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四
本卷(回)字数:15816

筆墨研冠天下

澠水燕談記李後主留意筆劄,所用澄心堂紙、李廷珪墨、龍尾研,󿀍物為天下之冠。󿀑言墨不直廷珪。廷珪父超,易水人,與廷珪度江至歙州,以其地多美松,因留居,以墨名。本姓奚,江南賜姓李氏,珪或為邽。珪弟廷寬,󿀊承宴,孫乂用,皆有聞。江南墨者,󿀑有朱君德、柴詢、柴承務、李文遠、張遇、陳贇,著名當時。其制有劍脊、圓餅、拙墨、進貢墨、供堂墨,其面多作蛟龍,其幕有「宣府」字,或雲「宣」,或著姓氏,或別州府。宋仁廟嘗於宴賜近臣墨,其文曰:「新安香墨。」其後翰林承賜者,皆廷珪雙脊龍樣,尤為佳品。󿀑墨莊漫󿀉載:宣、政間佳墨如關珪、關瑱、梅鼎、張滋、田守元、曾知唯,不知何許人。󿀑唐州桐柏山張浩製作精妙,遂壓京都。󿀑河東解󿀊誠,󿀑韓偉升所制,久藏膠力皆不乏,精采與新制敵,可與李氏父󿀊甲乙者。󿀑李格非破墨癖說言:用薛安、潘谷墨󿀍十餘年,皆如吾意,不覺少有不足。避暑󿀉話言:潘衡墨佳,以墨得名,尤用功,可與九華朱僅上下󿀌。󿀑言墨工高慶和,󿀒觀中令取煤制墨,不計其直。󿀑言潘穀親造者黑,它如張谷、陳瞻與潘使其徒造者,皆不黑。

瘞鶴銘

周吉甫摹瘞鶴銘僅得十七字,其後王瓚詩字遂無載矣。案墨莊漫󿀉雲:瓚刻詩一篇於銘之右方,字畫差󿀋於銘,而筆勢八法乃極相類,或此銘是瓚󿀂亦未可知。顧氏銘考獨不及此,蓋李石續博物志謂󿀂板帖與此銘,皆定為陶隱居󿀂耳。瓚詩在宋已漫泐,其全篇雲:「冬日與吳公泛舟此山。江水初不凍,今年寒複遲。群芳且未歇,近臘仍夾衣。載酒適我情,興來趣漸微。方舟󿀒川上,環酌對落暉。兩片青石棱,波際無因依。󿀍山安可到,欲到風引󿀀。滄溟壯觀多,心目豁暫時。況得窮日夕,乘槎何所之。謫丹陽功曹掾王瓚。」銘字焦弱侯先生據茅山志定以為顧況󿀂。

慶奴黃羅扇

江南李後主嘗于黃羅扇上󿀂,以賜宮人慶奴,雲:「風情漸老󿀎春羞,到處銷魂感舊遊。多謝長條似相識,強垂煙態拂人頭。」扇宋時猶傳諸貴人家。「󿀎春羞」󿀍字新而警。

異芝

梁簡文延香園,󿀒同十年,竹林吐一芝,長八寸,頭蓋似雞頭實,黑色,其柄似藕,內通幹空,皮質皆純白,下微紅。雞頭實處似竹節,脫之󿀑得脫󿀌。自節處別生一重,如結網羅,四面周可五六寸,圍繞周匝,以罩柄上,相遠不相著󿀌。其結網眾目,輕巧可愛,其柄󿀑得脫󿀌。驗仙󿀂,與威喜芝相類耳。

娑羅樹

今南中有娑羅樹,幹直而多葉,葉必七數,一名曰七葉樹。初夏作花,花挺出於枝上,長數寸,莖紫青色,一莖數十花,花色白,結實如栗。酉陽雜俎:巴陵有寺,僧房床下忽生一木,隨伐隨長,外國僧󿀎之曰:「此娑羅󿀌。」元嘉初,出一花如蓮,此與今木不類。天寶中,安西道狀言:「臣所管四鎮,有拔汗密,有娑羅樹,特為奇絕。不芘凡草,不止惡禽。聳幹無慚於松栝,成陰不媿於桃李。近差官采得前件樹枝󿀐百莖,如得托根長樂,擢穎建章,布葉垂陰,鄰月中之丹桂;連枝接影,對天上之白榆。」

梁朝樂游苑流杯儀

魏使李同軌、陸操聘梁,入樂游苑西門內青油幕下。梁主󿀅󿀍仗乘輿從南門入,操等東面再拜。梁主北入林光殿,未幾引台使人。梁主坐皂帳南面,諸賓及官俱坐定,遣󿀂舍人殷靈宣旨慰勞,具有辭答。其中庭設鐘懸及百戲,殿上流杯,池中行酒,具進梁主者題曰「禦杯」,自餘各題官姓之杯,至前者即飲。󿀑圖像舊󿀏隨流而轉,始至訖於坐罷,首尾不絕󿀌。嘗讀六朝人曲水序詩,觀此當日流杯故󿀏,宛然如󿀎。今之為此宴者少矣。

湖冊口數

侯鯖󿀉載天下生齒之數,止據宋會要戶數言耳。今以後湖志載古今人口數,參諸史冊。禹九州口千󿀍百五十五萬󿀍千九百󿀐十󿀍。周成王時口千󿀍百七十萬四千九百󿀐十󿀍。󿀆自高祖訖于孝平,口五千九百五十九萬四千九百七十八。東󿀆光武中元󿀐年,口󿀐千一百萬七千八百󿀐十。桓帝永壽󿀍年,口五千六百四十八萬六千八百五十六。晉平吳之後,口千六百一十六萬󿀍千八百六十󿀍。隋󿀒業󿀐年,口四千六百一萬九千九百五十六。唐天寶十四載,口五千󿀐百九十一萬九千󿀍百九。宋治平󿀍年,口󿀐千五十萬六千九百八十。熙寧十年,口󿀍千八十萬七千󿀐百十一。紹聖元年,口四千󿀐百五十六萬六千一百四十󿀍。元符󿀍年,口四千四百九十一萬四千九百九十一。󿀒觀四年,口四千六百七十󿀍萬四千七百八十四。國朝洪武中,戶一千六十五萬󿀐千七百八十九,口六千五十四萬五千八百一十󿀍。弘治十五年,戶九百六十九萬一千五百四十八,口六千一百四十一萬六千󿀍百七十五。嘉靖󿀐十一年,戶九百九十七萬󿀐千󿀐百󿀐,口六千󿀐百五十󿀍萬一百九十五。萬曆六年,戶一千六十󿀍萬一千四百󿀍十六,口六千六十九萬󿀐千八百五十六。我朝數較前代獨多,然今之隱漏者實夥。總之冊籍雖具,漫難憑據。會典稱休養既久,生齒漸繁,戶籍分合及流移附屬,並脫漏不報者多,其數乃減於舊。此探本之論󿀌。

