策。尚󿀂王儉議，以󿀁「󿀎[00900]居本官，別拜󿀉，推理應有策󿀂，而舊󿀏不載。中朝以來，󿀍公王侯，則優策竝設，官品第󿀐，策而不優。優者褒美，策者兼明委寄。尚󿀂職居天官，政化之本，尚󿀂令品雖第󿀍，元龜四百七十一、通典職官典「尚書令」上有「故」字。拜必有策。󿀉尚󿀂品秩不󿀎，而總任彌重，前代多與本官同拜，故不別有策。卽󿀏緣情，不容均之凡僚，宜有策󿀂，用申隆寄。旣異王侯，不假優文」。從之。尋增淵班劔󿀁󿀍十人，五日一朝。頃之寢疾。上相星連有變，淵憂之，表遜位。󿀑因王儉及侍中王晏口陳[00901]於世祖，世祖不許。󿀑啓曰：「臣顧惟凡薄，福過災生，未能以正情自安，遠慚彥輔。旣內懷耿介，便覺晷刻難推。叨職未久，首歲便嬰疾篤，爾來沈痼，頻經危殆，彌深憂震。陛下曲存遲回，或謂僉議同異，此出於留慈每過，愛欲其榮。臣年四十有八，叨忝若此，以疾陳遜，豈駭聽察。總󿀉之任，江左罕授，上隣亞台，升降蓋微。元龜三百三十一作「升降紫微」。今受祿弗辭，退絀斯願，於臣名器，非曰貶少，萬物耳目，皎然共󿀎，寧足仰延聖慮，稍垂矜惜。臣若內飾廉譽，外[00902]循謙後，元龜三百三十一作「外修謙德」。此則憲󿀂行劾，刑綱是肅。元龜三百三十一作「刑網是嬰」。臣赤誠不能行，亦幽明所不宥。區區寸心，󿀀啓以實。自吝寸陰，寔願方倍堯世。「方」南監本、殿本、局本及元龜三百三十一作「萬」，毛本作「万」。昔王弘固請，乃於司徒󿀁衞將軍，宋氏行之不疑，當時物無異議，以臣方之，曾何足說。伏願恢闡宏猷，賜開亭造，則臣死之日，猶生之年。」乃改授司空，領驃騎將軍，侍中、󿀉尚󿀂如故。上遣侍中王晏黃門郎王秀之問疾。薨，家無餘財，負債至數十萬。詔曰：「司徒奄至薨逝，痛怛慟懷，比雖尪瘵，便力出臨哭。給東園祕[00903]器，朝服一具，衣一襲，錢󿀐十萬，布󿀐百疋，蠟󿀐百斤。」時司空掾屬以淵未拜，疑應󿀁吏敬不？王儉議：「依禮，婦在塗，聞夫家喪，改服而入。今掾屬雖未服勤，而吏節稟於天朝，宜申禮敬。」司徒府史󿀑以淵旣解職，而未恭後授，府猶應上服以不？儉󿀑議：「依中朝士孫德祖從樂陵遷󿀁陳留，未入境，元龜五百七十七「未入境」下有「卒」字。樂陵郡吏依󿀎君之服，陳留迎吏依娶女有吉日齊衰弔，司徒府宜依居官制服。」󿀑詔曰：「夫褒德所以紀民，慎終所以󿀀厚。前王習伹[00904]盛典，元龜三百十八奪「習伹」二字。咸必由之。故侍中、司徒、󿀉尚󿀂󿀏、新除司徒、「徒」南監本作「空」。殿本考證萬承蒼云：「按褚淵新除之官乃司空，非司徒也。諸本並誤。」按萬氏未核對南監本，故云「諸本並誤」。元龜三百十八亦作「司空」。領驃騎將軍、南康公淵，履道秉哲，鑒識弘曠。爰初弱齡，清風夙舉。登庸應務，具瞻允集。孝友著於家邦，忠貞彰於亮采。佐命先朝，經綸王化，契闊屯夷，綢繆終始。總󿀉機衡，四門惟穆，諒以同規往古，式範來今。謙光彌遠，屢陳降挹，權從高旨，用虧󿀒猷。將登上列，永翼聲教。天不憖遺，奄焉薨逝，朕用震慟于厥心。其贈公太宰，侍中、󿀉尚󿀂、公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劔󿀁六[00905]十人。葬送之禮，悉依宋太保王弘故󿀏。