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下之下
本卷(回)字数:31482

宋 臨川王義慶 撰

梁   劉孝標 注

排調第󿀐十五

諸葛瑾󿀁豫州,遣别駕到臺,已見。語云:「󿀋兒知談,卿可與語。」連徃詣恪,江表傳曰:元遜長子也。少有才名,發藻岐嶷,辯論應機,莫與爲對。孫權見而奇之,謂曰:藍田生玉,真不虚也。仕至太傅,爲孫峻所害。不與相󿀎。後於張輔吳坐中相遇,環濟吳紀曰:張昭,字子布,忠正有才義,仕爲輔吳將軍。别駕喚:「咄咄郎君。」因嘲之曰:「豫州亂矣,何咄咄之有?」荅曰:「君明臣賢,未聞其亂。」曰:「昔唐在上,四[00503]凶在下。」荅曰:「非唯四凶,亦有丹朱。」於是一坐󿀒笑。

晉文帝與󿀐共車,過喚鍾會同載,即駛車委去。比出,已遠。旣至,因嘲之曰:「與人期行,何以遲遲?望卿遥遥不至。」荅曰:「矯然懿實,何必同羣?」帝復問:「臯繇何如人?」荅曰:「上不及,下不逮,亦一時之懿士。」也。父名,故以遥遥戲之。宣帝,祖父,故以此酬之。

鍾毓󿀁黃門郎,有機警,在景王坐燕飲。時陳羣󿀊玄伯武周󿀊元夏同在坐,魏志曰:武周伯南沛國竹邑人。仕至光祿大夫。共嘲景王曰:「臯繇何如人?」對曰:「古之懿士。」顧謂元夏曰:「君󿀊周而不比,羣而不黨。」孔安國論語曰:忠信爲周,阿黨爲[00504]比,黨助也。君子雖衆,不相私助。

在竹林酣飲,王戎後徃,步兵曰:「俗物已復來敗人意!」魏氏春秋曰:時謂王戎未能超俗也。笑曰:「卿輩意亦復可敗邪?」

晉武帝孫皓吳録曰:元宗,一名彭祖大皇帝孫也。景帝崩,嗣位,爲所滅,封歸命侯「聞南人好作爾汝歌,頗能󿀁不?」正飲酒,因舉觴勸帝而言曰:「昔與汝󿀁鄰,今與汝󿀁臣。上汝一桮酒,令汝壽萬春。」帝悔之。

孫󿀊荆年少時欲隱,語王武󿀊「當枕石漱流」,誤曰「漱石枕流」,曰:「流可枕,石可漱乎?」曰:「所以枕流,欲洗[00505]其耳;逸士傳曰:許由所讓,其友巢父責之,由乃過清泠水,洗耳拭目曰:向聞貪言,負吾之友。所以漱石,欲礪其齒。」

頭責秦󿀊羽云:子羽,未詳。󿀊曽不如太原温顒潁川荀宇温顒已見。荀氏譜曰:景伯。祖,太尉。父,御史中丞。世語曰:少與裴楷王戎杜默俱有名,仕至尚書。范陽張華、士卿劉許晉百官名曰:劉許,字文生涿鹿郡人。父驃騎將軍。惠帝時爲宗正卿。按張華范陽人,故曰士卿,互其辭也。宗正卿或曰士卿。義陽鄒湛河南鄭詡晉諸公贊曰:潤甫新野人。以文義達,仕至侍中。思淵滎陽開封人。爲衛尉卿。祖揚州刺史。父,司空。此數󿀊者,或謇喫無宫商,或尫陋希言語,或淹伊多姿態,或讙嘩少智諝,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文士傳曰:爲人少威儀,多姿態。推意此語,則此六句還以目上六人而。[00506]口如含膠飴,則指鄒湛辯麗英博,而有此稱,未詳。而猶以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並登天府。」張敏集頭責子羽文曰:余友有秦生者,雖有姊夫之尊,少而狎焉。同時好暱有太原温長仁顒潁川荀景伯宇范陽張茂先華、士卿劉文生許南陽鄒潤甫湛河南鄭思淵詡。數年之中,繼踵登朝。而此賢身處陋巷,屢沽而無善價,亢志自若,終不衰墮,爲之慨然。又怪諸賢旣已在位,曽無伐木嚶鳴之聲,甚違王貢彈冠之義,故因秦生容貌之盛,爲頭責之文以戲之,并以嘲六子焉。雖似諧謔,實有興也。其文曰:維泰始元年,頭責子羽曰:吾託子爲頭,萬有餘日矣。大塊禀我以精,造我以形。我爲子植髮膚,置鼻耳,安眉須,插牙齒,眸子摛光,雙顴隆起,每至出入之間,遨遊市里,行者辟易,坐者竦跽,或稱君侯,或言將軍,捧手傾側,佇立﨑嶇,如此者,故我形之足偉也。子冠冕不戴,金銀不佩,釵以當笄帢,以代幗,㫖味弗嘗,食粟茹菜,隈摧園間,糞壤污黑,歲莫年過,曽不自悔。子厭我於形容,我賤子乎意態?若此者乎?必子行已之累也。子遇我如讎,我視子如仇,居常不樂,兩者俱憂,何其鄙哉。子欲。[00507]爲人寶也,則當如臯陶后稷巫咸伊陟,保乂王家,永見封殖。子欲爲名高也,則當如許由子威卞隨務光,洗耳逃禄,千歲流芳。子欲爲遊說也,則當如陳軫蒯通陸生鄧公,轉禍爲福,令辭從容。子欲爲進趣也,則當如賈生之求試,終軍之請使,砥礪鋒穎,以榦王事。子欲爲恬淡也,則當如老聃之守一,莊周之自逸,廓然離欲,志陵雲日。子欲爲隱遁也,則當如榮期之帶索,漁父之瀺灂,栖遲神丘,垂餌巨壑。此一介之所以顯身成名者也。今子上不希道德,中不效儒墨,塊然窮賤,守此愚惑。察子之情,觀子之志,𨓆不爲於處士,進無望於三事,而徒翫日勞形,習爲常人之所喜,不亦過乎?於是子羽愀然深念而對曰:凡所教敕,謹聞命矣。以受性拘係,不閒禮義,設以天幸爲子所寄,今欲使吾爲忠也,即當如伍胥屈平;欲使吾爲信也,則當殺身以成名;欲使吾爲介節邪,則當赴水火以全貞。此四者,人之所忌,故吾不敢造意。頭曰:子所謂天刑地網,剛德之尤,不登山抱木,則蹇裳赴流。吾欲告爾以養性,誨爾以優游,而以蟣虱同情,不聽我謀,悲哉!俱寓人體,而獨爲子頭。且擬人其倫,喻子儕偶。子不如太原温顒穎川荀宇范陽張華、士卿劉許南陽[00508]鄒湛河南鄭詡:此數子者,或謇喫無宫商,或尫陋希言語,或淹伊多恣態,或讙嘩少智諝,或口如含膠飴,或頭如巾齏杵,而猶文采可觀,意思詳序,攀龍附鳳,並登天府。夫舐痔得車,沈淵得珠,豈若夫子徒令脣舌腐爛,手足沾濡哉?居有事之世,而耻爲權圖,譬猶鑿池抱瓮,難以求富。嗟乎子羽,何異檻中之熊,深穽之虎,石間饑蟹,竇中之鼠。事力雖勤,見功甚苦,宜其拳𡱈剪蹙,至老無所希也。支離其形,猶能不困,非命也,夫豈與夫子同處也。

王渾與婦鍾氏共坐,󿀎武󿀊從庭過,欣然謂婦曰:「生兒如此,足慰人意。」婦笑曰:「若使新婦得配參軍,生兒故可不啻如此。」王氏家譜曰:太沖,司空穆侯中子,司徒弟也。醇粹簡遠,貴老莊之學,用心淡如也。爲老子例略周紀。年二十餘,舉孝廉,不行,歷大將軍參軍。年二十五卒,大將軍爲之流涕。[00509]

荀鳴鶴陸士龍󿀐人未相識,俱會張茂先坐。令其語,以其並有󿀒才,可勿作常語。舉手曰:「雲間陸士龍。」荅曰:「日下荀鳴鶴。」曰:「旣開青雲覩白雉,何不張爾弓,布爾矢?」荅曰:「本謂雲龍騤騤,定是山鹿野麋。獸弱弩彊,是以發遲。」乃撫掌󿀒笑。晉百官名曰:荀隱鳴鶴頴川人。荀氏家傳曰:樂安太守。父,中書郎。陸雲張華坐語,互相反覆,連受屈,辭皆美麗,張公稱善。云:世有此書,尋之未得。歷太子舍人、廷尉平,蚤卒。

陸太尉王丞相陸玩已見。王公食以酪。還,遂病。明日,與牋云:「昨食酪󿀋過,通夜委頓。民雖人,幾󿀁傖鬼。[00510]

元帝皇󿀊生,普賜羣臣。」殷洪喬謝曰:殷羡已見。「皇󿀊誕育,普天同慶,臣無勳焉,而猥頒厚賚。」中宗笑曰:「此󿀏豈可使卿有勳邪?」

諸葛令王丞相共爭姓族先後,曰:「何不言,而云?」曰:「譬言驢馬,不言馬驢,驢寧勝馬邪?」諸葛恢

劉真長始󿀎王丞相,時盛暑之月,丞相以腹熨彈棊𡱈?,曰:「何乃渹?」人以冷爲渹。旣出,人問:「󿀎王公云何?」曰:「未󿀎他異,唯聞作語耳。」語林曰:真長云:丞相何奇,止能作語及細唾也。

王公與朝士共飲酒,舉琉璃盌謂伯仁曰:「此盌腹殊空,謂之寶器,何邪?」以戲之無能。荅曰:「此盌英英,誠󿀁清徹,[00511]所以󿀁寶耳。」

謝幼輿周侯曰:「卿類社樹,遠望之,峨峨拂青天;就而視之,其根則羣狐所託,下聚溷而已。」謂顗好媟瀆故。荅曰:「枝條拂青天,不以󿀁高;羣狐亂其下,不以󿀁濁。聚溷之穢,卿之所保,何足自稱?」

王長豫幼便和令,丞相愛恣甚篤。每共圍棊,丞相欲舉行,長豫按指不聽。丞相笑曰:「詎得爾?相與似有葛。」蔡邕曰:瓜,葛疏親也。

明帝周伯仁:「真長何如人?」荅曰:「故是千斤犗特。」王公笑其言。伯仁曰:「不如捲角牸,有盤辟之好。」以戲也。[00512]

王丞相周伯仁䣛,指其腹曰:「卿此中何所有?」荅曰:「此中空洞無物,然容卿輩數百人。」

于寶劉真長中興書曰:令升新蔡人。祖奮武將軍。父丹陽丞。少以博學才器著稱,歷散騎常侍。叙其搜神記孔氏志怪曰:父有嬖人,母至妒,葬父時,因推著藏中。經十年而母喪,開墓,其婢伏棺上,就視猶暖,漸有氣息。輿還家,終日而蘇。說父常致飲食,與之接寢,恩情如生。家中吉凶,輒語之,校之悉驗,平復,數年後方卒。因作搜神記,中云有所感起是也。曰:「卿可謂鬼之董狐。」春秋傳曰:趙穿晉靈公桃園趙宣子未出境而復,太史書趙盾弑其君。宣子曰:不然。對曰:子爲正卿,亡不越境,反不討賊,非子而誰?孔子曰:董狐,古之良史也,書法不隱;趙盾,古之賢大夫也,爲法受惡。

許文思顧和許,先在帳中眠。至,便徑就牀角[00513]枕共語。許琛已見。旣而喚共行,乃命左右取杭上新衣,易己體上所著。笑曰:「卿乃復有行來衣乎?」

康僧淵目深而鼻高,王丞相每調之。僧淵曰:「鼻者面之山,管輅别傳曰:鼻者,天中之山。相書曰:鼻之所在爲天中。鼻有山象,故曰山。目者面之淵。山不高則不靈,淵不深則不清。」

何次道瓦官寺,禮拜甚勤,崇釋氏,甚加敬也。阮思曠語之曰:「卿志󿀒宇宙,尸子曰:天地四方曰宇,徃古來今曰宙。勇邁終古。」終古,徃古也。楚辭曰:吾不能忍此終古也。何曰:「卿今日何故忽󿀎推?」曰:「我圖數千户郡,尚不能得,卿乃圖作佛,不亦󿀒乎?」思曠𥙿也。