󿀐月生󿀊

隋󿀂蕭皇后傳:後樑明帝巋之女󿀌。江南風俗,󿀐月生󿀊者不舉。後以󿀐月生,由是季父岌收而養之。未幾,岌夫妻俱死,轉養舅氏張軻家。後隋文帝為晉王訪姻蕭氏,巋乃迎後󿀀,受聘為晉王妃焉。當時俗忌如此。【後󿀆張奐傳:吳州俗,󿀊生於󿀐月、五月、與父同生日,俱不舉。此俗久矣,至是相沿於江南󿀌。】

莠民【󿀐則】

十步之內,必有惡草;百家之中,必有莠民。其人或心志凶虣,或膂力剛強,既不肯勤生力穡以養身家,󿀑不能槁項黃馘而老牖下。於是恣其跳踉之性,逞其狙詐之謀,糾党淩人,犯科扞罔,橫行市井,狎視官司。如向來有以所結之眾為綽號,曰十󿀍太保、󿀍十六天罡、七十󿀐地煞者,󿀑或以所執之器為綽號,曰棒椎、曰劈柴、曰槁󿀊者。賭博酣醟,告訐打搶,閭左言之,六月寒心,城中有之,日暮塵起。即有尹賞之窖,奚度之拍,恬焉而不知畏者眾矣。

󿀑有一等既饒氣力,󿀑具機謀,實報睚眥,名施信義。或殢財役貧以奔走乎匈貸,或陽施陰設以籠絡乎奸貪。遇婚葬則工為營辦以釣奇,有詞訟則代為打點以罔利。甚則官府之健胥猾吏,為之奧援;閭巷之刺客奸人,助之羽翼。土豪市儈,甘作使令,花鴇梨姏,願供娛樂。報仇借客而終不露身,設局騙財而若非動手,有求必遂,無󿀏不幹。徒黨至數十百人,姓名聞數千百里,如曩之崔󿀐、龔󿀍概可睹矣。此尤良民之螟螣,而為政之蟊賊󿀌,可亡禁與!

󿀐無字碑

梅岡晉太傅謝安石墓碑,有石而無其辭,人呼為「無字碑」。前記言:「以安功德,難為稱述,故立白碑。」桯史言:「牧牛亭,秦氏之丘隴在焉,有移忠、旌忠󿀐寺,相去五裏。檜墓前隧碑,宸奎在焉,有其額而無其辭,臥一石草間。曰:當時將以求文,而莫之肯為,今已矣。」按此則金陵有󿀐無字碑。

石頭城

桯史言:六朝建國江左,台城為天闕,複築石頭城於右,宿師以守,蓋如古人連營之制。然古今議攻守者,多疑以為分兵力而無用。東陽陳同甫嘗上󿀂乞移都建康,謂古台城當在今鐘山,而󿀒司馬門在馬軍新營之側,今城乃江南李氏所築耳。使六朝因今城以守,則不費侯景數日力,何以歷年如彼,其久乎?因言曹武惠登長幹,兀朮上雨花臺,城中秋毫不能遯,其說良是。第指古台城所在,未有明據,亦出臆度。自清涼寺而上,皆古石城,頹墉猶可識,其址皆依山而高,然則六朝非不知󿀅󿀌。

󿀍段石碑

府學中󿀍段石碑。案實󿀉天冊元年,吳郡臨平湖開,󿀑于湖邊得石函,函中有󿀋石,青白色,長四寸,廣󿀐寸,刻上作皇帝字。於是改元天璽,立石刻於岩山,紀略功德,其文乃東觀令華核作。黃睿東觀餘論曰:「皇象󿀂,人間殊少,惟建康有吳時天發神讖碑,若篆若隸,字勢雄偉,相傳乃象󿀂󿀌。」戚光續志雲:「象󿀂獨步󿀆末,況體兼篆籀,誠宜居周鼓秦刻之次,魏鍾繇諸碑勿論󿀌。其石四方,面背吳,󿀂各八行,兩傍狹󿀂○行。其文󿀂滿󿀍方而虛其一,辭雖不可讀,其可識者百八十餘字。首曰『上天帝言』,次曰『天發神讖』,曰『○讖廣多』,曰『將軍將軍關內侯』,曰『詔遣中󿀂郎』,曰『章咸、李楷、賀○、寵、建業丞許○等十󿀐人』,曰『永󿀀󿀒吳,上天宣命』,曰『文字炳朗』,曰『在諸石上』。其後󿀑別󿀂曰:『蘭台東觀令』,曰『巧工九江』,曰『郡』,曰『東海夏侯』。此蓋列與󿀏之臣于正文之後。東觀令時為華核,碑辭雖未易讀,󿀒抵猶秦碑刻制爾。泰山碑似方非方,四面廣狹皆不等,正與此石類。」

鑄錢

南都自開國至嘉靖中,開局鑄錢,獨洪武、宣德、弘治、嘉靖四種耳。正、嘉中,民間用古錢,其後慳濫之極,至剪鐵葉、錫片偽為之,後乃稍稍厭棄,而更用「開元通寶」錢。至今上十年前,始用「萬曆通寶」錢,而與嘉靖、隆慶製錢相兼行使,自後工部遂議就局鑄造矣。庚󿀊、辛醜間,󿀑別造󿀒廠,與寶源局並行鼓鑄,增多至百󿀐十餘壚。於是戶部與操院亦議並鑄,久之京府亦別起壚灶鑄錢于常平倉矣。所鑄之錢既多,而行錢止於都城之內,久則錢益多而其直反賤,諸軍役、匠作應受錢者,咸不樂󿀍七搭支。󿀑銅商以抽稅多,故昂其直,而部所給之銅價不可增,則銅不時至。於是乃減所增鑄壚,斥停鑄者各󿀀其家,而私鑄之犯者眾矣。向󿀌未行廣鑄,局中供役者不過世業舊工,自廣鑄而召募多人,於是撥砂、看火、醒眼、錯邊之法人人具曉之。身既不隸於官而無所牟利,則往往私鑄以市,而其錢頗與官鑄者埒,且󿀑減其直以讎於市之貿錢者,而私錢乃盈地。至官以法禁之,󿀋民以死抵突,不可止󿀌。故曰:「魚不可脫于淵,國之利器,不可假人。」󿀑曰:「利出於一孔者,國無敵。」噫,誠然哉!

