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行
古詩四十首
北征洙曰：後漢：「班彪，更始時，避地凉州，發長安，作北征賦。」○鮑曰：至德二年，公自賊竄歸鳳翔，謁肅宗，授左拾遺。時公家在鄜州，所在寇多，彌年艱窶，孺弱至餓死者。有墨制，許自省視。八月之吉，公始北征，徒步至三川迎妻子，故有是詩。○蘇曰：此征詩識君臣之大體，忠義之氣與秋色争高，可貴也。
皇帝載秋，閏八月初吉。杜將北征，蒼忙問家室。蘇曰：胡混自金陵歸永安，蒼忙下馬，問里人日：「家室何在。」○趙曰：皇帝，言肅宗也。二載，言至德二載也。自鳳翔歸鄜州，此之謂北征也。蒼忙，荒寂之皃。維時遭艱虞，朝野少暇日。顧慙恩私被，詔許蓬蓽。洙曰：時房琯得罪，甫上言：「琯罪細，不宜免。」帝怒，詔三司推問。甫謝，因稱琯宰相子，少自樹立，有大臣躰。帝不省録，詔放甫歸鄜省家。○修可曰：傅長虞詩：歸身蓬蓽廬，樂道以忘飢。拜洙曰：一作「奉」。辭詣闕下，洙曰：一云「閣門」。怵惕久未出。雖乏諫諍姿，恐君有遺失。炎曰：言諫免琯。○趙曰：甫[00786]不忍輕去其君，恐君又有過舉，而欲諫諍之。君誠中興主，經緯固密勿。東胡反未已，臣甫憤所切。洙曰：東胡，禄山也。憤其亂也。○趙曰：指言安慶緒也。至德二載正月乙夘，安慶緒已殺其父禄山而襲僞位矣。揮涕戀行在，炎曰：天子行幸所在曰行在。道途猶恍愡。魯曰：言心憂也。乾坤含瘡痍，憂虞何時畢。靡靡踰阡陌，人煙眇蕭瑟。洙曰：靡靡，猶遲遲也。詩：「行邁靡靡。蕭瑟，言人皆避亂，無留居也。」所遇多被，呻吟更流血。回首鳳翔縣，旌旗晚明㓕。洙曰：時肅宗在鳳翔。前登寒山重，屢得飲馬窟。洙曰：古樂府有飲馬寒山窟行。邠郊入地底，涇水中蕩潏。鄭曰：潏，以侓切。○洙曰：邠州，古豳國。昔公劉據豳，其地開元十三年，改豳州爲邠。周禮：「雍州川曰涇汭。」猛虎立我前，蒼崖吼時裂。菊垂今秋花，石載洙曰：一作「帶」。古車轍。青雲動高興，幽亦可悅。山果多鎖細，羅生雜橡栗。鄭曰：橡，徐兩切，櫟實也。或紅如丹砂，或黑如點漆。曾曰：五白若截肪，黃如蒸栗，赤若丹砂，黑如點[00787]漆。文齊有醜女，鬢若飛蓬，膚如點漆。雨露之所濡，甘苦齊結實。洙曰：言山中草木皆遂其生，而人不遑寧止。○修可曰：放莊子：「日月之所照，霜露之所墜。」緬思桃源内，益歎身世拙。洙曰：桃源，秦俗避亂之所。坡陀望鄜畤，鄭曰：上芳無切，下諸市切。○洙曰：鄜畤，漢武郊祀之所，春秋時白狄之地。○修可曰：前漢郊祀志：「秦文公黃蛇自天而下屬地，其口止於鄜衍。文公問史敦，敦曰：『此上帝之徵，君祠之。』於是作鄜畤，用三性郊祀白帝焉。以此考之，鄜畤乃文公所作，非漢武也。」谷巖互出没。竦曰：互，遞互隱見也。我行已水濱，我僕猶木末。洙曰：木末，言猶遠也。鴟鳥洙曰：一作「梟」。鳴黃桑，野鼠拱亂穴。夜深經戰洙曰：一作「中」。場，寒月照白骨。蘇曰：李隱塞上行云：「寒月上征壘，沙與骨共白。胡馬中夜嘶，斷腸穹廬客。」潼關百萬師，往者散何卒。遂令半秦民，殘害異物。洙曰：翰以兵二十萬守潼關，及其敗也，火拔歸仁曰：「公以二十萬一日覆敗，持是安歸？」遂執以降賊也。