庾征西󿀒舉征胡,旣成行,止鎮襄陽晉陽秋曰:率衆入,將謀伐。[00514]旣至襄陽尚彊,未可決戰。會,康帝崩,兄薨,留長子方之襄陽,自馳還夏口殷豫章與󿀂,送一折角如意以調之。豫章殷羨荅󿀂曰:「得所致,雖是敗物,猶欲理而用之。」

桓󿀒司馬乘雪欲獵,先過諸人許。真長󿀎其裝束單急,問:「老賊欲持此何作?」曰:「我若不󿀁此,卿輩亦那得坐談?」語林曰:宣武征還,劉尹數十里迎之。都不語,直云:垂長衣,談清言,竟是誰功?荅曰:德靈長,功豈在爾?二人說小異,故詳載之。

褚季野孫盛:「卿國史何當成?」云:「久應竟,在公無暇,故至今日。」曰:「古人述而不作,何必在蠶室中?」漢書曰:李陵匈奴武帝甚怒。太史令司馬遷盛明之忠,帝以遊說,下腐刑。乃述唐虞以來至于[00515]獲麟爲史記與任安書曰:李陵旣生降,僕又茸之以蠶室。蘇林注曰:腐刑者,作密室蓄火,時如蠶室。舊時平隂有蠶室獄。

謝公東山,朝命屢降而不動。後出󿀁桓宣武司馬,將發新亭,朝士咸出瞻送。高靈時󿀁中丞,亦徃相祖。先時,多少飲酒,因倚如醉,戲曰:「卿屢違朝㫖,高卧東山,諸人每相與言:『安石不肯出,將如蒼生何?今亦蒼生將如卿何?』」謝笑而不荅。高靈已見婦人集載:桓玄王凝之謝氏曰:太傅東山二十餘年,遂復不終,其理云何?荅曰:亡叔太傅先正以無用爲心,顯隱爲優劣,始未正當動静之異耳。

初,謝安東山居,布衣,時兄弟已有富貴者,翕集家[00516]門,傾動人物。劉夫人戲謂曰:「󿀒丈夫不當如此乎?」乃捉鼻曰:「但恐不免耳。」

支道林因人就深公買印山,深公荅曰:「未聞買山而隱。」逸士傳曰:巢父者,時隱人,山居不營世利。年老以樹爲巢而寢其上,故號巢父高逸沙門傳曰:深公之言,慙恧而已。

每不重蔡公。󿀐人嘗詣,語良久,乃問曰:「公自言何如夷甫?」荅曰:「身不如夷甫。」相目而笑曰:「公何處不如?」荅曰:「夷甫無君輩客。」

張吳興年八歲,虧齒,玄之,已見。先達知其不常,故戲之曰:「君口中何󿀁開狗竇?」應聲荅曰:「正使君輩從此中[00517]出入。」

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卧,人問其故,荅曰:「我曬󿀂。」征西寮屬名曰:佐治汲郡人。仕,至征西參軍。

謝公始有東山之志,後嚴命屢臻,勢不獲已,始就桓公司馬。于時人有餉桓公藥草,中有遠志。公取以問:「此藥󿀑名󿀋草,何一物而有󿀐稱?」本草曰:遠志,一名𣗥宛,其葉名小草。未即荅。時郝隆在坐,應聲荅曰:「此甚易解。處則󿀁遠志,出則󿀁󿀋草。」甚有愧色。桓公而笑曰:「郝參軍此過乃不惡,亦極有會。」

庾園客孫監,值行,󿀎齊莊在外,尚幼,而有神意。[00518]試之曰:「孫安國何在?」即荅曰:「庾稚恭家。」󿀒笑曰:「諸󿀒盛,有兒如此。」󿀑荅曰:「未若諸之翼翼。」還,語人曰:「我故勝,得重喚奴父名。」孫放别傳曰:兄弟並秀異,與庾翼園客同爲學生。園客少有佳稱,因談笑嘲曰:諸於今爲盛,盛,君諱也。即荅曰:未若諸之翼翼。應機制勝,時人仰焉。司馬景王諸賢相酬,無以踰也。

簡文坐,談欲屈,引王長史曰:「卿助我。」范汪别傳曰:玄平潁陽人,左將軍之孫。少有不常之志,通敏多識,博涉經籍,致譽於時。歷吏部尚書,徐兖二州刺史。曰:「此非㧞山力所能助。」史記曰:項羽兵所圍,夜起歌曰:力㧞山兮氣蓋世,時不利兮騅不逝。

郝隆󿀁桓公南蠻參軍。󿀍月󿀍日會,作詩,不能者罰[00519]酒󿀍升。初以不能受罰,旣飲,攬筆便作一句云:「娵隅躍清池。」問:「娵隅是何物?」荅曰:「蠻名魚󿀁娵隅。」桓公曰:「作詩何以作蠻語?」曰:「千里投公,始得蠻府參軍,那得不作蠻語󿀌?」

袁羊嘗詣劉恢在内眠未起。因作詩調之曰:「角枕粲文茵,錦衾爛長筵。」詩曰:晉獻公好攻戰,國人多喪。其詩曰:角枕粲兮,錦衾爛兮。予美亡此,誰與獨旦袁!故嘲之。晉明帝女,晉陽秋曰:廬陵長公主,名南弟主󿀎詩,不平曰:「袁羊,古之遺狂。」

殷洪遠孫興公詩云:「聊復放一曲。」劉真長笑其語拙,問曰:「君欲云那放?」曰:「㯓臘亦放,何必其鎗鈴邪?」[00520]殷融已見。

桓公旣廢海西,立簡文晉陽秋曰:海西公,字延齡成帝子也。興寧中即位。少同閹人之疾,使宫人與左右淫通,生子。大司馬廣陵姑孰,過京都,以皇太后令廢帝爲海西公侍中謝公󿀎桓公拜,驚笑曰:「安石,卿何󿀏至爾?」曰:「未有君拜於前,臣立於後。」

郗重熙謝公󿀂,道:王敬仁聞一年少懷問鼎,郗曇王脩已見。史記曰:楚莊王觀兵於郊,周定王使王孫滿迎勞楚王。王問鼎大小輕重,對曰:在德不在鼎。莊王曰:子無阻。九鼎,楚國折鈎之喙,足以爲九鼎也。不知桓公德衰,󿀁復後生可畏?春秋傳曰:齊桓公,責苞茅之不貢。論語曰:後生可畏,焉知來者之不如今?孔安國曰:後生,少年。

張蒼梧張憑之祖,嘗語父曰:「我不如汝。」父未[00521]解所以,蒼梧曰:「汝有佳兒。」張蒼梧碑曰:君諱,字義遠吳國吳人。忠恕寬明,簡正貞粹。泰安中,除蒼梧太守,討王含有功,封興道縣侯時年數歲,斂手曰:「阿翁,詎宜以󿀊戲父?」

習鑿齒孫興公未相識,同在桓公坐。:「可與習參軍共語。」云:「蠢爾蠻,敢與󿀒邦󿀁讎。」云:「薄伐獫狁,至于太原。」小雅詩也。毛詩注曰:蠢,動也。蠻,之蠻也。獫狁北夷也。習鑿齒襄陽人。孫興公太原人。故因詩以相戲也。

桓豹奴王丹陽外生,形似其舅,甚諱之。豹奴桓嗣小字。中興書曰:恭祖,車騎將軍子也。少有清譽,仕至江州刺史。王氏譜曰:奉正,中軍將軍子,仕至丹陽尹。宣武云:「不恒相似,時似耳。恒似是形,時似是神。」[00522]逾不說。

王󿀊猷謝萬林公先在坐,瞻曯甚高。曰:「若林公鬚髮並全,神情當復勝此不?」曰:「脣齒相須,不可以偏亡。春秋傳曰:脣亡齒寒。鬚髮何關於神明?」林公意甚惡,曰:「七尺之軀,今日委君󿀐賢。」

郗司空拜北府,南徐州記曰:舊徐州都督以東爲稱。氏南遷,徐州刺史王舒加北中郎將,北府之號,自此起也。王黃門詣門拜云:「應變將略,非其所長。」驟詠之不已。郗倉嘉賓曰:「公今日拜,󿀊猷言語殊不遜,深不可容。」郗融小字也。郗氏譜曰:景山第二子。辟琅邪王文學,不拜而蚤終。嘉賓曰:「此是陳壽諸葛評,蜀志陳壽評曰:連年動衆而無成。[00523]功蓋應變將略,非其所長也。王隱晉書曰:承祚巴西安漢人。好學,善著述,仕至中庶子。初,父爲馬謖參軍,諸葛亮,髡其父頭。又輕,故蜀志,以愛憎爲評也。人以汝家比武侯,復何所言?」

王󿀊猷謝公曰:「云何七言詩?」東方朔傳曰:漢武帝柏梁臺上,使羣臣作七言詩。七言詩自此始也。󿀊猷承問,荅曰:「昂昂若千里之駒,汎汎若水中之鳧。」離騷

王文度范榮期俱󿀁簡文所要,年󿀒而位󿀋,年󿀋而位󿀒。將前,更相推在前,旣移久,遂在後。因謂曰:「簸之揚之,穅秕在前。」曰:「洮之汰之,沙礫在後。」王坦之范啓已見上,說是孫綽習鑿齒言。[00524]

劉遵祖少󿀁殷中軍所知,稱之於庾公庾公甚忻然,便取󿀁佐。旣󿀎,坐之獨榻上與語。爾日殊不稱,󿀋失望,遂名之󿀁羊公鶴。昔羊叔󿀊有鶴善舞,嘗向客稱之,客試使驅來,氃氋而不肯舞。故稱比之。徐廣晉紀曰:劉爰之字遵祖沛郡人。少有才學,能言理。歷中書郎、宣城太守。

魏長齊雅有體量,而才學非所經。初宦當出,虞存嘲之曰:「與卿約法󿀍章:『談者死,文筆者刑,商略抵罪。』」怡然而笑,無忤於色。魏氏譜曰:長齊會稽人。祖,處士。父說,大鴻臚卿。仕至山隂令。漢書曰:沛公咸陽,召諸父老曰:天下苦苛法久矣,今與父老約法三章耳:殺人者死,傷人及盗抵罪。應劭注曰:抵,至也,但至於罪。[00525]

郗嘉賓󿀂與袁虎,道戴安道謝居士云:「恒任之風,當有所弘耳。以袁無恒,故以此激之。」並已見。

范啓郗嘉賓󿀂曰:「󿀊敬舉體無饒縱,掇皮無餘潤。」荅曰:「舉體無餘潤,何如舉體非真者?」性矜假多煩,故嘲之。

󿀐奉道,󿀐奉佛,皆以財賄。謝中郎云:「󿀐謟於道,󿀐佞於佛。」中興書曰:郗愔及弟奉天師道。晉陽秋曰:何充性好佛道,崇修佛寺,供給沙門以百數。久在揚州,徴役吏民,功賞萬計,是以爲遐邇所譏。亦精勤,唯讀佛經,營治寺廟而已矣。

王文度西州,與林法師講,諸人並在坐。林公[00526]理每欲󿀋屈,孫興公曰:「法師今日如著弊絮在荆𣗥?中,觸地挂閡。」

范榮期󿀎郗超俗情不淡,戲之曰:「,一詣垂名,何必勞神苦形,支策據梧邪?」未荅,韓康伯曰:「何不使遊刃皆虚?」莊子曰:昭文之鼓琴,師曠之支策,惠子之據梧,三子之智幾矣,皆其盛也,故載之。末年,庖丁文惠君解牛,三年之後,未嘗見全牛也。用刀十九年矣,所解數千牛,而刀刃若新發於硎。文惠君問之,庖丁曰:彼節者有間,而刀刃無厚,以無厚入有間,恢恢乎其於遊刃必有餘地。

簡文在殿上行,右軍孫興公在後。右軍簡文曰:「此噉名客。」簡文顧曰:「天下自有利齒兒。」後王光祿作會稽謝車騎曲阿祖之,王藴謝玄已見。王孝伯罷祕[00527]󿀂丞,在坐,言及此󿀏,因視孝伯曰:「王丞齒似不鈍。」曰:「不鈍,頗亦驗。」

謝遏夏月嘗仰卧,謝公清晨卒來,不暇著衣,跣出屋外,方躡履問訊。公曰:「汝可謂前倨而後恭。」戰國策曰:蘇秦惠王而不見用,黑貂之裘弊,黃金百斤盡,大困而歸,父母不與言,妻不爲下機,嫂不爲炊。後爲從長,行過洛陽,車騎輜重甚衆,之昆弟妻嫂側目不敢視。笑謂其嫂曰:何先倨而後恭?嫂謝曰:見季子位高而金多。歎曰:一人之身,富貴則親戚畏懼,貧賤則輕易之,而况於他人哉!