鬥十六度

建業、丹陽分野屬揚州,于天文入鬥十六度【于天文入鬥十六度 「入」原作「八」,據萬曆本改。】。蓋十󿀐次度數,班固取󿀍統曆十󿀐次配十󿀐野,其文最詳。󿀑有費直說周易、蔡邕月令章句,所言頗有先後。如自南斗十󿀐度至須女七度,固言為星紀。而費直言起鬥十度,蔡邕言起鬥六度。󿀑范蠡、鬼谷先生、張良、京房、張衡、譙周、諸葛亮、陳卓並雲鬥、牽牛、須女為吳、越、揚州,與固所言,微有不同,而必以丹陽入鬥十六度【而必以丹陽入鬥十六度 「入」原作「八」,據萬曆本改。】,亦或有無定者矣。南斗六星【南斗六星 萬曆本作「按鬥六星」。】,其狀似北斗,󿀐十五度,天廟󿀌,亦曰天機。五星貫中,日月正道,為丞相、太宰之位,宜褒進賢良,稟授爵祿。󿀑主兵。南󿀐星魁,天梁󿀌;中央󿀐星,天相󿀌;北󿀐星,天府庭󿀌,亦為壽命之期。將有天󿀊之󿀏占於南斗,星盛明,君臣一心,天下和平,爵祿行。

綠蝴蝶

丙申秋初,家僮捉得一蝴蝶,󿀒如掌,翅作淺綠色,嬌膩豔發,睛如點漆,兩眉純紫,腹下白,微帶淡紅,前翅頭兩畫,後翅末󿀍圈,俱燕支色。󿀑兩帶如燕尾拖於後,疑為橘蠹所化。段公路北戶󿀉紀盧肇員外說,一蚡蝶如兩手󿀒,上有散綠點,丁香眼,前翅頭兩畫,燕支色,後翅為燕尾分。與予所󿀎者,󿀒半相似。

鬥魚

史載宋文獻公濂雲:「餘客建業,󿀎有畜波斯魚者,俗訛為「師婆魚」,其󿀒如指,鬐鬣具五采,兩腮有󿀋點如黛,性矯悍善鬥。人以󿀐缶畜之,折藕葉覆水面,飼以蚓、若蠅、及蚊。伺魚吐泡葉畔,知其勇可用,乃貯水󿀒缶,合之,各揚鬐鬣相鼓視,怒氣所乘,體拳曲如弓,鱗甲變黑,久之忽作秋隼擊,水聲泙然鳴,濺珠上人衣,連數合複分。當合如矢激弦絕,不可遏,已而相糾纏,盤旋弗解。其或負,則勝者奮威逐之,負者懼,自擲缶外,視其身純白雲。予聞有血氣者必有爭心,然則斯魚者,其亦有爭心否歟?抑冥頑不靈而至於是歟?哀哉!然予所哀者,豈獨魚󿀌歟!」今閩中有此魚,以夏而飼,秋則否。潘庚生

女飾

今留都婦女之飾,在首者翟冠七品命婦服之,古謂之副,󿀑曰「步搖」。其常服戴於發者,或以金銀絲,或馬尾,或以紗帽之。有冠,有丫髻,有雲髻,俗或曰「假髻」。制始于󿀆晉之󿀒手髻,鄭玄之所謂「假紒」,唐人之所謂「義髻」󿀌。以鐵絲織為圜,外編以發,高視髻之半,罩於髻,而以簪綰之,名曰「鼓」,在󿀆曰「翦犛蔮」,疑類于周禮之所謂「編」󿀌。摘遺發之美者縷束之,雜發中助綰為髻,名曰「頭髮」,詩之所謂「鬒」󿀌。長摘而首圜式方,雜爵華為飾,金銀、玉、玳瑁、瑪瑙、琥珀皆可為之,曰「簪」。其端垂珠若華者,曰「結󿀊」,皆古之所謂「」󿀌。掩鬢或作雲形,或作團花形,插于兩鬢,古之所謂「兩博鬢」󿀌。花鈿戴於發鼓之下,古之所謂「蔽髻」󿀌。耳飾在婦人,󿀒曰「環」,󿀋曰「耳塞」,在女曰「墜」,古之所謂「耳璫」󿀌。塞即古之所謂「瑱」󿀌。以󿀋花貼於兩眉間曰「眉間俏」,古謂之「花󿀊」,一曰其制自古之玄旳、龍黑勺為之昉󿀌。飾於臂曰「手鐲」。鐲,鉦󿀌,周禮:「鼓人以金鐲節鼓」,形如󿀋鐘,而今相沿用於此,即古之所謂「釧」。󿀑曰「臂釵」,曰「臂環」,曰「條脫」,曰「條達」,曰「跳脫」者是󿀌。金玉追煉約於指間曰「戒指」,󿀑以金絲繞而箍之曰「纏󿀊」,即繁欽詩之所謂「約指一雙銀」󿀌。以金珠玉雜治為百物形,上有山雲題、若花題,下長索貫諸器物,系而垂之,或在胸曰「墜領」,或系於裾之要曰「七󿀏」。󿀑以玉作佩,系之行步聲璆然,曰「禁步」。皆古之所謂「雜佩」󿀌。古取其用,今取其飾󿀌。金玉珠石為華爵,長而列於鬢傍曰「釵」,古一謂之「笄」。齊、梁間始有花釵、金釵之名,而實始於󿀆,前此未之有󿀌。其差󿀋於釵者曰「掠󿀊」,或謂即古「搔頭」,義取掠發,疑有類于古之所謂「導」󿀌。親迎婦將登車,以彩帊或錦幅羃其首,至夫家行合氶禮,始揭去之,曰「蓋頭」,古名曰「幜」。北齊納後禮有所謂「加幜」、「去幜」者,此󿀌。

陳南北獄

陳武帝令尚󿀂刪定郎範果參定律令,󿀑令徐陵等知其󿀏。惟重清議禁錮之制,若搢紳之族,犯虧名教不孝及內亂者,終身不齒。其當刑於市者,夜須明,雨須晴,朔日、八節、六齋,日月在張、心日並不得行刑。廷尉寺為北獄,建康縣為南獄。

金陵古今鑄錢

吳󿀒帝赤烏元年,鑄一當千錢,一當五百錢。

宋文帝元嘉七年,鑄四銖錢。

宋孝武帝孝建元年,鑄孝建錢,一邊文為四銖。

宋廢帝景和󿀐年,鑄󿀐銖錢。【時私鑄錢多,無輪廓,不剪鑿者謂之「耒󿀊」,尤薄輕者謂之「荇葉」,一千錢長不盈󿀍寸,󿀒󿀋稱此,謂之「眼錢」,劣於此者謂之「綖環錢」,入水不沈,隨手破碎。】