○魏文帝與吴質書云：「元瑜長逝，化爲異物。」吴質與太子賤亦云：「陳、阮、徐生，而今各逝，以爲異物。」况我墮胡塵，及盡華髮。洙曰：甫先陷賊而亡歸。○趙曰：言盡華髮，則其存者於離亂之久，見其盡[00788]老也。經年至茅屋，妻衣百結。蔡曰：董先生衣百結。慟哭松聲逈，悲泉共幽咽。平生所驕兒，顔色白勝雪。耶背面啼，垢膩脚不襪。蘇曰：徐貴妃幼時隱於庶人家，滿身垢膩，短衣，脚無襪。齊皇后見而奇其相，以萬金易而育之。○修可曰：沈佺期被彈詩云：「窮困多垢膩。」牀頭兩女，補綻纔過膝。海圖坼波濤，舊繡移曲折。天吴魯曰：天吴，水神也。○修可曰：木玄虚海賦：「天吴乍見而髣髴。」山海經云：「朝陽之谷，有神曰天吴，是爲水伯，虎身人面，八手八足、八尾，青黃也。」及紫鳳，修可曰：山海經云：「丹穴山有鸑鷟，鳳之屬也，如鳳五色而多紫。」○趙曰：天吴，海圖所畫之物；紫鳳，所繡之物也。」顛倒在短洙曰：一作「衽」。褐。修可曰「當作「裋」，音竪，蓋傳冩之誤也。張衡應間曰：「士有解裋褐而襲黼黻。」方言曰：「關西謂䄡䄖短者爲裋褐。」前漢：「貢禹：「裋褐不完。」師古：「裋，謂童竪所着之𥜗褐，毛布也。」○定功曰：淮南子載寧戚飯牛歌曰：「䄈褐短衣適上骭。」老夫情懷惡，嘔泄卧數日。洙曰：一作「數日卧嘔泄」。○蘇曰：邵平不喜聞是非名利事，輔聞即甚惡，數日嘔泄。古詩：「是非添嘔泄。」郍無洙曰：一作「能」。囊中帛，救汝寒凛慄。粉黛亦解苞，衾稠稍羅[00789]列。瘦妻面復光，癡女頭自櫛。學母無不，曉妝隨手抺。移時施朱鈆，狼藉畫眉闊。洙曰：宋玉登徒子好色賦：「臣東家之子，著粉則太白，施朱則太赤。」生還對童稚，蘇曰：郭攸：「吾幸生還故鄉，善對幼稚，雖死心亦足矣。」似欲忘飢渴。問競挽鬢，蘇曰：林哲自回中還鄉，兒童輩皆問事，争挽鬚鬢。○定功曰：曹子建時，謝安挽其鬚曰：「使君於此不凡。」誰能即嗔喝。翻思在賊愁，甘受雜亂聒。新婦且慰意，生理焉得說。至尊尚蒙塵，洙曰：僖二十四年傳：「臧文仲對曰：『天子蒙塵于外，敢不奔問官守。』」幾日休練卒。仰看天色改，旁覺妖氣洙曰：一作「氛」。豁。蘇曰：張子房曰：「幾日妖氣開豁，天宇明靜。」隂風西北來，慘澹隨回鶻。洙曰：一作「胡紇」。唐書回鶻列傳云：「回紇，其先匈奴也。元魏時號高車部，或曰敕勒，訛爲臧勒，臣於突厥。至隋世，韋紇復叛去，自稱回紇。回鶻，言勇鷙，猶鶻然。」其王願助順，其俗喜馳突。蘇曰：張騫曰：「西羌人俗喜馳馬鬥射。」送兵五千人，洙曰：時回紇以兵五千助順。驅馬一萬匹。此輩少貴，四方服[00790]勇決。所用皆鷹騰，破敵過洙曰：一作「如」。箭疾。洙曰：回紇至隋曰韋紇，其人驍僵，初無首長，逐水草轉徙，善騎射，喜盗鈔。聖人頗虚佇，時議氣欲奪。趙曰：言主上雖虚心以待其破賊，然時議恐畢竟爲害，所以氣欲奪也。伊洛指掌收，西京不足拔。官軍請深入，蓄鋭伺俱發。趙曰：此正時議以爲國家有恢復中原之理，官軍深入，自足破賊，不必專用回紇兵也。此舉開青徐，旋瞻略恒、碣。昊天積霜露，正氣有肅殺。禍轉亡胡歲，勢成擒胡月。洙曰：隋長孫晟傳曰：「臣夜望磧北，有赤氣長百餘里，如雨下垂。按兵書名洒血，欲㓕匈奴，宜在今日。」