顧長康殷荆州佐,請假還東。爾時例不給布颿,苦求之,乃得。發至破冡,遭風󿀒敗。周祗隆安記曰:破冡,洲名,在華容縣作牋與云:「地名破冡,真破冡而出。行人安穩,布颿[00528]無恙。」

符朗初過江,裴景仁秦書曰:元達符堅從兄。性宏放,神氣爽悟。常曰:吾家千里駒也。慕容沖所圍,謝玄用爲員外散騎侍郎。吏部郎王忱與兄國寶命駕詣之,沙門法汰曰:見吏部兄弟未?曰:非一狗面人心,又一人面狗心者是邪?醜而才,國寶美而狠故也。常與朝士宴,時賢並用唾壺,欲夸之,使小兒跪而張口,唾而含出。又善識味,會稽王道子爲設精饌訖,問關中之食孰若於此?曰:皆好,唯鹽味小生。即問宰夫,如其言。或人殺雞以食之,曰:此雞栖恒半露。問之亦驗。又食鵝炙,知白黑之處,咸試而記之,無毫釐之差。著符子數十篇,蓋老莊之流也。矜高忤物,不容於世,後衆讒而殺之。王咨議󿀒好󿀏,問中國人物及風土所生,終無極已,王氏譜曰:肅之幼恭,右將軍羲之第四子。歷中書郎、驃騎咨議。󿀒患之。次復問奴婢貴賤,云:「謹厚有識中者,乃至十萬;無[00529]意󿀁奴婢問者,止數千耳。」

東府客館是版屋。謝景重詣太傅,時賓客滿中,初不交言,直仰視云:「王乃復西戎其屋。」秦詩叙曰:襄公備其兵甲以討西戎,婦人閔其君子,故作詩曰:在其版屋,亂我心曲。毛公注曰:西戎之版屋也。

顧長康噉甘蔗,先食尾。人問所以,云:「漸至佳境。」

孝武王珣求女壻曰:「王敦桓温,磊砢之流,旣不可復得,且󿀋如意,亦好豫人家󿀏,酷非所須。正如真長󿀊敬比,最佳。」謝混,後袁山松欲擬婚,續晉陽秋曰:山松陳郡人。祖益州刺史。父方平義興太守。山松歷秘書監、吳國内史,孫恩作亂,見害。初,帝爲晉陵公主訪壻於王珣謝混云:人才不及真長,不減子敬。帝曰:如此便已足矣。曰:「卿莫近禁[00530]臠。」

桓南郡殷荆州語次,因共作󿀓語。顧愷之曰:「火燒平原無遺燎。」曰:「白布纏棺竪旒旐。」曰:「投魚深淵放飛鳥。次復作危語。」曰:「矛頭淅米劒頭炊。」曰:「百歲老翁攀枯枝。」曰:「井上轆轤卧嬰兒。」有一參軍在坐,云:「盲人騎瞎馬,夜半臨深池。」曰:「咄咄逼人!仲堪眇目故󿀌。」中興書曰:仲堪父嘗疾患經時,仲堪衣不解帶數年,自分劑湯藥,誤以藥手拭淚,遂眇一目。

出射,有一劉參軍周參軍朋賭,垂成,唯少一破。曰:「卿此起不破,我當撻卿。」曰:「何至受卿[00531]撻?」曰:「伯禽之貴,尚不免撻,而况於卿!」尚書大傳曰:伯禽康叔周公,三見而三笞。康叔有駭色,謂伯禽曰:有商子者,賢人也,與子見之。乃見商子而問焉。商子曰:南山之陽有木焉,名喬,二三子徃觀之,見喬實高高然而上。反以告商子商子曰:喬者,父道也。南山之隂有木焉,名曰梓。二三子復徃觀焉,見梓實晉晉然而俯。反以告商子商子曰:梓者,子道也。二三子明日見周公,入門而趨,登堂而跪。周公拂其首,勞而食之,曰:爾安見君子乎?禮記曰:成王有罪,周公則撻伯禽。亦其義也。殊無忤色。庾伯鸞曰:晉東宫百官名曰:庾鴻,字伯鸞潁川人。庾氏譜曰:吳國内史。父,左衛將軍。鴻仕至輔國内史。劉參軍宜停讀󿀂,周參軍且勤學問。」

桓南郡道曜老󿀊王侍中󿀁主簿,在坐。曰:「王主簿可顧名思義。」未荅,且󿀒笑。曰:「王思道能作[00532]󿀒家兒笑。」道曜,未詳。思道王禎之小字也。老子明道,之字思道,故曰顧名思義。

祖廣行恒縮頭。詣桓南郡,始下車,曰:「天甚晴朗,祖參軍如從屋漏中來。」祖氏譜曰:淵度范陽人。父台之,仕光祿大夫。仕至護軍長史。

素輕桓崖在京下有好桃,連就求之,遂不得佳者。桓脩小字。續晉陽秋曰:少爲所侮,於言端常嗤鄙之。殷仲文󿀂,以󿀁嗤笑,曰:「德之休明,肅慎貢其楛矢;如其不爾,籬壁間物,亦不可得󿀌。」國語曰:仲尼,有隼集陳侯之庭而死,楛矢貫之,石砮尺有咫。問於仲尼,對曰:隼之來遠矣,此肅慎之矢也。昔武王,通道于九夷百蠻,使各以方賄貢,於是肅慎氏貢楛矢。古者分異姓之職,使不忘服也,故分肅慎之貢。若求之故府,其可得?使求得之,金櫝。[00533]如初。

輕詆第󿀐十六

王太尉眉󿀊:「汝叔名士,何以不相推重?」眉子已見。叔王澄也。眉󿀊曰:「何有名士終日妄語?」

庾元規周伯仁:「諸人皆以君方樂。」曰:「何樂?謂樂毅邪?」史記曰:樂毅中山人,賢而爲燕昭王將軍,率諸侯伐,終於曰:「不爾,樂令耳。」曰:「何乃刻畫無鹽,以唐突西󿀊󿀌?」列女傳曰:鍾離舂者,齊無鹽之女也。其醜無雙,黃頭深目,長壯大節,鼻昂結喉,肥項少髮,折腰出胸,皮膚若漆。行年三十,無所容入,衒嫁不售,乃自詣齊宣王,乞備後宫,因說王以四殆,王拜爲正后。吳越春秋曰:越王勾踐得山中採薪女子,名曰西施,獻之吳王[00534]

深公云:「人謂庾元規名士,胸中柴𣗥?󿀍斗許。」

庾公權重,足傾王公石頭冶城坐,󿀒風揚塵,以扇拂塵曰:「元規塵污人。」王公雅量通濟,庾亮之在武昌,傳其應下。公以識度裁之,囂言自息。豈或回貳有扇塵之事乎?王隱晉書戴洋傳曰:丹陽太守王導得病七年,曰:君侯命在申,爲土地之主,而於申上冶,火光昭天,此爲金火相爍,水火相炒,以故相害。呼冶令奕遜,使啓鎮東徙。今東冶是也。丹陽記曰:丹陽冶城去宫三里,時鼓鑄之所,平猶不廢。又云:孫權冶城,爲鼓鑄之所,旣立石頭大塢,不容近立。此小城當是徙縣冶空城而置冶爾。冶城疑是金陵本治。漢高六年,令天下縣邑秣陵不應獨無。

王右軍少時甚澀訥,在󿀒將軍許,󿀐公後來,右軍便起欲去。󿀒將軍留之曰:「爾家司空、王丞相已見。元規[00535]復可所難?」

王丞相蔡公,曰:「我與安期千里共遊洛水邊,何處聞有蔡充兒?」晉諸公贊曰:子尼陳留雍丘人。充别傳曰:蔡邕孫也。少好學,有雅尚,體貌尊嚴,莫有媟慢於其前者。高平劉整有雋才,而車服奢麗,謂人曰:紗縠,人常服耳。嘗遇蔡子尼在坐,終日不自安,見憚如此。是時陳留爲大郡,多人士。琅邪王澄嘗經郡入境,問:此郡多士有誰乎?吏曰:有江應元蔡子尼。時陳留多居大位者,問:何以但稱此二人?吏曰:向謂君侯問人,不謂位也。笑而止。成都王東曹椽,故稱東曹妒記曰:丞相曹夫人性甚忌,禁制丞相不得有侍御,乃至左右小人亦被檢簡。時有妍妙,皆加誚責。王公不能久堪,乃密營别館,衆妾羅列,兒女成行。後元會日,夫人於青疏臺中望見兩三兒騎羊,皆端正可念。夫人遥見,甚憐愛之,語婢:汝出問是誰家兒?給使不達。㫖乃荅云:是第四五等諸郎。曹氏聞,驚愕大恚,命車駕將黃門及婢二十人,人持食刀,自出尋討。王公亦遽命駕,飛轡出門。[00536]猶患牛遲,乃以左手攀車闌,右手捉麈尾,以柄助御者打牛,狼狽奔馳,劣得先至。蔡司徒聞而笑之,乃故詣王公,謂曰:朝廷欲加公九錫,公知不?謂:信然,自叙謙志。曰:不聞餘物,唯聞有短轅犢車,長柄麈尾。大愧。後貶曰:吾昔與安期千里共在洛水集處,不聞天下有蔡充兒,正忿前戲言耳。

褚太傅初渡江,嘗入東,至金昌亭吳中豪右燕集亭中。金昌亭詩叙曰:余尋師來入經,行達昌門,忽覩斯亭,傍川帶河,其榜題曰金昌。訪之耆老,曰:昔朱買臣,還爲會稽内史,逢其迎吏逆旅北舍,與買臣争席。買臣出其印綬,羣吏慙服自裁,因事建亭,號曰金傷,失其字義耳。褚公雖素有重名,于時造次不相識别。敕左右多與茗汁,少箸粽,汁盡輒益,使終不得食。褚公飲訖,徐舉手共語云:「褚季野。於是四坐驚散,無不狼狽。」[00537]

王右軍在南,丞相與󿀂,每歎󿀊姪不令,云:「虎㹠虎犢,還其所如。」虎㹠王彭之小字也。王氏譜曰:彭之安壽琅邪人。祖,尚書郎。父,衛將軍。彭之仕至黃門郎。虎犢彪之小字也。彪之叔虎彭之第三弟。年二十而頭須皓白,時人謂之王白須。少有𡱈幹之稱。累遷至左光祿大夫。

褚太傅南下,孫長樂於船中視之。長樂孫綽言次及劉真長死,流涕,因諷詠曰:「人之云亡,邦國殄瘁。」大雅毛公注曰:殄,盡瘁,病也。󿀒怒曰:「真長平生,何嘗相比數,而卿今日作此面向人。」回泣向曰:「卿當念我。」時咸笑其才而性鄙。

謝鎮西󿀂與殷揚州,󿀁真長會稽荅曰:「真長[00538]同伐異,俠之󿀒者。常謂使君降階󿀁甚,乃復󿀁之驅馳邪?」

桓公,過淮泗,踐北境,與諸僚屬登平乘樓,眺矚中原,慨然曰:「遂使神州陸沈,百年丘墟,王夷甫諸人不得不任其責!」八王故事曰:夷甫雖居台司,不以事物自嬰。當世化之,羞言名教。自臺郎以下,皆雅崇拱默,以遺事爲高。四海尚寧,而識者知其將亂。晉陽秋曰:夷甫將爲石勒所殺,謂人曰:吾等若不祖尚浮虚,不至於此。袁虎率爾對曰:「運自有廢興,豈必諸人之過?」桓公懔然作色,顧謂四坐曰:「諸君頗聞劉景升不?」劉鎮南銘曰:景升山陽高平人。黃中通理,博識多聞。仕至鎮南將軍、荆州刺史。有󿀒牛重千斤,噉芻豆十倍於常牛,負重致遠,曽不若一羸[00539]牸。魏武荆州,烹以饗士卒,于時莫不稱快。意以况。四坐旣駭,亦失色。