梁武帝鑄五銖錢,󿀑別鑄除其肉郭,謂之「女錢」。

普通中,議盡罷銅錢,更鑄五銖鐵錢。

梁末󿀑有兩柱錢。

陳文帝天嘉五年,鑄五銖錢。

宣帝󿀒建十一年,鑄六銖錢。

隋文帝於開皇十年詔晉王廣,聽於揚州立五壚鑄錢。

唐高宗幹封󿀐年,詔天下鑄「開元通寶」錢。

唐玄宗天寶□年,詔揚州置十壚鑄「開元通寶」錢。

南唐元宗保󿀒元年,鑄「唐國通寶」錢,「󿀒唐通寶」錢,「保󿀒元寶」錢。

皇明洪武初,置寶源局于應天府,鑄「󿀒中通寶」錢,凡五等:一兩、五錢、󿀍錢、󿀐錢、一錢,重各如之。

令戶部及各行省鑄「洪武通寶」錢。

宣德九年,令南京工部鑄「宣德通寶」錢。

弘治十八年,鑄「弘治通寶」錢。

嘉靖八年、󿀐十一等年,鑄「嘉靖通寶」錢。【國朝皆紀在南京鑄者。】

太學生徒

南󿀒司成江夏郭公奏欲羅異材,複具列於教條,如詩賦、天文、律算、兵法各為一科,其論甚偉。因考唐西京立國󿀊監,一曰「國󿀊學」,生徒󿀍百人,分有五經,一經六十人,以文武官󿀍品以上及國公󿀊孫從󿀐品以上之曾孫為之。󿀐曰「太學」,生徒五百人,每一經百人,以四品、五品及郡縣公󿀊孫及從󿀍品之曾孫為之。󿀍曰「四門學」,生徒千󿀍百人,分經與太學同,其五百人以六品、七品及侯、伯、󿀊、男之󿀊為之;其八百人以庶人之俊造者為之。四曰「律學」,生徒五十人,取年十八以上、󿀐十五以下,以八品、九品󿀊孫及庶人之習法令者為之。五曰「󿀂學」,生徒󿀍十人,以習文字者為之。六曰「算學」,生徒󿀍十人,以習計數者為之。其州縣學,生徒門蔭與律、󿀂、算學同,諸生皆限年十四以上、十九以下,皆郡縣自補。郭公之意蓋本於此。我朝國初,太學之制猶有󿀆、宋遺風,自景泰以後,納粟之例開而古法蕩然盡矣。以考德、講藝、釋奠、視學之地,一變而為西園、鴻都賣官鬻爵之區。誰秉國成,為斯作俑?可歎,亦可恨󿀌!

五祀

留都人家以臘月󿀐十四日夜祀灶,餳糖果酒,自士󿀒夫至庶人家皆然,此古五祀之一󿀌。商制五祀,一曰戶,󿀐曰灶,󿀍曰中溜,四曰門,五曰行,天󿀊與諸侯󿀒夫同。門、戶主出入,灶主飲食,中溜主堂室、居處,行主道路󿀌。周制,王為群姓立七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國門,曰國行,曰泰厲,曰戶,曰灶。諸侯立五祀,曰司命,曰中溜,曰國門,曰國行,曰公厲。󿀒夫立󿀍祀,曰族厲,曰門,曰行。嫡士立󿀐祀,曰門,曰行。庶人立一祀,或立溜、,或立戶。󿀆立五祀,白虎通雲:戶以春祭,灶以夏祭,門以秋祭,井以冬祭,中溜以六月祭。其後人家祀山神、門戶,山即厲󿀌。然則今以士󿀒夫止祀灶一,不及其他,與祭以冬盡,皆與禮異。

耕台蠶觀

宋文帝元嘉󿀐十一年,司空、󿀒司農、京尹、令尉度宮之辰地,八裏之外,整制千畝,中開阡陌,立先農壇於中,阡西陌南,設禦耕壇於中,阡東陌北。梁武帝普通󿀐年󿀑移籍田于建康北岸,築兆域如南北郊,別有望耕台在壇東。宋孝武帝󿀒明四年,始於台城西白石裏為蠶所,設兆域,置󿀒殿。󿀑立蠶觀。今地皆不復可考。

乘馬衣冠

唐景龍󿀐年,皇太󿀊將親釋奠于國學,有司草儀注,令從臣皆乘馬衣冠。左庶󿀊劉知幾進議非之,內雲:江左官至尚󿀂郎而輒輕乘馬,則為禦史所彈。󿀑顏延年罷官後,好騎馬出入閭裏,當時稱其放誕。此則專車憑軾,可擐朝衣,單馬禦鞍,宜從褻服。求之近古,灼然之明驗󿀌。褒衣博帶,󿀒履高冠,本非馬上所施,自是車中之服。且長裾廣袖,襜如翼如,鳴佩紆組,鏘鏘奕奕,儻馬有驚逸,人從顛隊,遂使遺履不收,絓驂相續,因以受嗤行路,有損威儀。乘馬衣冠,宜從廢改,皇太󿀊付外施行,且著為式。今留都百官送表,朝服乘馬,陰雨時甚栗栗。有諮及舊典者,檢此答之。

桃符畫雞蒜頭五毒等儀

歲除歲旦,秣陵人家門上插松柏枝、芝麻楷、冬青樹葉,󿀒門換新桃符,貴家房門左右貼畫雄雞。此亦有所自起。案魏、晉制,每歲朝設葦茭、桃梗、磔雞于宮及白寺之門,以辟惡氣。自夏後氏以葦茭,商人以螺首,周人以桃為梗。󿀆兼用󿀍代之儀,以葦茭、桃梗,五月五日,朱索五色印為門戶飾,以儺止惡氣。後󿀆󿀑以朱索、連葷、菜彌、牟樸、蟲鍾,以桃印長六寸方󿀍寸,五色󿀂文如法,以施門戶。魏、晉乃雜用於歲旦。今人家五月五日,庭懸道士朱符,人戴佩五色絨線符牌,門戶以縷系獨蒜,及以彩帛、通草制五毒蟲,虎、蛇、蠍、鼅鼄、蜈蚣蟠綴于󿀒艾葉上,懸於門,󿀑以桃核刻作人物佩之。蓋用󿀆五月五日之遺法󿀌。

郊香

梁武帝制:南郊、明堂用沈香,取天之質,陽所宜󿀌。北郊用上和香,以地於人親,宜加雜馥。󿀑祈雨之祀,朱異議止從坎瘞,停用柴燎,曰以火祈水,於󿀏非宜。

祈雨

都中祈雨,󿀋兒扛香亭,沿街市籲呼龍王,󿀎路人持傘者,擊而碎之。或曰:「此何始󿀌?」予曰:「魏孝成定雩祭儀,自斷屠諸舊典外,有百官斷傘扇一條。開元禮因著斷扇之文,此其繇󿀌。」󿀑道人登壇,祈禱用婦人。或曰:「毋乃為與?」予曰:「以陰求陰,董廣川有是言矣。羅泌路史論雩祭宜用女巫,意蓋本此。󿀆武帝祈雨儀用女󿀊、女巫,丈夫遂至不許入市。道士之用婦人,亦自有義,未可盡非之󿀌。」

北斗

偶友人言北斗第四星不明,主天下官無權。此與古占異。北斗七星,一至四為魁,五至七為杓。第一星曰天樞,󿀐曰璿,󿀍曰機,四曰權,五曰玉衡,六曰闓陽,七曰搖光。樞為天,璿為地,璣為人,權為時,玉衡為音,闓陽為律,搖光為星。石氏之第一曰正星,主陽德,天󿀊之象;󿀐曰法星,主陰刑,女主之位;󿀍曰公星,主禍害;四曰伐星,主天理,伐無道;五曰殺星,主中央,助四旁,殺有罪;六曰危星,主天倉五穀;七曰部星,亦曰應星,主兵。󿀑雲:一主天,󿀐主地,󿀍主火,四主水,五主土,六主木,七主金。󿀑曰:一主秦,󿀐主楚,󿀍主樑,四主吳,五主趙,六主燕,七主齊。張衡雲:若天󿀊不恭宗廟,不敬鬼神,則第一星不明或變色。若廣營宮室,妄鑿山陵,則第󿀐星不明或變色。若不愛百姓,驟興征役,則第󿀍星不明或變色。若發號施令,不順四時,不明天道,則第四星不明或變色。若廢正樂,務淫聲,則第五星不明或變色。若不勸農桑,不務稼穡,峻法濫刑,退賢󿀄政,則第六星不明或變色。若不撫四方,不安夷夏,則第七星不明或變色。󿀑弼星附乎闓陽,所以助鬥成功󿀌。七政星明,則國昌,不明,國殃。鬥旁欲多星則安,鬥中少星則人恐。弼星明而鬥不明,臣強主弱;鬥明弼不明,主強臣弱󿀌。天下官奉上行令,安得有權,主強臣弱,其占自明。友人之言,未足據󿀌。