胡命其能久，洙曰：史思明傳：「優相謂曰：『胡命盡矣。』」皇綱未宜絶。憶昨狼狽初，定功曰：酉陽雜俎云：「狼狽是兩物，前足絶短，每行常駕兩狼，失則不能動，故世言乖者爲狼狽。」○鄭曰：狽，博蓋切。狼相負而行曰狼狽。與古先别。姦臣競菹醢，鄭曰：菹，臻魚切。○洙曰：禄山長反，亦國忠媒蝎之。同惡隨蕩折。不聞夏殷衰，中自誅褒妲。鄭曰：妲，當葛反。○洙曰：褒姒、妲己也。此言誅楊貴妃也。○鮑曰：魏㤗云：唐人詠馬嵬之事尚矣，世所稱者劉、白。[00791]劉禹錫曰：「官軍誅佞幸，天子捨夭姬。」白樂天曰：「六軍不發無柰何，宛轉蛾眉馬前死。」此乃歌詠禄山，而明皇不得已誅貴妃也。豈特不曉文體，蓋亦失事君之禮。老杜則不然，北征詩曰：「憶昔狼狽初，事與古先别。姦臣竟菹醢，同惡隨蕩析。不聞夏啇衰，中自誅褒妲。」乃明皇鑒夏商之敗，畏天悔禍，賜妃子死，官軍何與焉。周獲再興，宣光果明哲。魯曰：周宣王、漢光武也。桓桓陳將軍，洙曰：陳將軍，玄禮也。首謀誅貴妃國忠者。仗鉞奮忠烈。蘇曰：汲黯仗鉞宣風，奮於忠烈。微爾人盡非，于今國猶活。定功曰：孫楚爲石仲容與孫皓書曰：「愛民恬國，道家所尚。」又，齊高席手敕王廣之子珍國云：「𡖖愛人活國，甚副吾意。」凄凉同殿，寂寞白獸闥。洙曰：大同、白獸，皆禁中宫殿名也。都人望翠華，洙曰：司馬相如曰：「建翠華之旗。」佳氣向金闕。蒼舒曰：右按神異經：「東北大荒中有金闕，高百丈，上有明月珠，俓三丈，光照千里。中有金階，西北入兩闕中，名天門。」園陵洙曰：園陵，天子所葬之地。固有神，掃洒數不缺。煌煌太宗業，樹立甚宏逹。
徒步行彦輔曰：贈李特進，自鳳翔赴許州途經邠州作。[00792]
明公壯年值時危，經濟實藉英雄姿。洙曰：天下英雄，惟操與使君。○趙曰：晉石苞遷司馬，景帝中護軍，而宣帝聞苞好色薄行，以責景帝。景帝荅曰：「雖細行不足，而有經國才。」國之社稷今若是，武定禍亂非公誰？趙曰：魏賀拔軌稱，字文㤗，曰：「宇文公文足經國，武能定亂。」鳳翔千官且飽飯，洙曰：言公私窘迫且飽而巴。未能輕肥。衣馬不復能輕肥。曽曰：語：「乘肥馬，衣輕裘，與朋友共敝之而無憾。」青袍朝士最困者，白頭拾遺徒步。洙曰：甫謁上於鳳翔，受左拾遺。○曽曰：史：「白頭如新，傾蓋如故。」人生交契無老少，論交何必先同調。洙曰：一作「論心」。誰謂古今殊，異代可同調。妻山中哭向天，須公櫪上追風驃。洙曰：梁邵陵王啓：「連翩絶景，凌若追風。」○修可曰：崔豹古今注：「始皇七馬，一曰追風。」廣韻曰：「馬黃白色曰驃。」○師曰：追風驃，言李公有驃騎，疾可追風逐電，甫欲就之，一借櫪馬槽也。
彭衙行彦輔曰：左傳文二年：「晉侯及秦師戰于彭衙。」注：「遏江縣西北有彭城。」○魯曰：馮翊郡，合陽縣西有彭衙城。[00793]