袁虎伏滔同在桓公府,桓公每遊燕,輒命甚耻之,恒歎曰:「公之厚意,未足以榮國士。與伏滔比肩,亦何辱如之。」

高柔在東,甚󿀁謝仁祖所重。旣出,不󿀁所知。仁祖曰:「近󿀎高柔󿀒自敷奏,然未有所得。」真長云:「故不可在偏地居,輕在角䚥奴角反。中,󿀁人作議論。」高柔聞之,云:「我就伊無所求。」人有向真長學此言者,真長曰:「我寔亦無可與伊者。」然遊燕猶與諸人󿀂:「可要安固?」[00540]安固者,高柔󿀌。孫統柔集叙曰:世遠樂安人。才理清鮮,安行仁義。婚泰山胡母氏女,年二十,旣有倍年之學,而姿色清惠,近是上流婦人。家道隆崇,旣罷司空參軍、安固令,營宅於伏川,馳動之情旣薄,又愛翫賢妻,便有終焉之志。尚書令何充取爲冠軍參軍,僶俛應命,眷戀綢繆,不能相舍。相贈詩書,清婉辛切。

劉尹江虨王叔虎孫興公同坐,有相輕色。以手歙叔虎云:「酷吏。」詞色甚彊。劉尹顧謂:「此是瞋邪?非特是醜言聲、拙視瞻。」此言非是醜拙,似有忿於也。

孫綽列仙商丘󿀊贊曰:「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遇風雲,󿀁我龍攄。」列仙傳曰:商丘子者,啇邑人,好吹竽牧豕。年七十不娶妻而不老。問其道要,言但食老術昌蒲根,飲水,如此便不饑不老耳。貴戚富室聞而服之,不能終歲輒止。吁!將有匿術孫。[00541]綽爲贊曰。啇丘卓犖。執策吹竽。渴飲寒泉。饑食菖蒲。所牧何物。殆非真豬。儻逢風雲。爲我龍攄。時人多以󿀁能。王藍田語人云:「近󿀎家兒作文,道何物、真豬󿀌。」

桓公欲遷都,以張拓定之業。孫長樂上表諫,此議甚有理。󿀎表心服,而忿其󿀁異,令人致意云:「君何不尋遂初賦,而彊知人家國󿀏?」孫綽表諫曰:中宗龍飛,實賴萬里長江畫而守之耳。不然,胡馬久已踐建康之地,江東爲豺狼之場矣。賦遂初,陳止足之道。

孫長樂兄弟就謝公宿,言至欵雜。劉夫人在壁後聽之,具聞其語。謝公明日還,問:「昨客何似?」對曰:「亡兄門未有如此賓客。」夫人劉惔之妹。深有愧色。[00542]

簡文許玄度共語,云:「舉君親以󿀁難。」簡文便不復荅,去後而言曰:「玄度故可不至於此。」邴原别傳五官中郎將嘗與羣賢共論曰:今有一丸藥,得濟一人疾,而君父俱病,與君邪?與父邪?諸人紛葩,或父或君。勃然曰:父子一本也,亦不復難。君親相校,自古如此。末解簡文誚許意。

謝萬壽春敗後還,󿀂與王右軍云:「慙負宿顧。」右軍推󿀂曰:「此之戒。」春秋傳曰:罪已,其興也勃焉。言以聖德自罪,所以能興。今失律致敗,雖復自咎,其可濟焉?故也。

蔡伯喈覩睞笛椽,孫興公聽妓,振且擺折。伏滔長笛賦叙曰:余同寮桓子野有故長笛,傳之耆老,云蔡邕伯喈之所製也。初,避難南,宿於柯亭之館,以竹爲椽。仰眄之:曰:良竹也。取以爲笛,音聲獨絶,歷代傳之至干今王右軍聞,󿀒嗔曰:「󿀍祖[00543]一作臺。樂器,虺瓦一作尪凡。家兒打折。」

王中郎林公絶不相得。林公詭辯,林公云:「箸膩顔帢,𦅖?布單衣,挾左傳,逐鄭康成車後,問是何物塵垢囊?」中郎,坦之,帢帽也。裴子曰:林公云:文度箸膩顔,挾左傳,逐鄭康成,自爲高足弟子。篤而論之,不離塵垢囊也。

孫長樂王長史誄云:「余與夫󿀊,交非勢利,心猶澄水,同此玄味。」禮記曰:君子之交淡若水,小人之交甘若醴。王孝伯󿀎曰:「才士不遜,亡祖何至與此人周旋?」

謝太傅謂󿀊姪曰:「中郎始是獨有千載。」車騎曰:「中郎衿抱未虚,復那得獨有?」中郎,謝萬[00544]

庾道季謝公曰:「裴郎云:『謝安裴郎乃可不惡,何得󿀁復飲酒?』」庾龢裴啓已見。裴郎󿀑云:「謝安支道林,如九方臯之相馬,略其玄黃,取其儁逸。」支遁傳曰:每標舉會宗,而不留心象喻,解釋章句,或有所漏,文字之徒多以爲疑。謝安石聞而善之曰:此九方臯之相馬也,略其玄黃而取其儁逸。列子曰:伯樂秦穆公曰:臣所與共儋纆薪菜者,有九方臯,此其於馬,非臣之下也。公使行求馬,反曰:得矣,牡而黃。使人取之,牝而驪。公曰:毛物牝牡之不知,何馬之能知也。伯樂曰:若臯之觀馬者,天機也。得其精,亡其麤;在其内,亡其外。見其所見,不見其所不見;視其所視,遺其所不視。若彼之所相,有貴於馬也。旣而馬果千里足。謝公云:「都無此󿀐語,自󿀁此辭耳。」意甚不以󿀁好,因陳東亭經酒壚下賦。讀畢,都不下賞裁,直云:「君乃復作裴氏學!」於此語林遂廢。今時有[00545]者,皆是先寫,無復謝語。續晉陽秋曰:隆和中,河東裴啓漢魏以來迄于今時言語應對之可稱者,謂之語林。時人多好其事,文遂流行。後說太傅事不實,而有人於坐叙其黃公酒壚,司徒王珣爲之賦,謝公加以與不平,乃云:君遂復作裴郎學。自是衆咸鄙其事矣。鄉人有罷中宿縣詣者,問其歸資,荅曰:嶺南凋弊,唯有五萬蒲葵扇,又以非時爲滯貨。乃取其中者捉之。於是京師士庶競慕而服焉,價增數倍,旬月無賣。夫所好生羽毛,所惡成瘡痏。相一言,挫成美於千載;及其所與,崇虚價於百金。上之愛憎與奪,可不慎哉。

王北中郎不󿀁林公所知,乃箸論沙門不得󿀁高士論,󿀒略云:「高士必在於縱心調畼。沙門雖云俗外,反更束於教,非情性自得之謂󿀌。」

人問顧長康:「何以不作洛生詠?」荅曰:「何至作老婢聲。」[00546]洛下書生詠音重濁,故云老婢聲。

殷顗𢘆?並是謝鎮西外孫,謝氏譜曰:尚長女僧要庾龢,次女僧韶殷歆少而率悟,每不推。嘗俱詣謝公謝公熟視曰:「阿巢故似鎮西。」殷顗小字也。於是下聲語曰:「定何似?」謝公續復云:「頰似鎮西。」復云:「頰似,足作徤不?」庾氏譜曰:𢘆敬則,祖,父𢘆仕至尚書僕射。

舊目韓康伯:「將肘,無風骨。」說林曰:范啓云:韓康伯似肉鴨。

符宏叛來󿀀國,謝太傅每加接引。自以有才,多好上人,坐上無折之者。適王󿀊猷來,太傅使共語。󿀊猷直孰視良久,回語太傅云:「亦復竟不異人。」󿀒慙而[00547]𨓆?續晉陽秋曰:符堅太子也。姚萇所殺,將母妻來投,賜田宅。桓玄爲將。敗,寇湘中伏誅。

支道林入東,󿀎王󿀊猷兄弟,還,人問:「󿀎諸何如?」荅曰:「󿀎一羣白頸烏,但聞喚啞啞聲。」

王中郎許玄度󿀁吏部郎,郗重熙曰:「相王好󿀏,不可使阿訥在坐頭。」小字。

王興道謝望蔡:「霍霍如失鷹師。」永嘉記曰:王和之,字興道琅邪人。祖,平南將軍。父胡之司州刺史。和之永嘉太守、正員常侍。望蔡謝琰小字也。

桓南郡每󿀎人不快,輒嗔云:君得家梨,當復不烝食不?舊語:秣陵哀仲家梨甚美,大如升,入口消釋。言愚人不别味,得好梨烝食之也。[00548]

假譎第󿀐十七

魏武少時,嘗與袁紹好󿀁游俠,觀人新婚,因潜入主人園中,夜叫呼云:「有偷兒賊。」青廬中人皆出觀。魏武乃入,抽刃劫新婦,與還出,失道,墜枳𣗥?中,不能得動,復󿀒叫云:「偷兒在此。」遑迫自擲出,遂以俱免。曹瞞傳曰:小字阿瞞,少好譎詐,游放無度。孫盛雜語云:武王少好俠,放蕩不修行業。嘗私入常侍張讓宅中,乃手戟於庭,踰垣而出,有絶人力,故莫之能害也

魏武行役,失汲道,軍皆渴,乃令曰:「前有󿀒梅林,饒󿀊,甘酸,可以解渴。士卒聞之,口皆出水,乘此得及前源。」

魏武常言:「人欲危己,已輒心動。」因語所親󿀋人曰:「汝[00549]懷刃密來我側,我必說心動,執汝使行刑。汝但勿言其使,無他,當厚相報。」執者信焉,不以󿀁懼,遂斬之。此人至死不知󿀌。左右以󿀁實,謀逆者挫氣矣。曹瞞傳曰:在軍,廩榖不足,私語主者曰:何如?主者云:可以小斛足之。曰:善。後軍中言欺衆,題其主者背以徇曰:行小斛,盜軍榖。遂斬之。仍云:特當借汝死,以厭衆心。其變詐皆此類也。

魏武常云:「我眠中不可妄近,近便斫人,亦不自覺。」左右宜深慎此。後陽眠,所幸一人,竊以被覆之,因便斫殺。自爾每眠,左右莫敢近者。

袁紹年少時,曽遣人夜以劒擲魏武,少下,不箸。魏武揆之,其後來必高。因帖臥牀上,劒至果高。按:袁曹後由鼎跱迹。[00550]始𢹂貳。自斯以前,不聞讎隟,有何意故而剚之以劒也。

王󿀒將軍旣󿀁逆,頓軍姑孰晉明帝以英武之才,猶相猜憚,乃箸戎服,騎巴賨馬,齎一金馬鞭,隂察軍形勢。未至十餘里,有一客姥,居店賣食,帝過愒之,謂姥曰:「王敦舉兵圖逆,猜害忠良,朝廷駭懼,社稷是憂。」故劬勞晨夕,用相覘察。恐形迹危露,或致狼狽,追迫之日,姥其匿之。便與客姥馬鞭而去,行敦營匝而出。軍士覺,曰:「此非常人󿀌。」敦卧心動,曰:「此必黃須鮮卑奴來。」命騎追之,已覺多許里。追士因問向姥:「不󿀎一黃須人騎馬度此邪?」姥曰:「去已久矣,不可復及。」於是騎[00551]人息意而反。異苑曰:帝躬徃姑孰敦,時晝寢,卓然驚悟,曰:營中有黃頭鮮卑奴來,何不縳取?帝所生母荀氏燕國人,故貌類焉。

王右軍年減十歲時,󿀒將軍甚愛之,𢘆?置帳中眠。󿀒將軍嘗先出,右軍猶未起。須臾,錢鳳入,屏人論󿀏,晉陽秋曰:世儀吳嘉興尉子也。奸慝好利,爲鎧曹參軍,知有不臣心,因進說。後敗,見誅。都忘右軍在帳中,便言逆節之謀。右軍覺,旣聞所論,知無活理,乃剔吐污頭面被褥,詐孰眠。論󿀏造半,方意右軍未起,相與󿀒驚曰:「不得不除之。」及開帳,乃󿀎吐唾從横,信其實孰眠,於是得全。于時稱其有智。按:諸書皆云王允之事,而此言羲之,疑謬。[00552]