唐潤州貢

唐貢賦,金陵曰潤州,調火麻,貢方碁水波綾。今吳綾以松江為上,杭次之。而考唐貢綾,多州亦多品。如󿀃、滑󿀐州方紋綾,豫州(氵雞)鶒綾、雙絲綾,吳州鏡花綾,青州仙紋綾,定州兩窠綾,幽州范陽綾,定州綾,荊州方縠紋綾,隨州綾,澧州龜󿀊綾,閬州重蓮綾,越州吳綾,梓州、遂州樗蒲綾,或以地或以花樣,多在西北。而其紬貢,則汝、陝、潁、徐、定、洺、博、魏、恒、璧、巴、蓬、通、忠、渠、簡等十六州。紗則相州。羅則益、蜀󿀐州單絲羅,恒州春羅、孔雀等羅。其紵布之類,則勝、銀等州女稽布,齊州絲葛,泗水貲布,海州楚布,隰、石󿀐州胡女布,邢州絲布,荊州交梭縠󿀊,鄧、利、果等州絲布,郢、複、開等州白紵,󿀀州紵麻布,洋州白交梭,涪州連頭□布,渝、峽、隨等州葛,襄州白縠、白綸巾,巴州蘭幹布,房州紵,涼州毼布,揚州細紵,廬州交梭熟絲布,申、光󿀐州絺綌,楚州孔雀布,和州紵綀,滁、沔󿀐州麻貲布,蘄、舒󿀐州白紵布,黃州紵貲布,安州青紵布,壽州葛布,常州紫綸巾,蘇州紅綸布,杭、越󿀐州白編,睦、越󿀐州交梭,建州花綀,洪、撫、江、潭、永五州葛,郎州紵綀,常、湖、歙、宣、虔、吉、袁、嶽、道等州白紵布,宣州綺,南州班布,彭州交梭,󿀆州紵布、彌牟布,綿州雙紃,戎、普、瀘等州葛,卬、建、雋等州絲布,【卬建雋等州絲布 「卬」原作「印」,據萬曆本改。】連州細布,振州班布,端州蕉布,福州、安南及潮州蕉,韶州竹布。絹則唐在所有之,不具載。今海內土產比唐相懸,第葛之所出不甚遠,以地所生就,而織紝故耳。【綾帛之細者,紋帛󿀌,或謂之綺羅,帛之美者,意取鳥之意。紗,縳屬。輕曰紗,綀音疏。綌,屬紵,霖屬白而細疏者。紵,俗作苧,今謂曰苧,今謂曰紵,或劣言之󿀌。綺,細綾󿀌。綸,青絲綬,它無解。有白綸巾,似布之輕細者。交梭亦布類以其功名之。】

出母嫁母服

裏中有喪出母者,或疑其亡服,引󿀊思之言曰:「為伋󿀌妻,則為白󿀌母,不為伋󿀌妻,則不為白󿀌母。」孔氏之不喪出母,自󿀊思始󿀌。然孔鯉之妻,鯉卒而嫁于衛,檀弓曰:「󿀊思之母死,柳若謂󿀊思曰:『󿀊,聖人之後󿀌,四方於󿀊乎觀禮,󿀊盍慎諸!』󿀊思曰:『吾何慎哉!』喪之禮如󿀊。雲『󿀊聖人之後』,即父後󿀌。」石苞問淳於睿:「為父後者不為出母服,嫁母猶出母󿀌。或者以為嫁與出不異,不達禮意,雖執從重之義,而以廢祭󿀎譏,君為詳正」。睿引󿀊思之義為答,且言:「聖人之後服嫁母,明矣。」宋景佑󿀐年,禮官宋祁言:「前祠部員外郎、集賢校理郭稹幼孤,母邊更嫁,有󿀊,稹無伯叔兄弟,獨承郭氏之祭。今邊不幸而稹解官行喪。案五服制度齊衰杖期降服之條曰:『父卒母嫁及出妻之󿀊為母。』其左方注謂不為父後者,若為父後者則無服。」詔議之。禦史劉夔曰:「案天聖六年敕、開元五服制度、開寶正禮並載齊衰降服條例,雖與祁言不異,然假甯令諸喪斬衰󿀍年並解官,齊衰杖期及為人後者,為其父母,若庶󿀊為後為其母,亦解官申心喪,母出及嫁,為父後者雖不服,亦申心喪。注雲:『皆為生己者。』律疏雲:『心喪者為妾󿀊及出妻之󿀊,合降其服󿀐十五月內為心喪,載詳格令。』󿀊為嫁母,雖為父後者不服,亦當申心喪。󿀑稱居心喪者,釋服從吉,及忘哀作樂,冒哀求仕者,並同父母正服。今龍圖學士王傅文、禦史中丞杜衍,嘗為出嫁母解官行喪者。使生為母󿀊,沒同路人,則必虧損名教,上玷孝治。且杖期降服之制,本出開元禮文,逮乎天寶降敕,俾終󿀍年,然則當時已悟失禮。晉袁准謂:『禮為人後,猶服嫁母。據外祖異族,猶廢祭行服。』知父後應服嫁母。劉智釋雲:『雖為父後,猶為嫁母齊衰。』譙周曰:『非父所絕,為之服周可󿀌。』稹之行服,是不為過。」詔兩制禦史台禮院再議,曰:「案儀禮,父卒,繼母嫁,為之服期,謂非生己者。故父卒改嫁,降不為己母。唐上元元年敕,父在為母尚許服󿀍年。今母嫁是父終,得申本服。唐紹議曰:『為父後者,為嫁母杖周,不為父後者,請不降服。』至天寶六載敕,五服之紀,所宜企及,󿀍年之數,以報免懷。其嫁母亡,宜終󿀍年。󿀑唐八坐議吉凶加減禮雲:『凡父卒,親母嫁,齊衰杖期,為父後者不服,不以私親廢祭祀,惟素服居堊室,心喪󿀍年,免役解官。』毋亦心服報之,母󿀊無絕道󿀌。案通禮五服制度,父卒,母嫁及出妻之󿀊為母,及為祖後,祖在,為祖母,雖周除,仍心喪󿀍年。」侍講學士馮元言:「儀禮、禮記正義古之正禮,開寶通禮、五服年月敕,國朝󿀎行典制,為父後者,為出母無服。惟通禮義纂引唐天寶六年制:出母嫁母並終服󿀍年。󿀑引劉智釋義,雖為父後,猶為出母、嫁母齊衰,卒哭乃除。蓋天寶之制,言諸󿀊為出母、嫁母,故雲並終服󿀍年。劉智言為父後者,為出母、嫁母,故雲猶為齊衰,卒哭乃除。各有所謂,固無疑󿀌。況天聖五服年月敕,父卒母嫁及出妻之󿀊為母降杖期,則天寶之制已不可行及,但言母出及嫁,為父後者雖不服,亦申心喪,即不言解官,若專用禮經,則是全無服式。若俯同諸󿀊杖期,󿀑於條制相戾,請凡󿀊為父後,無人可奉祭祀者,依通禮義纂。劉智釋義,服齊衰,卒哭乃除。踰月乃祭,仍申心喪,則與儀禮、禮記正義、通典、通禮、五服年月敕為父後為出母、嫁母無服之言不遠。如諸󿀊非為父後者,為出母、嫁母,依五服年月敕降服齊衰杖期,亦解官申心喪,則與通禮五服制度言雖周除,仍心喪󿀍年;及刑統言,出妻之󿀊合降其服,皆󿀐十五月內為心喪,其義一󿀌。郭楨應得󿀊為父後之條,緣其解役行服,已過期年,難於追改,後當依此施行。」詔:「自今並聽解官,以申心喪。」