憶昔避賊初，北走經險艱。夜深彭衙道，月照白水山。盡室久徒步，逢人多厚顔。洙曰：書五子之歌：「顔厚忸怩。」詩云：「顔之厚矣。」羞愧之情見於面貌，如面皮厚然，故以顔厚爲色愧。參差谷鳥吟，洙曰：一作「鳴」。不遊還。師曰：前年秋七月避賊，次年春尚不得還，故有此句。癡女飢咬我，啼畏猛虎聞。懷中掩其口，蘇曰：王莽五歲語尤乖，父聞之，急掩其口，抱於懷中。反側聲愈嗔。兒強解，鄭曰：強，巨兩切。故索苦李餐。蘇曰：時賊方收録衣冠，污以僞命，而避難者方銷晦聲跡，故託言女啼而恐虎狼聞也。虎狼，喻盗賊矣。一旬半雷雨，泥濘相攀牽。鄭曰：濘，乃定切。旣無禦雨洙曰：一云「禦濕」。，徑滑衣寒。有時經洙曰：一作「最」。契闊，竟日數里間。野果充糇糧，洙曰：擊鼓：「死生契闊。」契闊，勤苦也。公劉：「乃裹糇糧。」卑枝成屋椽。早行石上水，暮宿天邊煙。少留同家窪，鄭曰：烏瓜切。欲出蘆關。故人有孫宰，高義薄曽雲。洙曰：陸士衡文：[00794]「高義薄雲天。」同家窪、廬子關，皆地名也。故人，故舊之人也。高義，言其恩義高遠。皆說孫宰也。延客已曛黑，洙曰：曛黑，薄暮也。謝靈運詩：夜聽極星闌，朝遊窮曛黑。張燈啓重門。暖湯濯我足，剪紙招我魂。洙曰：宋玉爲屈原招魂。從此出妻孥，相視涕闌干。洙曰：言淚之墮。闌干，衆多皃。○趙曰：談藪：「王元景使梁，劉孝綽送之，泣下。元景無淚，謝曰：『𡖖勿怪我，别後闌干。』」闌干，淚不斷之貌。衆雛爛熳睡，師曰：衆雛，指甫諸子昆兄也。喚起霑盤餐。彦輔曰：僖公二十二年：「晉公子重耳過曹，曹大夫僖負羈饋盤飡，寘璧焉。公子受食返璧。」○趙曰：爛熳，言睡之熟也。盧仝亦云：「鶯花爛熳君不來。」皆其多而熟也。誓將與夫，永結弟昆。遂空所坐堂，安居奉我歡。師曰：惟孫宰尚義，以所坐之堂而館我，况復以盤餐禮之加恤，故甫誓與之結爲兄弟，示其親愛之誠，不相忘也。誰肯艱難際，豁達露心肝。别來歲月周，胡羯仍構患。鄭曰：胡官切。何當有翅翎，飛去墮爾前。趙曰：胡羯之患，蓋指言安慶緒。蓋安緒於正月弑父而襲僞位也。公旣陷賊而脫身達行在，故寄此詩，感其恩，懷其人矣。[00795]
發秦州洙曰：乾元二年，自秦州赴同谷縣紀行十二首。
我衰更懶拙，鄭曰：懶，魯旱切。生不自謀。無食問樂土，洙曰：詩：「適彼樂土。」○修可曰：莊子云：「吾無糧，我無食。」○師曰：同谷在京之南，不經殘破，故云樂土。無衣思南州。洙曰：雪賦：「祼壌重繒。」注：「不衣國也。」謝靈運詩：「南州實炎德，桂樹陵寒山。」○趙曰：楚辭：「嘉南州之炎德。南州氣暖，故思南州。」源十月交，鮑曰：唐志：「漢源屬同谷郡。大槩美同谷風土多暄，利於貧士，非九月、十月之交去秦也。」天氣如凉秋。草木未黃落，洙曰：月令文。○蘇曰：長沙十月草木尚未黃落，加之蒸濕，北人甚不宜風土。况聞山水洙曰：一作「東」。幽。栗亭名更佳，洙曰：今成州栗亭縣。下有良田疇。充腸多薯蕷，鄭曰：上常恕、下常怒切。○洙曰：永和𥘉，有採藥於衡山者，道迷糧盡，過息岩下，見一老公，四五年少，對執書告之以飢，與之公物，如薯蕷，後不復飢。○田曰：陶隱居云：「薯蕷處處有之，掘取食之，以充糧。」圖經云：「胡閩中出一種，根如芋而枝紫色，煎煑食之，俱美。彼上人呼曰藷，音殊。」山海經云：「景山北望沙澤，多藷藇。音與署蕷同。」郭璞云：「根似芋，可食。江南人呼藷爲儲，語有輕重耳。其實一種。南北之産不同，故其形類差别。」崖蜜亦易求。蘇曰：崖蜜，乃櫻桃也。陸機：[00796]「崖蜜珠滿藍。」王子敬帖云：「山隂崖蜜珠甘嘉，得多尤妙。」本草載石蜜。陶隱居云：「即崖蜜也。高山嵓石間作之，色青赤，味小噞，食之心煩。