陶公自上流來赴蘇峻之難,令誅庾公,謂必戮,可以謝峻晉陽秋曰:是時成帝在襁褓,太后臨朝,中書令庾亮以元舅輔政,欲以風軌格政,繩御四海。而擁兵近甸,爲逋逃藪。圖召王導卞壺並不欲。曰:蘇峻豺狼,終爲禍亂,晁錯所謂削亦反,不削亦反。遂下優詔,以大司農徵之。怒曰:庾亮欲誘殺我也。遂克京邑。平南温嶠聞亂,號泣登舟,遣參軍王愆期推征西陶侃爲盟主,俱赴京師。時敗績奔,人皆尤而少之。愈相崇重,分兵以配給之。欲奔竄,則不可;欲會,恐󿀎執,進𨓆?無計。温公,曰:「卿但遥拜,必無它。我󿀁卿保之。」言詣,至便拜。自起止之曰:「庾元規何緣拜陶士衡?」畢,󿀑降就下坐。󿀑自要起同坐。坐定,乃引咎責躬,深相遜謝。不覺釋然。[00553]

温公喪婦,從姑劉氏家值亂離散,唯有一女,甚有姿慧。姑以屬公覓婚。公密有自婚意,荅曰:「佳壻難得,但如比云何?」姑云:「喪敗之餘,乞粗存活,便足慰吾餘年,何敢希汝比?」卻後少日,公報姑云:「已覓得婚處,門地粗可,壻身名宦,盡不減。」因下玉鏡臺一枚。姑󿀒喜,旣婚,交禮,女以手披紗扇,撫掌󿀒笑曰:「我固疑是老奴,果如所卜。」温氏譜,𥘉取高平李暅女,中取琅邪王詡女,後取廬江何邃女。都不聞取劉氏,便爲虚謬。谷口云:劉氏政謂其姑爾,非指其女姓也。孝標之注,亦未爲得。玉鏡臺,是公󿀁劉越石長史北征劉聦所得。王隱晉書曰:建興二年,劉琨假守左司馬,都督上前鋒諸軍事,討劉聦晉陽秋曰:一名,字玄明屠各人。父,因亂起兵死,[00554]業。

諸葛令女,庾氏婦,旣寡,誓云:「不復重出。」此女性甚正疆,無有登車理。庾亮妻。父已見上。旣許江思玄婚,乃移家近之。初,誑女云:「宜徙。」於是家人一時去,獨留女在後。比其覺,已不復得出。江郎莫來,女哭詈彌甚,積日漸歇。江虨暝入宿,𢘆?在對牀上。後觀其意轉帖,乃詐厭,良久不悟,聲氣轉急。女乃呼婢云:「喚江郎覺。」於是躍來就之,曰:「我自是天下男󿀊,厭,何預卿󿀏而󿀎喚邪?旣爾相關,不得不與人語。」女默然而慙,情義遂篤。葛令之清英,江君之茂識,必不背聖人之正典,習蠻夷之穢行。康王之言,所輕多矣。[00555]

愍度道人始欲過江,與一傖道人󿀁侣,謀曰:「用舊義往江東,恐不辦得食。」便共立心無義。旣而此道人不成渡,愍度果講義積年。名德沙門題目曰:支愍度才鑒清出。孫綽愍度贊曰:支度彬彬,好是拔新。俱禀昭見,而能越人。世重秀異,咸競爾珍。孤桐嶧陽,浮磬泗濱。後有傖人來,先道人寄語云:「󿀁我致意愍度,無義那可立?舊義者曰:種智有是而能圓照。然則萬累斯盡,謂之空無;常住不變,謂之妙有。而無義者曰:種智之體,豁如太虚,虚而能知,無而能應,居宗至極,其唯無乎?治此計,權救饑爾,無󿀁遂負如來󿀌。」

王文度阿智,惡乃不翅,當年長而無人與婚。孫興公有一女,亦僻錯,󿀑無嫁娶理,因詣文度,求󿀎阿智[00556]旣󿀎,便陽言:「此定可,殊不如人所傳,那得至今未有婚處?我有一女,乃不惡,但吾寒士,不宜與卿計,欲令阿智娶之。」文度欣然而啓藍田云:「興公向來,忽言欲與阿智婚。」藍田驚喜。旣成婚,女之頑嚚,欲過阿智。方知興公之詐。阿智王虔之,小字虔之,字文將。辟州别駕,不就。娶太原孫綽女,字阿𢘆

󿀁人好用智數,而有時以多數失會。嘗失官居東陽桓󿀒司馬南州,故往投之。時方欲招起屈滯,以傾朝廷,且在京,素亦有譽。謂遠來投己,喜躍非常。比入至庭,傾身引望,語笑歡甚。顧謂袁虎曰:「范公且可作太常卿。」裁坐,便謝其遠來意。[00557]雖實投,而恐以趨時損名,乃曰:「雖懷朝宗,會有亡兒瘞在此,故來省視。」悵然失望,向之虚佇,一時都盡。中興書曰:初,桓温范汪爲征西長史,復表爲江州,並不就。還都,因求爲東陽太守,甚恨之。後爲徐州北伐,令梁國,失期,挾憾奏爲庶人。,後至姑孰語其下曰:玄平乃來見,當以護軍起之。數日辭歸,曰:卿適來,何以便去?曰:數歲小兒喪往年經亂,權瘞此境,故來迎之,事竟去耳。愈怒之,竟不屑意。

謝遏年少時,好箸紫羅香囊,垂覆手。太傅患之,而不欲󿀄其意。乃譎與賭,得即燒之。謝玄小字。

黜免第󿀐十八

諸葛厷在西朝,少有清譽,󿀁王夷甫所重,時論亦以[00558]。後󿀁繼母族黨所讒,誣之󿀁狂逆。將遠徙,友人王夷甫之徒詣檻車與别。問:「朝廷何以徙我?」曰:「言卿狂逆。」曰:「逆則應殺,狂何所徙?」已見。

桓公,至󿀍峽中,部伍中有得猨󿀊者,荆州記曰:峽長七百里,兩岸連山,略無絶處,重巖疊障,隱天蔽日,常有高猨長嘯,屬引清遠。漁者歌曰:巴東三峽巫峽長,猿鳴一聲淚沾裳。其母緣岸哀號,行百餘里不去,遂跳上船,至便即絶。破視其腹中,腸皆寸寸斷。公聞之怒,命黜其人。

殷中軍被廢,在信安,終日𢘆?󿀂空作字,揚州吏民尋義逐之,竊視,唯作咄咄怪󿀏四字而已。晉陽秋曰:初,以中軍將[00559]軍鎮壽陽,羌姚襄上書歸降。後有罪,隂圖誅之,會關中有變,符徤死。僞率軍而行,云修復山陵。前驅,恐,遂反。軍至山桑,聞將至,棄輜重馳保譙。至,據山桑,焚其舟實。至壽陽,略流民而還。士卒多叛,征西乃上表黜。撫軍大將軍奏免,除名爲民。馳還謝罪,旣而遷于東陽信安縣

桓公坐有參軍椅烝薤,不時解,共食者󿀑不助,而掎終不放,舉坐皆笑。桓公曰:「同盤尚不相助,况復危難乎?敕令免官。」

殷中軍廢後,恨簡文曰:「上人箸百尺樓上,儋梯將去。」續晉陽秋曰:雖廢黜,夷神委命,雅詠不輟,雖家人不見其有流放之戚。外生韓伯始隨至徙所,周年還都,素愛之,送至水側,乃詠曹顔遠詩曰:富貴它人合,貧賤親戚離。因泣下。其悲見于外者,唯此一事而已。則書空去梯之言,未必皆實也。[00560]

鄧竟陵免官後赴山陵,過󿀎󿀒司馬桓公。公問之曰:「卿何以更瘦?」大司馬寮屬名曰:鄧遐應玄陳郡人,平南將軍之子。勇力絶人,氣蓋當世,時人方之樊噲。爲桓温參軍,數從征伐,歷竟陵太守。枋頭之役,旣懷耻忿,且憚遐,因免遐官,病卒。曰:「有愧於叔達,不能不恨於破甑。」郭林宗别傳曰:鉅鹿孟敏,字叔達,敦朴質直。客居太原,雜處凡俗,未有所名。嘗至市貿甑何儋墮地壞之,徑去不顧。適遇林宗,見而異之,因問曰:壞甑可惜,何以不顧?客曰:甑旣已破,視之何益?林宗賞其介決,因以知其德性,謂必爲美士,勸令讀書,遊學十年,遂知名。三府並辟,不就。東夏以爲美賢。

桓宣武旣廢太宰父󿀊,仍上表曰:「應割近情,以存遠計。若除太宰父󿀊,可無後憂。」簡文手荅表曰:「所不忍言,况過於言!」宣武󿀑重表,辭轉苦切。簡文更荅曰:若[00561]晉室靈長,明公便宜奉行此詔。如󿀒運去矣,請避賢路。桓公讀詔,手戰流汗,於此乃止。太宰父󿀊遠徙新安司馬晞傳曰:道升元帝第四子。初封武陵王,拜太宰。少不好學,尚武凶恣。時太宗輔政,以宗長不得執權,常懷憤慨,欲因桓温入朝殺之。太宗即位,新蔡王晃首辭,引與及子謀逆。有司奏等斬刑,詔原之,徙新安未敗四五年中,喜爲挽歌,自揺大鈴,使左右習和之。又燕會倡妓,作新安人歌舞離别之辭,其聲甚悲。後果徙新安

敗後,殷仲文還󿀁太司馬咨議,意似󿀐󿀍,非復往日。󿀒司馬府廳前有一老槐,甚扶疏。因月朔,與衆在廳,視槐良久,嘆曰:「槐樹婆娑,無復生意。」晉安帝紀曰:桓玄敗,殷仲文歸京師,高祖以其衛從二后,且以大信宣令,引爲鎮軍長史。自以名輩先逹位過至重而後。[00562]謝混之徒,皆疇昔之所附也,今比肩同列,常怏然自失。後果徙信安

殷仲文旣素有名望,自謂必當阿衡朝政。忽作東陽太守,意甚不平,晉安帝紀曰:仲文後爲東陽,愈憤怨,乃與桓胤謀反,遂伏誅。仲文嘗照鏡不見頭,俄而難及。及之郡,至富陽,慨然嘆曰:「看此山川形勢,當復出一孫伯符。」孫策富春人,故及此而嘆。

儉嗇第󿀐十九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求之,與不過數十。王武󿀊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噉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問曰:「何如君李?」旣得,唯笑而已。晉諸公贊曰:性不通治,家富擬王公,而至儉,將有犯義之名。語林曰:諸弟往園[00563]中食李而皆計核責錢,故婦弟王濟伐之也。

王戎儉吝,其從󿀊婚,與一單衣,後更責之。王隱晉書曰:性至儉,不能自奉養,財不出外,天下人謂爲膏肓之疾。

司徒王戎旣貴且富,區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契疏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筭計。晉諸公贊曰:性簡要,不治儀望,自遇甚薄,而産業過豐,論者以爲台輔之望不重。王隱晉書曰:好治生園田,周徧天下,翁嫗二人,常以象牙籌晝夜筭計家資。晉陽秋曰:多殖財賄,常若不足。或謂故以此自晦也。戴逵論之曰:王戎晦默於危亂之際,獲免憂禍,旣明且哲,於是在矣。或曰:大臣用心,豈其然乎?曰:運有險易,時有昏明,如子之言,則籧瑗季札之徒皆負責矣。自古而觀,豈一王戎也哉!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𢘆?鑽其核。[00564]

王戎女適裴頠,貸錢數萬。女󿀀,色不說。女遽還錢,乃釋然。

衛江州尋陽永嘉流人名曰:衛展道舒河東安邑人。祖彭城護軍。父廣平令。光熙初,除鷹揚將軍、江州刺史。有知舊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此人得餉,便命駕。本草曰:王不留行,生大山。治金瘡,除風。久服之,輕身。李弘範聞之曰:「家舅刻薄,乃復驅使草木。」中興書曰:李軌弘範江夏人。仕至尚書郎。按劉氏之甥,此應弘度,非弘範也。

王丞相儉節,帳下甘果盈溢不散,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舍去,曰:「慎不可令太郎知。」王悅也。