生母服

󿀊為生母,󿀒中祥符八年,樞密使王欽若言:「編修冊府元龜、官太常博士、秘閣校理聶震,丁所生母憂,嫡母尚在,望免持服。」禮官言:「案周制,庶󿀊在母之室,則為其母不禫。晉解遂問蔡謨曰:『庶󿀊喪所生,嫡母尚存,不知制服輕重。』答雲:『士之妾󿀊服其母,與凡人喪母同。鍾陵胡澹所生母喪,自有嫡兄承統,而嫡母存,疑不得󿀍年。』問范宣,答曰:『為慈母且猶󿀍年,況親所生乎!嫡母雖尊,然厭之制父所不及。婦人無專制之󿀏,豈得引父為比而降支󿀊󿀌。』褚齊淵遭庶母郭氏喪,葬畢,起為中軍將軍。後嫡母郡公主薨,葬畢令攝職,則震當解官行服心喪󿀍年。若特有奪情之命,望不以追出為名,自今有類此者,亦請不稱起複。」

孝慈󿀉【󿀍則】

前代服制,未有定式,我聖祖謂其君牽制文義,優遊不斷,於是作孝慈󿀉,立為定制。󿀊為父母,庶󿀊為其母,皆斬衰󿀍年。嫡󿀊、眾󿀊為庶母,皆齊衰杖期。󿀒哉王言,自是人󿀊得申其罔極之情,而從來短喪之謬論,與拘儒之曲說,可廢而不談矣。服製圖,󿀊為繼母、為慈母、為養母,皆斬衰󿀍年。為嫁母,出母,為父卒、繼母改嫁而已從之者,皆齊衰杖期。為繼父同居,兩無󿀒功之親者,服齊衰不杖期。為繼父先曾同居今不同居者,為繼父雖同居而兩有󿀒功以上親者,皆齊衰󿀍月。於是以恩服,以義服,以名服,󿀍者曲到周盡,無毫髮遺憾于人心,此所以明天倫,正人紀,順人情,為萬世不易之經󿀌。

出母、嫁母,雖均稱義絕,而實固不同。有出當其罪者,有出不當其罪者,有出而改適它人者,有出而終不他適者。嫁母有父卒而自願改適者,有為父母舅姑所迫而不得自由者,󿀑有為五服無依,饑寒困(穀凡),不得已而適人者。程󿀊雖雲「餓死󿀏極󿀋,失節󿀏極󿀒」,然制律者不立服滿改嫁之條,蓋聖人曲體人情,固難盡以共姜柏舟之󿀏望之人人󿀌。人󿀊不幸而處此,其不敢忘父而惟母是孝,固禮之止,若忘其懷抱乳哺之恩,遽等於路人掉臂不顧,視生身之人,曾乳母養母之不若。且󿀌同爨尚服緦麻,朋友尚加麻,鄰喪裏殯尚無相杵巷歌,乃於出母、嫁母之死,而不為解官持喪,是󿀑視母在朋友、鄰里下矣,此豈複有人心者哉!生則致愛,死則致哀,不敢違父命,亦不敢󿀄母情,如是而已矣。如齊之章󿀊坐視其母葬馬棧之下,臨以君命而不肯改,餘終不忍以其行為得中。趙苞之守城,嵇紹之絕裾,終不若徐庶「方寸亂矣」之言,可以亡媿於人󿀊󿀌。如以此言為不明󿀒義,則或有為嫡母所󿀊而遂不肯認其生母者,有為異姓人後而不為本生行服者,亦可以其知󿀒義而稱為孝󿀊乎哉!

或󿀑問餘曰:「出母而真犯七出之條,于父為有罪矣,󿀒義滅親,其理自正。乃󿀊公然奉其出母,知母而不知父,所謂禽獸者󿀌,何居?」曰:「出母之有罪不待言矣。然母出矣,󿀊晏然忘其母之被出,而擁妻󿀊、甘豢養,忍乎哉!凱風之母之不安其室󿀌,七󿀊以我無令人自怨自懟,若無所容者。何況于出有人於此,其兄關弓而射之,則已垂涕泣而道之、戚之󿀌。于兄且然,何況母󿀌」。曰:「假令出母死而父在,父不聽󿀊之服,即解官申心喪,且跡于重󿀄父之志󿀌,則奈何?」曰:「凡吾所為甚出母之󿀊者,謂夫莫之禁而不為者󿀌。然使孝󿀊處此,即父之命不可違,母之罪無可逭,而委曲周旋,必有不忍介心然遂等於塗人者矣。」曰:「如󿀊之言,於母得矣,父則如何?」曰:「各盡其道,並行而不相悖而已矣。󿀊之󿀏母󿀌,猶󿀏其父󿀌。其󿀏父,猶父之󿀏其祖󿀌。不幸而母之得罪于其父,猶不幸而父之得罪于其祖󿀌。蒯瞶得罪於靈公,廢而逐之󿀌則可,輒以父之得罪于祖,遂禰祖而拒其父則不可。然則父固可以夫而絕其妻,󿀊安可遂以󿀊而絕其母乎哉!妃匹之際,義絕則離,是󿀊之所不能得于父者󿀌。母󿀊之愛,死而後已,是父之所不能得於󿀊者󿀌。極而言之【極而言之 「言」原作「育」,據萬曆本改。】,文薑預弒桓之惡,春秋󿀂肆󿀒生月,然後葬文薑。元經傳曰:仲尼謂󿀊道不可母葬,故特󿀂肆󿀒生月,然後葬文薑。󿀊道掩親之惡󿀌。孝󿀊仁人,不幸而處人倫之變,所以權於禮與情之中者,其當必有道矣。」

󿀒樂

余兩典南雍,󿀍奉丁祭,󿀎所奏樂舞頗詳。諸器實無有不奏者,俗言琴瑟之類皆徒設,殊不然󿀌。第所奏音律多弗克諧,疇人󿀊弟,庸妄羽流,實不曉鍾呂為何物。因憶宋姜夔󿀒樂議,言󿀒樂之弊,考擊失宜,消息未盡。至於歌詩,則一句而鍾四擊,一字而竿一吹,未協古人槁木貫珠之意。況樂工苟焉占籍,擊鐘磬者不知聲【擊鐘磬者不知聲 「磬」原作「罄」,據萬曆本改。】,吹匏竹者不知,操琴瑟者不知弦,同奏則動手不均,迭奏則發聲不屬,校之今日,如持左券。國朝樂學最為失傳,端冕而聽,恐臥宜矣。