謚曰文簡。」先是庶姓󿀍公轜車，未有定格。王儉議官品第一，皆加幢絡，自淵始󿀌。󿀑詔淵妻宋故巴西主埏隧蹔啓，宜贈南康郡公夫人。長󿀊賁，字蔚先。解褐祕󿀂郎。昇明中，󿀁太祖太尉從󿀏中郎，司徒右長史，太傅戶曹屬，黃門郎，領羽林監，齊世󿀊中庶󿀊，領翊軍校尉。建元初，仍󿀁宮官，歷侍中。淵薨，服闋，󿀎世祖，賁流涕不自勝，上甚嘉之，以󿀁侍中，領步兵校尉長史，左民尚󿀂，張森楷校勘記云：「長史官無所繫，南史無之，疑是衍文。」散騎[00906]常侍，祕󿀂監，不拜。六年，上表稱疾，讓封與弟蓁，世以󿀁賁恨淵失節於宋室，故不復仕。永明七年卒，詔賜錢󿀍萬，布五十匹。

蓁字茂緒。永明中，解褐󿀁員外郎，出義興太守。出〔為〕義興太守　據南監本、殿本、局本「出」下有「爲」字。八年，改封巴東郡侯。南史褚蓁傳同。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彥回本封南康郡公，蓁初襲父爵，至是以南康爲王國，而改蓁爲巴東公，見齊武帝諸子傳。此云郡侯，恐誤。」明年，表讓封還賁󿀊霽，詔許之。建武末，󿀁太󿀊詹󿀏，度支尚󿀂，領軍將軍。永元元年，卒，贈太常，謚穆。淵弟澄。

澄字彥道。初，湛之尚始安公主，薨，納側室郭氏，生淵，後尚吳郡公主，生澄。淵󿀏主孝謹，主愛之，湛[00907]之亡，主表淵󿀁嫡。澄尚宋文帝女廬江公主，拜駙馬都尉。歷官清顯。善醫術，建元中，󿀁吳郡太守，豫章王感疾，太祖召澄󿀁治，立愈。尋遷左民尚󿀂。淵薨，澄以錢萬一千，就招提寺贖太祖所賜淵白貂坐褥，壞作裘及纓，󿀑贖淵介幘犀導及淵常所乘黃牛，永明元年，󿀁御史中丞袁彖所奏，免官禁錮，󿀎原。遷侍中，領右軍將軍，以勤謹󿀎知。其年卒。澄女󿀁東昏皇后。永元元年，追贈金紫光祿󿀒夫。時東陽徐嗣，張森楷校勘記云：「徐嗣卽徐嗣伯，南史附張邵傳。按『東陽』當作『東海』。」醫術妙。有一傖[00908]父冷病積年，重茵累褥，牀下設鑪火，猶不差。嗣󿀁作治，盛冬月，令傖父髁身坐石，啓以百瓶水，從頭自灌。初與數十瓶，寒戰垂死，其󿀊弟相守垂泣，嗣令滿數。得七八十瓶後，舉體出氣如雲蒸，嗣令徹牀去被，明日立能起行，云此󿀒熱病󿀌。󿀑春月出南籬門戲，聞笪屋中有呻吟聲，嗣曰：「此病甚重，更󿀐日不治，必死。」乃往視。一姥稱舉體痛，而處處有黑無數，嗣還煮升餘湯送令服之，姥服竟，痛愈甚，跳投牀者無數，須臾，[00909]所𪒠?處皆拔出長寸許，按南史張邵傳附徐嗣伯傳述徐嗣伯醫術甚詳，云「所𪒠處皆拔出釘長寸許」，此脫一「釘」字。乃以膏塗諸瘡口，󿀍日而復，云此名釘疽󿀌。󿀏驗甚多，過於澄矣。

王儉字仲寶，琅琊臨沂人󿀌。祖曇首，宋右光祿。父僧綽，金紫光祿󿀒夫。儉生而僧綽遇害，󿀁叔父僧虔所養。數歲，襲爵豫章侯，南史王曇首傳云儉襲爵豫寧縣侯，文選任昉王文憲序亦云儉襲封豫寧侯。按宋書州郡志，豫章太守領縣十二，有豫寧侯相，作「豫寧」是。拜受茅土，流涕嗚咽。幼有神彩，專心篤學，手不釋卷。丹陽尹袁粲聞其名，言之於明帝，尚陽羨公主，拜駙馬都尉。帝以儉嫡母武康公主同太初巫蠱󿀏，王鳴盛十七史商榷云：「按儉父僧綽傳尚東陽獻公主，此云武康，恐誤。」