蘇峻之亂,庾太尉南奔󿀎陶公陶公雅相賞重。[00565]儉吝。及食,噉薤,因留白。問:「用此何󿀁?」云:「故可種。」於是󿀒嘆非唯風流,兼有治實。

郗公󿀒聚斂,有錢數千萬。嘉賓意甚不同,常朝旦問訊。家法,󿀊弟不坐,因倚語移時,遂及財貨󿀏。郗公曰:「汝正當欲得吾錢耳。」乃開庫一日,令任意用。郗公始正謂損數百萬許。嘉賓遂一日乞與親友,周旋略盡。郄公聞之,驚怪不能己已。中興書曰:少卓犖而不羈,有曠世之度。

汰侈第󿀍十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王丞相與󿀒將軍嘗共詣,丞相素[00566]不能飲,輒自勉彊,至于沈醉。每至󿀒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已斬󿀍人,顔色如故,尚不肯飲。丞相讓之,󿀒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卿󿀏?」王隱晉書曰:石崇荆州刺史,劫奪殺人,以致巨富。王丞相德音記曰:丞相素爲諸父所重。王君夫王敦:聞君從弟佳人,又解音律,欲一作妓。可與共來。遂往。吹笛人有小忘,君夫聞,使黃門階下打殺之,顔色不變。丞相還曰:恐此君處世當有如此事。兩說不同,故詳録。

石崇厠,常有十餘婢侍列,皆麗服藻飾。置甲煎粉、沈香汁之屬,無不畢󿀅。󿀑與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廁。王󿀒將軍往,脫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羣婢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語林曰:劉寔石崇,如厠,見有絳紗帳大牀,茵蓐甚麗,兩婢持。[00567]錦香囊遽反走,即謂曰:向誤入卿室内。曰:是廁耳。

武帝嘗降王武󿀊家,武󿀊供饌,並用琉璃器。婢󿀊百餘人,皆綾羅絝𧟌?,以手擎飲食。烝㹠肥美,異於常味。帝怪而問之,荅曰:「以人乳飲㹠。」帝甚不平,食未畢,便去。王、石所未知作。𧟌一作襬。

王君夫以飴糒澳釡,石季倫用蠟燭作炊。君夫作紫絲布步障碧綾裏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以椒󿀁泥,以赤石脂泥壁。晉諸公贊曰:王愷君夫東海人,王肅予也。雖無檢行,而少以才力見名,有在公之稱。旣自以外戚,氏政寬,又性至豪,舊制,鴆不得過江,爲其羽櫟酒中,必殺人。爲翊軍時,得鴆於石崇而養之,其大如鵝,喙長尺餘,純食蛇虺。司隸奏按[00568]詔悉原之,即燒於都街。肆其意色,無所忌憚。爲後軍將軍,卒,謚曰

石崇󿀁客作豆粥,咄嗟便辦。𢘆?冬天得韭蓱齏。󿀑牛形狀氣力不勝王愷牛,而與出遊,極晚發,爭入洛城,牛數十步後,迅若飛禽,牛絶走不能及。每以此󿀍󿀏󿀁搤腕,乃密貨下都督及御車人,問所以。都督曰:「豆至難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韭蓱䪡是搗韭根,雜以麥苗爾。復問馭人牛所以駛。馭人云:「牛本不遲,由將車人不及,制之爾。急時聽偏轅,則駛矣。」悉從之,遂争長。石崇後聞,皆殺告者。晉諸公贊曰:性好俠,與王愷競相誇衒也。[00569]

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駮,常瑩其蹄角。王武󿀊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君夫旣恃手快,且謂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令武󿀊先射。武󿀊一起便破的,卻據胡牀,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相牛經曰:牛經寗戚,傳百里奚河西薛公得其書以相牛,千百不失本,以負重致遠,未服輜軿,故文不傳。至世,高堂生又傳以與晉宣帝,其後王愷得其書焉。臣按:其相經云:隂虹屬頸千里。注曰:隂虹者,雙筋自尾骨屬頸,寗戚所飯者也。愷之牛,其亦有隂虹也。寗戚經曰:棰頭欲得高,百體欲得𦂳,大膁疏肋難齡。齝龍頭突目,好跳。又角欲得細,身欲促,形欲得如卷。

王君夫嘗責一人無服餘衵,因直,内箸曲閤重閨裏,不聽人將出。遂饑經日,迷不知何處去。後因緣相󿀁,[00570]垂死,廼得出。

石崇王愷爭豪,並窮綺麗,以飾輿服。續文章志曰:資産累巨萬金,宅室輿馬,僭擬王者,庖膳必窮水陸之珍。後房百數,皆曳紈綉,珥金翠,而絲竹之藝,盡一世之選。築榭開沼,殫極人巧,與貴戚羊琇王愷之徒,競相高以侈靡,而爲居最之首,等每愧羡以爲不及也。武帝之甥󿀌,每助。嘗以一珊瑚樹高󿀐尺許賜,枝柯扶疏,世罕其比。以示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手而碎。旣惋惜,󿀑以󿀁疾已之寶,聲色甚厲。曰:「不足恨,今還卿。」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樹,有󿀍尺、四尺,條幹絶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許比甚衆。惘然自失。南州異物志曰:珊瑚生大秦國,有洲在漲海中,距其國七八百里,名珊瑚。[00571]樹洲底有盤石,水深二十餘丈,珊瑚生於石上,𥘉生白,軟弱似菌。國人乘大船載鐵網,先没在水下,一年便生網目中,其色尚黃,枝柯交錯,高三四尺,大者圍尺餘,三年色赤。便以鐵鈔發其根,繫鐵網於船,絞車舉網還裁鑿,恣意所作。若過時不鑿,便枯索蟲蠱。其大者輸之王府,細者賣之。廣志曰:珊瑚大者可爲車軸。

王武󿀊被責,移第北邙下。晉諸公贊曰:與從兄不平。河南尹,未拜,行過王宫,吏不時下道,於車前鞭之。有司奏免官,論者以爲不長者。尋轉太僕,而王恬已見委任,遂斥外。于時人多地貴,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匝地竟埒。時人號曰金溝。溝一作埒。

石崇每與王敦入學戲,󿀎原象家語曰:顔回,字子淵人。少孔子二十九歲而髮白,三十二歲蚤死。原憲,已見。而嘆曰:「若與同升孔堂,去人何[00572]必有間!」曰:「不知餘人云何?󿀊貢去卿差近。」史記曰:端木賜,字子貢人。嘗相,家累千金,終於正色云:「士當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瓮牖語人。」原憲以瓮爲户牖。

彭城王有快牛,至愛惜之。朱鳳晉書曰:彭城穆王權,字子輿宣帝馗子太始元年封。王太尉與射,賭得之。彭城王曰:「君欲自乘,則不論;若欲噉者,當以󿀐十肥者代之。旣不廢噉,󿀑存所愛。」遂殺噉。

王右軍少時,在周侯末坐,割牛心噉之,於此改觀。俗以牛心爲貴,故羲之先食之。

忿狷第󿀍十一[00573]

魏武有一妓,聲最清高,而情性酷惡。欲殺則愛才,欲置則不堪。於是選百人,一時俱教。少時,果有一人聲及之,便殺惡性者。

王藍田性急,嘗食雞󿀊,以筯刺之,不得,便󿀒怒,舉以擲地。雞󿀊於地圓轉未止,仍下地以屐齒蹍之,󿀑不得,瞋甚,復於地取内口中,齧破即吐之。王右軍聞而󿀒笑曰:「使安期有此性,猶當無一豪可論,况藍田邪?」中興書曰:清貴簡正,少所推屈,唯以性急爲累。安期父也,有名德,已見。

王司州嘗乘雪徃王螭許。王胡之王恬並已見。小字螭虎司州言氣少有牾逆於螭,便作色不夷。司州覺惡,便輿牀就[00574]之,持其臂曰:「汝詎復足與老兄計?」王氏譜胡之從祖兄。撥其手曰:「冷如鬼手馨,彊來捉人臂。」

桓宣武袁彦道樗蒱。袁彦道齒不合,遂厲色擲去五木。温太真云:「󿀎袁生遷怒,知顔󿀊󿀁貴。」論語曰:哀公問:弟子孰爲好學?孔子曰:有顔回者好學,不遷怒,不貳過,不幸短命死矣。

謝無奕性麤彊,以󿀏不相得,自往數王藍田,肆言極駡。正色面壁不敢動,半日,去。良久,轉頭問左右󿀋吏曰:「去未?」荅云:「已去。」然後復坐。時人嘆其性急而能有所容。

王令謝公,值習鑿齒已在坐,當與併榻。徙倚不[00575]坐,公引之與對榻。去後,語胡兒曰:「󿀊敬實自清立,但人󿀁爾多矜咳,殊足損其自然。」劉謙之晉紀曰:王獻之性甚整峻,不交非類

王󿀒王恭嘗俱在何僕射坐,中興書曰:何澄子玄,清正有器望,歷尚書左僕射。時󿀁丹陽尹,󿀒始荆州靈鬼志謡徵曰:𥘉桓石民荆州,鎮上時,民忽歌黃曇曲曰:黃曇揚州大佛來上朋。少時石民死,玊忱荆州佛大小字也。訖將乖之際,󿀒勸恭酒,不󿀁飲,󿀒逼彊之,轉苦,便各以裙帶繞手。府近千人,悉呼入齋。󿀒左右雖少,亦命前,意便欲相殺。何僕射無計,因起排坐󿀐人之間,方得分散。所謂勢利之交,古人羞之。[00576]

桓南郡󿀋兒時,與諸從兄弟各養鵝共鬥。南郡鵝每不如,甚以󿀁忿。乃夜往鵝欄間,取諸兄弟鵝悉殺之。旣曉,家人咸以驚駭,云是變怪,以白車騎。車騎曰:「無所致怪,當是南郡戲耳。」問,果如之。

讒險第󿀍十󿀐

王平󿀊形甚散朗,内實勁俠。鄧粲晉紀云:劉琨嘗謂曰:卿形雖散朗而内勁狹,以此處世,難得其死。默然無以荅。後果爲王敦所害。劉琨聞之曰:自取死耳。

袁悅有口才,能短長說,亦有精理。始作謝玄參軍,頗被禮遇。後丁艱,服除還都,唯齎戰國策而已。語人曰:「少年時讀論語老󿀊,󿀑看,此皆是病痛󿀏,當何[00577]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戰國策。」旣下,說司馬孝文王,󿀒󿀎親待,幾亂機軸。俄而󿀎誅。袁氏譜曰:元禮陳郡陽夏人。父,給事中,仕至驃騎咨議。太元中,有寵於會稽王,每勸專覽朝權,王頗納其言。王粲聞其說,言於孝武,乃託以它罪殺於市中。旣而朋黨同異之聲播於朝野矣。

孝武甚親敬王國寶王雅雅别傳曰:茂建東海沂人,少知名。晉安帝紀曰:之爲侍中,孝武甚信而重之。王珣王恭特以地望見禮,至於親幸,莫及者。上每置酒燕集,或召未至,上不先舉觴。時議謂宜傳東宫,而以寵幸超授太傅、尚書左僕射。王珣於帝,帝欲󿀎之。嘗夜與國寶相對,帝微有酒色,令喚。垂至,巳聞卒傳聲,國寶自知才出下,恐傾奪其寵,因曰:「王珣當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之,自[00578]可别詔召󿀌。」帝然其言,心以󿀁忠,遂不󿀎

王緒數讒殷荆州王國寶甚患之,求術於王東亭。曰:「卿但數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如此則󿀐之好離矣。」從之。國寶󿀎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云:「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國寶於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按:國寶得寵於會稽王,由獲進,同惡相求,有如市賈,終至誅夷,曽不𢹂貳,豈有仲堪微間而成離隟?