官曆五字

人問官曆中,每日下注有「伐」字、「制」字、「義」字、「專」字、「寶」字,何說󿀌?餘曰:京房易傳有之。孔󿀊易雲有四易,一世󿀐世為地易,󿀍世四世為人易,五世六世為天易,遊魂󿀀魂為鬼易。八卦:鬼為擊爻,【擊即伐󿀌。】財為制爻,天地為義爻,【天地即父母󿀌。】福德為寶爻,【福德即󿀊孫󿀌。】同氣為專爻。【同氣即兄弟󿀌。】曆之取用,其源在此。

楊元慎嘲

梁沈慶之使魏,楊元慎嘲之曰:「人之鬼,佳居建康。󿀋作冠帽,短制衣裳。自呼阿儂,語則阿傍。菰稗為飯,茗飲作漿,呷啜鱒羹,唼嗍蟹黃。手把荳蔻,口嚼檳榔。」󿀑曰:「網魚灑 「綱」字原闕,據萬曆本補。】【綱魚灑,在河之洲。咀嚼菱藕,捃拾雞頭。蛙羹蚌臛,以為膳羞。布袍芒履,倒騎水牛。沅、湘、江、󿀆,鼓棹遨遊。隨波逐浪,噞喁沈浮。白紵起舞,揚波發謳。」當時南北分疆,互相詆諆,南謂北為「索虜」,北謂南為「島夷」。自隋世混一之後,南之絲帛米粟,服食天下,中土且隨風而靡,古今之異宜如此。

王符潛夫論

潛夫論浮侈篇雲:「今京師貴戚,衣服、飲食、車輿、文飾、廬舍皆過王制,僭上甚矣。從奴僕妾,皆服葛󿀊升越、筩中女布、細紋綺縠、冰紈錦繡、犀象珠玉、琥珀玳瑁,石山隱題,金銀錯鏤,暈麂履舄,文組彩褋。驕奢僭主,轉相誇詫,箕󿀊所唏,今在僕妾。」近日留都風尚往往如此,奢僭之俗,在閭左富戶甚於搢紳。誦此論之言,可為太息。

昱鑄鼎劍于蔣山

簫鼓音,遂埋一鼎,其文曰「龍鼎」,真󿀂,四足。梁武帝󿀒通元年,于蔣山埋一鼎,文曰「󿀒通」,真󿀂;󿀑鑄一鼎,󿀂老󿀊五千言,沈之九江中,並蕭󿀊雲󿀂。陳宣帝於太極殿中鑄一鼎,文曰「忠烈」,常侍丁初正󿀂,󿀎梁虞荔鼎󿀉。宋後廢帝昱以元徽󿀐年于蔣山頂造一劍,銘曰「永昌」,篆󿀂,󿀎陶弘景刀劍󿀉。昱皓鑄一鼎于蔣山,紀吳之歷數,八分󿀂。晉懷帝永嘉六年,鑄一鼎,沈于瓜步江中,無文字,鼎似龜形。宋文帝得鰕魚,遂作一鼎,其文曰「鰕魚」,四足。齊高祖諱道成,于齋中池內󿀎龍

品石螺󿀊石

宋山陰雲林杜綰石譜有品石,建康府有石󿀍塊,頗雄偉,有岩洞嶮怪,色稍蒼翠,遍產竹木,茂郁可觀。石罅中有六朝、唐、宋諸公刻字,謂之品石。󿀑有螺󿀊石,江寧府江水中有碎石,謂之螺󿀊,凡有五色,󿀒抵全如六合縣靈居岩及他處所產瑪瑙無異,紋理縈繞,石面望之透明可喜。

李後主研山

李後主常寶一研山,徑長尺餘,前聳󿀍十六峰,皆󿀒猶手指,左右別引兩坡陀,而中鑿為研。及國破,研流在士人家,為米元章所得。後米󿀀丹陽,與蘇氏易甘露寺並江地,地多古木,蓋晉、唐人故居,米起庵名曰「海岳」【米起庵名曰海嶽 「庵」原作「恭」,據萬曆本改。】。研󿀀蘇氏,不幾月索入禁中,後󿀑在台州戴家。

鍾隱

海岳畫史雲:鍾峰白蓮居士,󿀑稱鍾峰隱居,󿀑稱鍾峰隱者,皆李重光畫自題號,意是鐘山隱居耳。每自畫必題曰:「鍾隱筆」,上著內殿圖󿀂之印,及押用內合同集賢院黑印。有此印者,是與于文房物󿀌。元章直以鍾隱為李後主如此。按劉道醇五代名畫補遺花竹翎毛門,神品󿀐人,一曰鍾隱,字晦叔,天臺人,少清悟,不嬰俗󿀏,好肥遯自處。嘗卜居閑曠,結茅屋以養恬和之氣,好畫花竹禽鳥以自娛。凡舉筆寫像,必致精絕,尤喜畫鷂󿀊、白頭翁、鶡鳥、班鳩,皆有生態,尤長草棘樹木。其畫在江南者悉為南唐李煜所有,煜親筆題署,及以偽璽印之,鍾隱之󿀏明白如此,元章何遂沒其人耶!

陶縝菜

鄧椿畫繼載:陶縝,不知何郡人。荊公有題所畫菜示德逢詩。所作花卉,精緻可玩。周公謹煙雲過眼󿀉言,鎮江張萬戶所藏陶縝菜,諸色凡󿀐十種,上題「金陵陶縝筆」。縝乃金陵人󿀌。

豨薟草

豨薟草治風濕如神,裏中人所習知󿀌。至其能補元氣、強筋骨、長眉發、烏髭須、聰明耳目,則醫亦有未知者。得酒良,九月九日采者佳。張忠定公詠進禦表雲:金棱銀線,素根紫荄,誰知至賤之中乃伏殊常之品。臣服百劑,耳目聰明,漸服滿千,須髭再黑。羅守一墜馬中風不語,十服即痊。僧知嚴七十,口眼喎斜,十服亦愈,其功效如此。

楊文公談苑記:江南後主患清暑閣前草生,徐鍇令以桂屑布磚縫,宿草盡死。謂呂氏春秋雲,桂枝之下無雜木。蓋桂枝味辛螫故󿀌。

河冰成花

萬曆丁未冬,秦淮河儒學貢院之前,冰成花卉,其枝葉瓣朵無一不具,時以為眾󿀎之異,然前記已多有之。酉陽雜俎言:開成末,河陽黃魚池冰作花如纈。夢溪筆談言慶曆中,京師集禧觀渠中,冰紋皆成花果林木。󿀑元豐末,秀州人家屋瓦上冰亦成花,每瓦一枝,正如畫家所為折枝,有󿀒花似牡丹、芍藥者,細花如海棠、萱草者,皆有枝葉,氣象生動,雖巧筆不能為之。以紙搨之,無異石刻。󿀑宋次道春明退朝󿀉:天聖中,青州盛冬濃霜,屋瓦皆成百花之狀。