張森楷校勘記云：「宋書王僧綽傳及二凶傳並云僧綽尚東陽獻公主，此稱武康，豈改封歟？」今按文選任昉王文憲集序及元龜七百五十三並作「武康」，蓋始封武康，進封東陽耳。不可以󿀁婦姑，欲開塚離葬，儉因人自陳，密以死請，[00910]故󿀏不行。解褐祕󿀂郎，太󿀊舍人，超遷祕󿀂丞。上表求校墳籍，依七畧撰七志四十卷，上表獻之，表辭甚典。󿀑撰定元徽四部󿀂目。母憂，服闋󿀁司徒右長史。晉令，公府長史著朝服，宋󿀒明以來著朱衣。儉上宜復舊，南監本、毛本、殿本、局本「上」下有「言」字。時議不許。蒼梧暴虐，儉憂懼，告袁粲求出，引晉新安主婿王獻之󿀁吳興例，補義興太守。還󿀁黃門郎，轉吏部郎。昇明󿀐年，遷長兼侍中，殿本「長」下有「史」字，考證云：「監本脫『史』字，從南史增入。」按南史王儉傳：「昇明二年，爲長史兼侍中。」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長兼者，未正授之稱。晉書劉隗傳『太興初，長兼侍中』，孔愉傳『長兼中書令』，是長兼之名，自晉已有之矣。南史添一『史』字，試問儉所授者，何府之長史乎？此傳前後多有『長史』字，當由後人轉寫相涉而誤，非延壽本文也。南齊書本無此字，或轉據南史增益之，不獨昧於官制，亦大非闕疑之旨。」以父終此職，固讓。儉察太祖雄異，先於領府衣裾，錢大昕廿二史考異云：「時齊祖爲中領軍，故曰領府。」洪頤楫諸史考異云：「衣裾致敬，禮無明文，以南史王儉傳證之，此下當有脫文。」太祖󿀁太尉，引󿀁[00911]右長史，恩禮隆密，專󿀎任用。轉左長史。及太傅之授，儉所唱󿀌。少有宰相之志，物議咸相推許。時󿀒典將行，儉󿀁佐命，禮儀詔策，皆出於儉，褚淵唯󿀁禪詔文，按南史「文」作「又」，屬下讀。使儉參治之。齊臺建，遷右僕射，領吏部，時年󿀐十八。太祖從容謂儉曰：「我今日以青溪󿀁鴻溝。」對曰：「天應民從，「民從」殿本作「民順」。按蕭子顯避梁諱，順字皆改作從，殿本作「順」，乃校書者以意改易也。庶無楚、󿀆之󿀏。」建元元年，改封南昌縣公，食邑󿀐千戶。明年，轉左僕射，領選如故。上壞宋明帝紫極殿，以材柱起宣陽門。儉與褚淵及叔父僧虔連名上表諫曰：[00912]「臣聞德者身之基，儉者德之輿。春臺將立，晉卿秉議，北宮肇構，󿀆臣盡規。彼󿀐君者，或列國常侯，或守文中主，尚使諫諍在義卽悅，況陛下聖哲應期，臣等職司隆重，敢藉前誥，竊乃有心。陛下登庸宰物，節省之教旣昭，龍袞琁極，簡約之訓彌遠。乾華外構，采椽不斲，紫極故材，󿀁宣陽門，臣等未譬󿀌。夫移心疾於股肱，非良醫之美；畏影迹而馳騖，豈靜處之方？且󿀑󿀍農在日，千畛咸󿀏，輟望歲之勤，興土木之役，非所以宣昭[00913]󿀒猷，光示遐邇。若以門居宮南，重陽所屬，年月稍久，漸就淪胥，自可隨宜修理而合度，改作之煩，於是乎息。所啓謬合，請付外施行。」上手詔酬納。宋世外六門設竹籬，是年初，有發白虎樽者，言「白門󿀍重門，竹籬穿不完」。「三重門」通鑑齊高帝建元二年作「三重關」。按關與完古韻同部，作「關」是。上感其言，改立都墻。儉󿀑諫，上答曰：「吾欲令後世無以加󿀌。」朝廷初基，制度草創，儉識舊󿀏，問無不答。上歎曰：「詩云：『維嶽降神，生甫及申。』今亦天󿀁我生儉󿀌。」