尤悔第󿀍十󿀍

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因在卞太后閤共圍棊,並噉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蔕中,自選可食者而進。王弗[00579]悟,遂雜進之。旣中毒,太后索水救之。帝預敕左右毁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須臾,遂卒。魏略曰:任城威王彰,字子文太祖卞太后弟二子。性剛勇而黃須,北討代郡,獨與麾下百餘人突虜而走。太祖聞曰:我黃須兒可用也。魏志春秋曰:黃𥘉三年,來朝。初,問璽綬,將有異志,故來朝不即得見。有此忿懼而暴薨。復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殺我東阿。」魏志方伎傳曰:文帝問占夢周宣:吾夢磨錢文欲滅而愈更明,何謂?悵然不對。帝固問之,曰:陛下家事雖欲爾,而太后不聽,是以欲滅更明耳。帝欲治弟之罪,逼於太后,但加貶爵。

王渾後妻,琅邪顔氏女。時󿀁徐州刺史,交禮拜訖,將荅拜,觀者咸曰:「侯州將,新婦州民,恐無由荅拜。」乃止。武󿀊以其父不荅拜,不成禮,恐非夫婦;不[00580]󿀁之拜,謂󿀁妾。顔氏耻之,以其門貴,終不敢離。婚姻之禮,人道之大,豈由一不拜而遂爲妾媵者乎?世說之言,於是乎紕繆。

陸平原河橋敗,󿀁盧志所讒,被誅。王隱晉書曰:成都王頴長沙王,又使爲都督前鋒諸軍事。機别傳曰:成都王長史盧志,與趣舍不同。又黃門孟玖求爲邯鄲令於教付時爲左司馬,曰:刑餘之人,不可以君民。聞此怨,與讒構日至。及七里澗大敗,謀反所致,乃使牽。先是夕夢黑幔繞車,手決不開,惡之。明旦,兵奄至,索戎服箸衣幍,見容貌自若,遂見害,時年四十三。軍士莫不㳅涕。是日天地霧合,大風折木,平地尺雪。干寶晉紀曰:初,陸抗誅步闡,百口皆盡,有識尤之。及機雲見害,三族無遺。臨刑歎曰:「欲聞華亭鶴唳,可復得乎?」八王故事曰:華亭由拳縣郊外墅也,有清泉茂林。平後,陸機兄弟共游於此十餘年。語林曰:河北都督,聞警角之聲,謂孫丞曰:聞此不如華亭鶴唳。故臨刑而有此嘆。[00581]

劉琨善能招延,而拙於撫御。一日雖有數千人󿀀投,其逃散而去,亦復如此,所以卒無所建。鄧粲晉紀曰:并州牧,糺合齊盟,驅率戎旅,而内不撫其民,遂至喪軍失士,無成功也。敬徹按:永嘉元年爲并州,于時晉陽空城,寇盜四攻,而能收合士衆,抗行,十年之中,敗而能振,不能撫御,其得如此乎?凶荒之日,千里無煙,豈一日有數千人歸之?若一日數千人去之,又安得一紀之間以對大難乎?

王平󿀊始下,丞相語󿀒將軍:「不可復使羌人東行。」平󿀊面似羌。按:王澄自爲王敦所害,丞相名德,豈應有斯言也?

王󿀒將軍起󿀏,丞相兄弟詣闕謝。周侯深憂諸王,始入,甚有憂色。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直過不應。旣入,苦相存救。旣釋,󿀒說,飲酒。及出,諸故在門。[00582]曰:「今年殺諸賊奴,當取金印如斗󿀒繫肘後。」󿀒將軍至石頭,問丞相曰:「周侯可󿀁󿀍公不?」丞相不荅。󿀑問:「可󿀁尚󿀂令不?」󿀑不應。因云:「如此,唯當殺之耳。」復默然。逮周侯被害,丞相後知周侯救已,嘆曰:「我不殺周侯周侯由我而死,幽冥中負此人。」虞預晉書曰:充京邑參軍吕漪曰:周顗戴淵皆有名望,足以惑衆,視近日之言,無慙懼之色,若不除之,役將未歇也。卽然之,遂害𥘉漪爲臺郎,旣上官,素有高氣,以猗小器待之,故售其說焉。

王導温嶠俱󿀎明帝,帝問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未荅。頃,曰:「温嶠年少未諳,臣󿀁陛下陳之。」乃具叙宣王創業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已,及文王[00583]末,高貴鄉公󿀏。宣王創業,誅曹爽,任蔣濟之㳅者是也。高貴鄉公之事,已見上。明帝聞之,覆面箸牀曰:「若如公言,胙安得長?」

王󿀒將軍於衆坐中曰:「諸由來未有作󿀍公者。」有人荅曰:「唯周侯邑五馬領頭而不克。」󿀒將軍曰:「我與周洛下相遇,一面頓盡。值世紛紜,遂至於此。因󿀁流涕。」鄧粲晉紀曰:王敦參軍,有於坐樗蒱,臨當成都,馬頭被殺,因謂曰:家奕世令望,而位不至三公,伯仁垂作而不果,有似下官此馬。慨然㳅涕曰:伯仁總角時,與於東宫相遇,一面披衿,便許之三司,何圖不幸,王法所裁,悽愴之深,言何能盡。

温公初受劉司空使勸進。母崔氏固駐之,絶裾而去。温氏譜曰:,娶清河崔參女。迄於崇貴,鄉品猶不過󿀌。每爵,[00584]皆發詔。虞預晉書曰:元帝即位,以温嶠爲散騎侍郎。以母亡,逼賊不得往臨葬,固辭。詔曰:以未葬,朝議又頗有異同,故不拜。其令入坐議,吾將折其衷。

庾公欲起周󿀊南󿀊南執辭愈固。每詣從南門入,從後門出。嘗一往奄至,不及去,相對終日。索食,出蔬食,亦彊飯,極歡。并語世故,約相推引,同佐世之任。旣仕,至將軍、󿀐千石,尋陽記曰:周邵,字子南,與南陽翟湯隱於尋陽廬山庾亮江州,聞之風,朿帶躡履而詣焉。聞至,轉避之。復密往,值彈鳥於林,因前與語。還便云:此人可起。即拔爲鎮蠻䕶軍、西陽太守。其集載與書曰:西陽一郡,户口差實,非履道真純,何以鎮其流遁?之朝野,僉曰足下。今具上表,請足下臨之無讓。而不稱意。中宵慨然曰:「󿀒丈夫乃󿀁庾元規所賣。」一嘆,遂發[00585]背而卒。

阮思曠奉󿀒法,敬信甚至。󿀒兒年未弱冠,忽被篤疾。阮氏譜曰:彦倫𥙿長子也。仕至州主簿。兒旣是偏所愛重,󿀁之祈請󿀍寶,晝夜不懈。謂至誠有感者,必當蒙祐。而兒遂不濟。於是結恨釋氏,宿命都除。阮公智識,必無此弊。脫此非謬,何其惑歟!夫文王期盡,聖子不能駐其年;釋種誅夷,神力無以延其命。故業有定限,報不可移。若請禱而望其靈,匪驗而忽其道,固陋之徒耳,豈可與言神明之智者哉!

桓宣武簡文帝,不甚得語。廢海西後,宜自申叙,乃豫撰數百語,陳廢立之意。旣󿀎簡文簡文便泣下數十行。宣武矜愧,不得一言。[00586]

桓公卧語曰:「作此寂寂,將󿀁所笑。」旣而屈起坐曰:「旣不能㳅芳後世,亦不足復遺臭萬載邪?」續晉陽秋曰:桓温旣以雄武專朝,任兼將相,其不臣之心形于音迹。曽卧對親僚,撫枕而起曰:爲爾寂寂,爲文景所笑。衆莫敢對。

謝太傅於東船行,󿀋人引船,或遲或速,或停或待。󿀑放船從横,撞人觸岸。公初不呵譴,人謂公常無嗔喜。曽送兄征西葬還,征西謝弈日莫雨,駛󿀋人皆醉,不可處分。公乃於車中手取車柱撞馭人,聲色甚厲。夫以水性沈柔,入隘奔激,方之人情,固知迫隘之地,無得保其夷粹。孟子曰:湍水決之東則東,決之西則西。搏而躍之,可使過顙;激而行之,可使在山。豈水之。[00587]性哉!人可使爲不善,性亦猶是也。

簡文󿀎田稻不識,問是何草,左右荅是稻。簡文還,󿀍日不出,云:「寧有賴其末,而不識其本?」文公種菜,曽子牧羊。縱不識稻,何所多悔。此言必虚。

桓車騎在上明畋獵,東信至,傳淮上󿀒捷。語左右云:「羣謝年少󿀒破賊。」因發病薨。談者以爲此死,賢於讓續晉陽秋曰:桓沖本以將相異宜,才用不同,忖己德量不及謝安,故解揚州以讓。自謂少經軍鎮,及爲荆州,聞符堅自出,深以根本爲慮,遣其隨身精兵三千人赴京師。時已遣諸軍,且欲外示閒暇,因令軍還。大驚曰:謝安乃有廟堂之量,不閑將略。吾量賊必破襄陽而并力淮淝,今大敵果至,方遊談示暇,遣諸不經事年少,而實寡弱,天下誰知,吾其左衽矣。俄聞大勳克舉,慙慨而薨。[00588]

桓公初報破殷荆州周祗隆安記曰:仲堪以人情注於,疑朝廷欲以代已,遣道人竺僧齎寶物遺相王寵幸媒尼。左右以罪狀知其謀而擊滅之。曽講論語,至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不以其道,得之不處,孔安國注曰:不以其道得富貴,則仁者不處。意色甚惡。

紕漏第󿀍十四

王敦初尚主,武帝舞陽公主,字修褘。如厠,󿀎漆箱盛乾棗,本以塞鼻,謂廁上亦下果,食遂至盡。旣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盌盛澡豆,因倒箸水中而飲之,謂是乾飯。羣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元皇初󿀎賀司空,言及時󿀏,問:「孫皓燒鋸截一賀[00589]頭,是誰?」司空未得言,元皇自憶曰:「是賀劭。」父也。凶暴驕矜,上書切諫,深恨之。親近憚貞正,譛云謗毁國事,被詰責。後還復職。中惡風,口不能言語。託疾,收付酒藏,考掠千數,卒無一言,遂殺之。司空㳅涕曰:臣父遭遇無道,創巨痛深,無以仰荅明詔。云:創巨者其日久,痛深者其愈遲。元皇愧慙,󿀍日不出。

蔡司徒渡江,󿀎彭蜞,󿀒喜曰:「蟹有八足,加以󿀐螯。」令烹之。旣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後向謝仁祖說此󿀏,曰:「卿讀爾雅不熟,幾󿀁勸學死。」大戴禮勸學篇曰:蟹二螯八足,非蛇蟺之穴,無所寄託者,用心躁也。故蔡邕勸學章取義焉。爾雅曰:螖蠌小者勞。即彭蜞也,似蟹而小。今彭蜞小於蟹,而大於彭螖,即爾雅所謂螖蠌也。然此三物,皆入足二螯,而狀甚相類。蔡謨不精其小大食而。[00590]致弊,故謂讀爾雅不熟也。

任育長年少時,甚有令名。武帝崩,選百󿀐十挽郎,一時之秀彦,育長亦在其中。王安豐選女壻,從挽郎搜其勝者,且擇取四人,任猶在其中。童少時,神明可愛,時人謂育長影亦好。自過江,便失志。王丞相請先度時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便覺有異。坐席竟,下飲,便問人云:「此󿀁󿀈,󿀁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云:「向問飲󿀁𤍠?、󿀁冷耳。」嘗行從棺邸下度,流涕悲哀。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晉百官名曰:任瞻育長樂安人。父,少府卿。歷謁者僕射、都尉、天門太守。[00591]

謝虎󿀊嘗上屋熏鼠。虎子小字。,字玄道,尚書第二子。年三十三亡。胡兒旣無由知父󿀁此󿀏,聞人道癡人有作此者,戲笑之,時道此非復一過。太傅旣󿀓已之不知,因其言次,語胡兒曰:「世人以此謗中郎,亦言我共作此。」中郎,也,章仲反。按世有兄弟三人,則謂第二者爲中。今謝昆弟有六,而以爲中郎,未可解。當由有三時以中爲稱,因仍不改也。胡兒懊熱,一月日閉齋不出。太傅虚託引已之過,以相開悟,可謂德教。

殷仲堪父病虚悸,聞牀下蟻動,謂是牛鬭。殷氏譜曰:殷師師子,祖、父,並有名。至驃騎咨議,生仲堪續晉陽秋曰:仲堪父曽有失心病,仲堪腰不解帶,彌年父卒。孝武不知是殷公,問仲堪:「有一病如此不?」仲堪[00592]涕而起曰:「臣進𨓆?唯谷。」大雅詩也。毛公注曰:谷,窮也。