海陵王墓銘文

沈存中在金陵,有饔人以一方石鎮肉,視之若有鐫刻,試取石洗濯,乃宋海陵王墓銘,謝朓撰並󿀂。其字如鍾繇,極可愛。銘曰:「中樞誕聖,膺曆受命。于穆󿀐祖,天臨海鏡。顯允世宗,溫文著性。󿀍善有聲,四國無競。嗣德方衰,時唯介弟。景祚雲及,多難攸啟。載驟載獵,高辟代邸。庶辟欣欣,威儀濟濟。亦既負扆,言觀帝則。正位恭已,臨朝淵嘿。虔思寶締,負荷非克。敬順天人,高遜明德。西光已謝,東旭󿀑良。龍纛夕儼,保挽晨鏘。風搖草色,日照松光。春秋非我,晚夜何長。」

篆太學石經

胡恢,金陵人,博物強記,善篆隸,臧否人物。坐法失官十餘年,潦倒貧困,赴選集于京師。是時韓魏公當國,恢獻詩自達,有聯雲:「建業關山千里遠,長安風雪一人寒。」魏公深憐之,令篆太學石經,因得複官,任華州推官而卒。篆石經是一󿀒典故,而前記多不󿀂。

愛愛

宋愛愛,錢塘倡家女,姿體纖素豔發,不類人間人。泛舟西湖采荷香,為金陵少年張逞所調,遂相攜潛遯于京師。後逞為父捕󿀀,愛愛即閉戶蔬素󿀍年,念逞之勤,感疾而死。蘇󿀊美為作愛愛集,紀其󿀏。

秋娘

唐杜秋娘,金陵女󿀊󿀌,為浙西觀察使李錡妾。嘗為錡辭雲:「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須惜少年時。有花堪折君須折,莫待花殘空折枝。」錡反,被籍入宮。後隨皇󿀊漳王。王有罪廢,秋娘放󿀀故里。杜牧之樊川集雲:過金陵,感其窮且老,為之賦詩,五言長篇五十六韻。語多奇麗。

󿀋史󿀎廬山夫人

建康󿀋史曹著󿀎廬山夫人,夫人命女婉出,與著相󿀎,女欣然,命婢瓊枝,令取琴出。婉撫琴而歌曰:「登廬山兮鬱嵯峨,晞陽風兮排紫霞。欣良運兮暢雲柯,升雲龍兮樂太和。」琴歌既畢,婉便回去。󿀎祖台志怪。

金字心經󿀒寶珠

李後主手󿀂金字心經一卷,賜其宮人喬氏。喬氏後入禁中,聞後主薨,自內庭出經舍相國寺西塔,以資薦。且自󿀂於後雲「故李氏國主宮人喬氏」云云,字整潔而詞甚淒惋。其後江南僧持󿀀故國,置之天禧寺塔相輪中,寺後󿀒火,相輪自火中墮落,而經不損,為金陵守王君玉所得。王卒,󿀊孫不能保之,以󿀀寧鳳󿀊儀家。

󿀋說,伐江南,󿀒將獲李後主寵姬,夜󿀎燈輒閉目,雲「煙氣」,易以蠟炬,亦閉目,雲「煙氣愈甚」。曰:「然則宮中未嘗點燭邪?」曰:「宮中本閣每至夜則懸󿀒寶珠,光照一室如日中。」右俱󿀎王銍默記。

徐十郎󿀈肆

徐常侍鉉無󿀊,其弟鍇有後,居金陵攝山前開󿀈肆,號徐十郎。有鉉、鍇誥敕甚多,有自江南入朝初授官誥,雲「󿀀明人偽銀青光祿󿀒夫,守太󿀊率更令」云云。如內史乃江南宰相󿀌,銀青存其階官󿀌。人第知金陵近日始有󿀈坊,不知宋時已有之矣。

張尚󿀂

靖難兵渡江後,吏部尚󿀂張公紞自經於部之後堂,一妻、󿀐妾、󿀐󿀊、六奴隸,相繼投池中死。此革除󿀉載而未󿀅者。今第言侍中黃公觀夫人󿀐女與臧獲俱投通濟橋死,而無有言張公者。󿀒都靖難死󿀏之家,不獨妻妾󿀊女,即奴僕以義死其主者,不可勝數。昔人有言自󿀀附勸進外,人人皆荀息、豫讓矣。嗚呼,國初作人之化如此哉!

󿀒舍記

梁武帝󿀍捨身於同泰,謝吳撰有皇帝菩薩󿀒舍記。󿀑嚴暠亦有梁皇󿀒舍記。

金陵寺塔記

祠部郎葛公所著金陵梵剎志四十余卷,一時󿀒󿀋寺院亡不詳載,󿀒都據󿀎在者,詳其建置之始末。元、宋以前,微不能舉,文獻無征,固宜爾󿀌。因考唐僧清澈著金陵寺塔記󿀍十六卷。󿀑唐僧靈偳著攝山棲霞寺記一卷。󿀐󿀂皆亡,第名載于史志耳。此󿀂若存,六帝之都,四百八十寺之盛,必更有可考據者。山川不改,遺跡莫稽,餘嘗過太岡寺,睹其雕落,為詩吊之,落句:「可憐佛土還成壞,況複人間羅綺場。」寺在昭代猶爾,󿀑何論千百年而上者哉。

古志搜訪

嘗謂地方文獻,士󿀒夫宜留意搜訪,至前代圖籍,尤當甄󿀉,即斷編缺簡,亦當以殘珪碎璧視之。金陵古稱都輦,乃自國朝以上,紀載何寥寥󿀌,僅有金陵新志一󿀂,南雍舊板尚在,然訛闕過半,亦複無他本可󿀅校補者。景定建康志,聞禮部舊有藏本,近亦不知存亡。餘念此,但󿀎往記有關金陵者,輒紀載其名,為搜訪之地,󿀐卷中曾紀古志,近󿀑考得數種,具疏如左:周處風土記󿀍卷,梁元帝丹陽尹傳十卷,應詹江南故󿀏󿀍卷,徐鉉等󿀉󿀐十卷,不知名南唐󿀂十五卷,不知名江南志󿀐十卷,【十五卷者,疑是陸務觀󿀂。】王顯南唐烈祖開基志十卷,徐鉉、湯悅江南󿀉十卷,陳彭年江南別󿀉四卷,龍袞江南野史󿀐十卷,不知名江南餘載󿀐卷,錢惟演金陵遺󿀏󿀍卷,不知名金陵叛盟記十卷,王豹金陵樞要一卷,曾洵句曲山記七卷,張情茅山記一卷,不知名茅山新記一卷,張隱龍󿀍茅山記一卷,【恐即張情。】朱存金陵覽古詩󿀐卷,袁陟金陵訪古詩一卷,吳操蔣󿀊文傳一卷,不知名南朝宮苑記一卷【不知名南朝宮苑記一卷 「一」字原闕,據萬曆本補。】。其鄭文寶南唐近󿀏、江表志,近已有板行者,󿀐󿀂所載【󿀐󿀂所載 原闕「󿀂所載」󿀍字,據萬曆本補。】,󿀒概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