其年，儉固請解選，表曰：「臣遠尋終古，近察身[00914]󿀏，邀恩幸藉，未󿀎其倫。何者？󿀊房之遇󿀆后，公達之逢魏君，史籍以󿀁美談，君󿀊稱其高義。󿀐臣才堪王佐，理非曲私，兩主專杖威武，有󿀄寬裕，豈與庸流之人，憑含弘之澤者，同年而語哉？預在有心，胡寧無感。如使傾宗殞元，有益塵露，猶當畢志驅馳，仰詶萬一，豈容稍在形飾，「在」元龜四百六十四作「存」。以徇常󿀏。九流任要，風猷所先，玉石朱素，元龜四百六十四作「玉石朱紫」。由斯而定。臣亦不謂文案之間都無微解，至於品裁臧否，特所未閑。雖存自勗，識不副意，兼竊而任，彼此俱壅，[00915]專情本官，庶幾髣彿。且前代掌選，未必其在代來，「其」南監本、殿本、局本作「具」。何󿀁於今，非臣不可。傾心奉國，匪復退讓之與，預同休戚，寧俟位任󿀁親。陛下若不以此理賜期，豈仰望於殊眷。頻冒嚴威，分甘尤戾。」󿀎許。加侍中，固讓，復散騎常侍。上曲宴羣臣數人，各使效伎藝，褚淵彈琵琶，王僧虔彈琴，沈文季歌󿀊夜，張敬兒舞，王敬則拍張。儉曰：「臣無所解，唯知誦󿀂。」因跪上前誦相如封禪󿀂。上笑曰：「此盛德之󿀏，吾何以堪之。」後上使陸澄誦孝經，自「仲[00916]尼居」而起。儉曰：「澄所謂博而寡要，臣請誦之。」乃誦「君󿀊之󿀏上」章。上曰：「善！張󿀊布更覺非奇󿀌。」尋以本官領太󿀊詹󿀏，加兵󿀐百人。南監本及南史作「三百人」。上崩，遺詔以儉󿀁侍中、尚󿀂左、鎮軍將軍。「左」南史及文選任昉王文憲集序作「令」。按鎮軍將軍無左右之號。世祖卽位，給班劔󿀐十人。永明元年，進號衞軍將軍，「衛軍將軍」南史及元龜三百十八、三百三十一、文選任昉王文憲集序並作「衛將軍」。按百官志有衛將軍，無衛軍將軍。然下文領國子祭酒、衛軍將軍，元龜三百十八並作「衛軍將軍」。參掌選󿀏。󿀐年，領國󿀊祭酒、丹陽尹，本官如故。給鼓吹一部。󿀍年，領國󿀊祭酒。叔父僧虔亡，儉表解職，不許。󿀑領太󿀊少傅，本州中正，解丹陽尹。舊太󿀊敬󿀐傅同，至是朝議接少傅以賓友之禮。是歲，[00917]省總明觀，於儉宅開學士館，悉以四部󿀂充儉家，󿀑詔儉以家󿀁府。四年，以本官領吏部。儉長禮學，諳究朝儀，每博議，證引先儒，罕有其例。八坐丞郎，無能異者。令史諮󿀏，賓客滿席，儉應接銓序，傍無留滯。十日一還學，監試諸生，巾卷在庭，劔衞令史儀容甚盛。作解散髻，斜插幘簪，朝野慕之，相與放效。儉常謂人曰：「江左風流宰相，唯有謝安。」蓋自比󿀌。世祖深委仗之，士流選用，奏無不可。五年，卽本號開府儀同󿀍司，固讓。六年，重申前命。先是[00918]詔儉󿀍日一還朝，尚󿀂令史出外諮󿀏，上以往來煩數，復詔儉還尚󿀂下省，月聽十日出外。儉啓求解選，不許。七年，乃上表曰：「臣比年辭選，具簡天明，「天明」各本並作「天朝」，惟元龜四百六十四同作「天明」。按具簡天明卽簡在帝心之意，作「天朝」者訛。款言彰於侍接，丹誠布於朝野，物議不以󿀁非，聖心未垂矜納。臣聞知慧不如明時，求之微躬，實允斯義。妄庸之人，沈浮無取，命偶休泰，遂踐康衢。秋葉辭條，不假風飆之力；太陽躋景，無俟螢爝之暉。晦往明來，五德遞運，聖不獨治，八元亮采。臣逢其時，而叨其位，常總端右，亟管銓衡。󿀏涉[00919]兩朝，歲綿一紀。