虞嘯父󿀁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替。」富春,近海,謂帝望其意氣,對曰:「天時尚暖,䱥魚蝦𩸑?未可致,尋當有所上獻。」帝撫掌󿀒笑。中興書曰:父,會稽人,光祿之孫,右將軍之子。少歷顯位,與王廞同廢爲庶人。義旗初,爲會稽内史。

王󿀒喪後,朝論或云國寶應作荆州晉安帝紀曰:王忱死,會稽王欲以國寶代之。孝武中,仲堪,乃止。國寶主簿夜函白󿀏云:「荆州󿀏已行。」國寶󿀒喜,而夜開閤,喚綱紀。話勢雖不及作荆州,而意色甚恬。曉遣參問,都無此󿀏。即喚主簿數之曰:「卿何以誤人󿀏邪?」[00593]

惑溺第󿀍十五

甄后惠而有色,先󿀁袁熙妻,甚獲寵。曹公之屠󿀌,令疾召,左右白:「五官中郎已將去。」公曰:「今年破賊,正󿀁奴。」魏略曰:建安中,袁紹爲中子甄會女。死,出在幽州留侍姑。及鄴城破,五官將從而入舍,見怖,以頭伏姑䣛上。五官將袁夫人令舉頭,見其色非凡,稱歎之。太祖聞其意,遂爲迎娶,擅室數歲。世語曰:太祖文帝先入袁尚府,見婦人被髮,垢面垂涕,立劉後文帝問,知是妻,使令攬髮,以袖拭面,姿貌絶倫。旣過,曰:不復死矣。遂納之,有玉。魏氏春秋曰:五官將妻也。孔融太祖書曰:武王,以妲己周公太祖博學,真謂書傳所記。後見,問之,對曰:以今度古,想其然也。

荀奉倩與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00594]以身熨之。婦亡,奉倩後少時亦卒,以是獲譏於世。粲别傳曰:常以婦人才智不足論,自宜以色爲主。驃騎將軍曹洪女有色,於是聘焉。容服帷帳甚麗,專房燕婉。歷年後,婦病亡,未殯,傅嘏往喭不明而神傷。問曰:婦人才色並茂爲難。子之聘也,遺才存色,非難遇也,何哀之甚?曰:佳人難再得,顧逝者不能有傾城之異,然未可易遇也。痛悼不能已。已。歲餘亦亡,亡時年二十九。簡貴,不與常人交接,所交者一時俊傑。至葬夕,赴期者裁十餘人,悉同年相知名士也,哭之感慟路人。雖𥚹隘,以燕婉自喪,然有識猶追惜其能言。奉倩曰:「婦人德不足稱,當以色󿀁主。」裴令聞之曰:「此乃是興到之󿀏,非盛德言,冀後人未昧此語。」何劭曰:仲尼稱有德者有言,而荀粲減於是力,顧所言有餘而識不足。

賈公閭充别傳曰:,晚有子,故名曰,字公閭。言後必有充閭之異後妻郭氏[00595]酷妒。有男兒名黎民,生載周,自外還,乳母抱兒在中庭,兒󿀎喜踊,就乳母手中嗚之。遥望󿀎,謂愛乳母,即殺之。兒悲思啼泣,不飲它乳,遂死。後終無󿀊。晉諸公贊云:郭氏賈后母也,爲性高朗,知后無子,甚憂愛愍懷,每勸厲之。臨亡,誨賈后令盡意於太子,言甚切至。趙充華賈謐母並勿令出入宫中。又曰:此皆亂汝事。后不能用,終至誅夷。臣按:傳畼此言,則郭氏賢明婦人也。向令賈后撫愛愍懷,豈當縱其妒悍,自斃其子?然則物我不同,或老壯情異乎?

孫秀晉武帝厚存寵之,太原郭氏録曰:彦才吳郡吳人。爲下口督,甚有威恩。孫皓憚欲除之,遣將軍何定遡江而上,辭以捕鹿三千口供㕑。豫知謀,遂來歸化。世祖喜之,以爲驃騎將軍、交州牧。妻以姨妹蒯夭,室家甚篤。妻嘗妒,乃駡[00596]󿀁貉󿀊。晉陽秋曰:蒯氏襄陽人。祖,吏部尚書。父南陽太守。󿀒不平,遂不復入。蒯氏󿀒自悔責,請救於帝。時󿀒赦,羣臣咸󿀎。旣出,帝獨留,從容謂曰:「天下曠蕩,蒯夫人可得從其例不?」免冠而謝,遂󿀁夫婦如初。

韓壽美姿容,賈充辟以󿀁掾。每聚會,女於青璅中看,󿀎,說之。𢘆?懷存想,發於吟詠。後婢往家,具述如此,并言女光麗。聞之心動,遂請婢潜修音問,及期往宿。蹻捷絶人,踰牆而入,家中莫知。晉諸公贊曰:德真南陽赭陽人。曽祖司徒,有高行。敦家風,性忠厚,豈有若斯之事?諸書無聞,唯見世說,自未可信。自是覺女盛自拂拭,說畼有異於常。後會諸吏,[00597]有奇香之氣,是外國所貢,一箸人則歷月不歇。十洲記曰:漢武帝時,西域月氏國王遣使獻香四兩,大如雀卵,黑如桑椹,燒之,芳氣經三月不歇。蓋,此香也。武帝唯賜己及陳騫,餘家無此香,疑與女通,而垣牆重密,門閤急峻,何由得爾?乃託言有盜,令人修牆。使反曰:「其餘無異,唯東北角如有人跡,而牆高,非人所踰。」乃取女左右婢考問,即以狀對。祕之,以女妻郭子謂與韓壽通者,乃是陳騫女,即以妻,未婚而女亡。因娶賈氏,故世因傳是女。

王安豐婦常卿安豐安豐曰:「婦人卿壻,於禮󿀁不敬,後勿復爾。」婦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00598]卿卿?」遂𢘆?聽之。

王丞相有幸妾姓,頗預政󿀏,納貨。蔡公謂之雷尚󿀂語林曰:有寵,生恬洽。

仇隟第󿀍十六

孫秀旣恨石崇不與緑珠干寶晉紀曰:石崇有妓人緑珠,美而工笛,孫秀使人求之。别館北邙下,方登涼觀,臨清水,使者以告,出其婢妾數十人以示之,曰:任所以擇。使者曰:本受命者指緑珠也,未識孰是?勃然曰:緑珠吾所愛,不可得也。使者曰:君侯博古知今,察遠照邇,願加三思。不然,使者已出,又反,竟不許。󿀑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後󿀁中󿀂令,省内󿀎之,因喚曰:「孫令,憶疇昔周旋不?」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於是始知必不免。王隱晉書曰:[00599]文德,爲琅邪太守,孫秀爲小吏給使,數蹴蹋,而不以人遇之也。後收石崇歐陽堅石,同日收晉陽秋曰:歐陽建,字堅石渤海人。有才藻,時人爲之語曰:渤海赫赫,歐陽堅石。初,馮翊太守,趙王倫爲征西將軍,孫秀爲腹心,撓亂關中每匡正,由是有隟。王隱晉書曰:石崇潘岳賈謐相友善,及廢,懼終見危,與淮南王謀誅。事泄,收及親期以上,皆斬之。初,母誡以止足之道,及收,與母别,曰:負阿母。河北,收者至,曰:吾不過流徙耳。及車載東市,始嘆曰:奴輩利吾家之財。收人曰:知財爲害,何不蚤散?不能荅。先送市,亦不相知。後至,曰:「安仁,卿亦復爾邪?」曰:「可謂白首同所󿀀。」語林曰:同刑東市,曰:天下殺英雄,卿復何爲?曰:俊士填溝壑,餘波來及人。潘金谷集詩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乃成其讖。

劉璵兄弟少時󿀁王愷所憎,嘗召󿀐人宿,欲默除之。[00600]令作阬,阬畢,垂加害矣。石崇素與善,聞就宿,知當有變,便夜往詣,問󿀐所在。卒迫不得諱,荅云:「在後齋中眠。」便徑入,自牽出,同車而去,語曰:「少年何以輕就人宿?」劉粲晉紀曰:與兄俱知名。游權貴之間,當世以爲豪傑。

王󿀒將軍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於車而殺之,當時不盡知󿀌,晉陽秋曰:司馬丞元敬譙王遜子也。爲中宗相州刺史,路過武昌王敦與燕,會酒酣,謂丞曰:大王篤實佳士,非將御之才。對曰:焉知鈆刀不能一割乎?將謀逆,召丞爲軍司馬。丞嘆曰:吾其死矣。地荒民解,勢孤援絶。赴君難,忠也;死王事,義也。死忠與義,又何求焉?乃馳檄諸郡,丞赴義。遣從母弟魏乂攻丞,王廙使賊迎之,薨於車。旣滅,追贈驃騎,謚曰愍王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無忌别傳曰:無忌公壽,丞子也。才器兼濟,有[00601]文武幹,襲封譙王,衛軍將軍。王胡之無忌長甚相暱,胡之嘗共遊。無忌入告母,請󿀁饌,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司馬氏譜曰:丞娶南陽趙氏女。王廙别傳曰:世將,祖,父高朗豪率。王導庾亮遊于石頭,會至。爾日,迅風飛颿,倚船樓長嘯,神氣甚逸。曰:世將爲復識事?曰:正足舒其逸耳。性倨傲,不合已者面拒之,故爲物所疾。加平南將軍,薨。吾所以積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彊,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

應鎮南荆州王隱晉書曰:應詹思遠汝南南頓人,曽孫也。爲人弘長有淹度,飾之以文才。司徒何充嘆曰:所謂文質之士。累遷江州刺史、鎮南將軍。王脩載譙王󿀊無忌同至新亭與别。坐上賓甚多,不悟󿀐人俱到。有一[00602]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將軍意,正是平南所󿀁耳!」無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脩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中興書曰:褚褒江州無忌於坐拔刀斫耆之,桓景共免之。御史奏無忌欲專殺害,詔以贖論。前章旣言無忌母告之,而此章復云客叙其事。且王廙之害司馬丞,遐邇共悉,脩齡兄弟豈容不知?法盛之言,皆實録也。

王右軍素輕藍田藍田晚節論譽轉重,右軍尤不平。藍田會稽丁艱,停山隂治喪。右軍代󿀁郡,屢言出弔,連日不果。後詣門自通,主人旣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於是彼此嫌隟󿀒構。後藍田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稽󿀁越州。使[00603]人受意失㫖,󿀒󿀁時賢所笑。藍田密令從󿀏數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隟,令自󿀁其宜。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致終。中興書曰:羲之志尚不同,而兩不相能。會稽,艱居郡境。王羲之後爲郡,申慰而已,初不重詣,深以爲恨。喪除,徵拜揚州。就徵,周行郡境而不歷。羲之臨發,一别而去。羲之初語其友曰:王懷祖免喪,正可當尚書;投老,可得爲僕射。更望會稽,便自邈然。旣顯授,又檢校會稽郡,求其得失。主者疲於課對,羲之耻慨,遂稱疾去郡。墓前自誓不復仕。朝廷以其誓苦,不復徵也。

王東亭孝伯語,後漸異,孝伯東亭曰:「卿便不可復測。」荅曰:「王陵廷争,陳平從默,但問克終云何耳。」漢書曰:吕后欲王諸,問右相王陵,以爲不可。問左丞相陳平曰可。出讓曰:面折廷争,臣不如君;全社稷,定劉氏,君不如臣。晉安帝紀曰:初,王恭山陵,欲斬國寶王珣固諫之,乃止。旣而曰:此日視。[00604]君一似胡廣。曰。王陵廷争。陳平從默。但問克終如何也。

王孝伯死,縣其首於󿀒桁司馬太傅命駕出,至標所,孰視首,曰:「卿何故趣欲殺我邪?」續晉陽秋曰:王恭深懼禍難,抗表起兵。於是遣左將軍謝琰敗,走曲阿,爲湖浦尉所擒。初,道子善,欲載出都,面相折數,聞西軍之逼,乃令於兒塘斬之,梟首於東桁也。

桓玄將篡,桓脩欲因母許襲之。庾夫人云:「汝等近過我餘年,我養之,不忍󿀎行此󿀏。」桓氏譜曰:𢘆沖後娶潁川女,字晉安帝紀曰:少爲所侮,言論常鄙之,深憾焉。密有圖之意,母曰:靈寶視我如母,汝等何忍骨肉相圖?乃止。[00605]

世說新語下卷下終[006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