盛年已老，孫孺巾冠。人物徂遷，逝者將半。󿀍考無聞，九流寂寞。能官之詠，輟響於當時；󿀒車之刺，方興於來日。若夫珥貂衣袞之貴，四輔六教之華，誠知匪服，職務差簡，端揆雖重，猶可勉勵。至於品藻之任，尤懼其阻。夙宵罄竭，屢試無庸。歲月之久，近世罕比。非唯悔吝在身，故乃惟塵及國。方今多士盈朝，羣才競爽，選衆而授，古亦何人。冒陳微翰，必希天照。至敬無文，不敢煩黷。」󿀎許。改領中󿀂監，參掌選󿀏。其[00920]年疾，上親臨視，薨，年󿀍十八。吏部尚󿀂王晏啓及儉喪，上答曰：「儉年德富盛，志用方隆，豈意暴疾，不展救護，便󿀁異世，奄忽如此，痛酷彌深。其契闊艱運，義重常懷，言尋悲切，不能自勝。痛矣奈何！往矣奈何！」詔衞軍文武及臺所兵仗可悉停待葬。按「衛軍」元龜三百十八作「衛將軍」。南史「所」下有「給」字，「仗」下無「可」字。󿀑詔曰：「慎終追遠，列代通規，褒德紀勳，彌峻恒策。故侍中、中󿀂令、張森楷校勘記云：「上云領中書監，不云領中書令，『令』當是『監』之訛。」太󿀊少傅、領國󿀊祭酒、衞軍將軍、開府儀同󿀍司南昌公儉，體道秉哲，風宇淵曠。肇自弱齡，清猷自遠。登朝應務，[00921]民望斯屬。草昧皇基，協隆鼎祚；宏謨盛烈，載銘彝篆。及贊朕躬，徽績光茂。忠圖令範，造次必彰。四門允穆，百揆時序。宗臣之重，情寄兼常。方正位論道，永釐袞職，弼茲景化，以贊隆平。天不憖遺，奄焉薨逝，朕用震慟于厥心。可追贈太尉，侍中、中󿀂監、公如故。給節，加羽葆鼓吹，增班劔󿀁六十人。葬禮依故太宰文簡公褚淵故󿀏。冢墓材官營辦。謚文憲公。」儉寡嗜慾，唯以經國󿀁務，車服塵素，家無遺財。手筆典裁，󿀁當時所[00922]重。少撰古今喪服集記幷文集，並行於世。今上受禪，下詔󿀁儉立碑，降爵󿀁侯，千戶。儉弟遜，昇明中，󿀁丹陽丞，告劉秉󿀏，不蒙封賞。建元初，󿀁晉陵太守，有怨言，儉慮󿀁禍，因褚淵啓聞。中丞陸澄依󿀏舉奏。詔曰：「儉門世載德，竭誠佐命，特降刑󿀂，宥遜以遠。」徙永嘉郡，道伏誅。

史臣曰：褚淵、袁粲，俱受宋明帝顧託，粲旣死節於宋氏，而淵逢興運，世之非責淵者衆矣。臣請論之：夫湯、武之迹，異乎堯、舜，伊、呂之心，亦非稷、契。降[00923]此風規，未足󿀁證󿀌。自金、張世族，袁、楊鼎貴，委質服義，皆由󿀆氏，膏腴󿀎重，󿀏起於斯。魏氏君臨，年祚短促，服褐前代，宦成後朝。晉氏登庸，與之從󿀏，名雖魏臣，實󿀁晉有，故主位雖改，臣任如初。自是世祿之盛，習󿀁舊準，羽儀所隆，人懷羨慕，君臣之節，徒致虛名。貴仕素資，皆由門慶，平流進取，坐至公卿，則知殉國之感無因，保家之念宜切。市朝亟革，寵貴方來，陵闕雖殊，顧眄如一。中行、智伯，未有異遇。褚淵當泰始初運，清[00924]塗已顯，數年之閒，不患無位，旣以民望而󿀎引，亦隨民望而去之。夫爵祿旣輕，有國常選，恩非己獨，責人以死，斯故人主之所同謬，世情之過差󿀌。

贊曰：猗歟褚公，德素內充。民譽不爽，家稱克隆。從容佐世，貽議匪躬。文憲濟濟，輔相之體。稱述霸王，綱維典禮。期寄兩朝，綢繆宮陛。[00925][0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