其蜂黑色，似虻。又木蜜，呼爲食蜜，懸樹枝作之。又土蜜，於土中作之。凡蜂作蜜，皆須人小便，以釀諸花，乃得和熟，狀似作飴須糵也。」掌禹錫云：「按尋常蜜，亦有木中或土中作者。北方地燥，多在土中；南方地儑，多在木中。各隨土地所有而生，其蜜一也。崖蜜則是一蜂。如陶所說，出南方嵓嶺間，生懸崖上。蜂大如虻，房著嵓窟，以長竿刺令蜜出，承取之，多至三四石。入藥用，勝於凡蜜。」張華博物志云：「遠方山郡幽僻處出蜜，所著巉嵓石室，非攀緣所及，唯於山頂，藍轝自懸挂下，遂得採取。」洪覺範冷齋夜話載蘇東坡橄欖詩云：「待得微甘廻齒頰，已輸崖蜜十分甜。」乃云崖蜜事。鬼谷子曰：「照夜，清螢也。百花，醴蜜也。崖蜜，櫻桃也。」以子美此詩觀之，十月間恐無櫻桃，則崖蜜更無異議也。密竹復冬笋，清池可方舟。洙曰：西都賦：「鏡清流。」又「方舟並騖，俛仰極樂。」○趙曰：謝靈運登石門最高頂詩：「密竹使徑迷。」方舟，並兩船也。爾雅：「大夫方舟。」雖旅寓遠，庶遂平生遊。洙曰：傷，一作「云」。此邦俯要衝，實恐人稠。應接非本性，蘇曰：阮嗣宗頗倦人事，應接進退，非吾本性。○趙曰：上子敬過越州見潭壑澄澈清流冩注云：「山川之美，使人應接不暇。」登臨未銷憂。洙曰：王仲宣登樓賦：「登兹樓以四望，𦕅假日以銷憂。」谿谷無異石，[00797]塞田始微收。鄭曰：塞，先代切。豈復慰老夫，惘然難久留。日色隱孤戍，洙曰：惘，一作「淑」。謝玄暉詩：日隱澗疑空。○趙曰：何遜詩曰：「圃團日隱洲。烏啼滿城頭。」烏啼滿城頭。中宵驅車去，飲馬寒塘流。洙曰：古詩：「飲馬長城窟。」磊落星月高，鄭曰：磊，魯猥切。○趙曰：古詩：「兩頭纖纖新月生，磊磊落落向曙星。」蒼忙雲霧浮。修可曰：庾信詩：「寂寞歲隂窮，蒼茫雲貌同。」哉乾坤内，吾道長悠悠。師曰：言天地雖寬，而吾道彫喪，若無所容，亦終於此而已矣。故曰「吾道長悠悠」。
赤谷
天寒霜雪繁，洙曰：正月繁霜。○趙曰：孔子曰：「天寒旣至，霜雪旣降。」遊有所之。洙曰：李陵：「遊子暮何之。」豈但歲月暮，洙曰：古詩：「涼涼歲云暮。」又：「歲月忽已晚。」沈休文：「飛光忽我道，豈止歲云暮。」重來未有期。洙曰：古詩：「會面安可知。」蘇武：「相見未有期。」晨發赤谷亭，險艱方自兹。洙曰：任彦昇：「晨發富春渚。」又云：「滿險方自知。」亂石無改轍，洙曰：曹子建：「中塗絶無軌，改轍登高[00798]岡。」○趙曰：不以亂石之故而改轍。我車已載脂。洙曰：泉水：「載脂載轄，還車言邁。」山深苦多風，洙曰：魏文帝苦哉行：「谿谷多風，霜露沾衣。」落日童稚飢。洙曰：苦寒行：「行行日已遠，人馬同時飢。」悄然村墟逈，煙火何由追。洙曰：曹子建：「中野何蕭條，千里無人煙。」○趙曰：四望無煙火。公詩言童稚苦飢，而村墟尚遠，煙火無所追求以造飯。舊注非。○師曰：按地理志：「秦州隴城縣有大隴山，亦曰隴首山。三秦記之，其阪九回，上者七日乃越，上有清水四注下。俗歌曰：『隴頭流水，鳴聲幽咽。遥見秦川，肝腸斷絶。』甫蓋上大隴山，故云云，謂其阪九回故也。」貧病轉零落，洙曰：一云「飄零」。曹子建：「零落歸山丘。」謝靈運：「萬事俱零落。」故鄉不可思。洙曰：又：「鬱鬱多愁思，綿綿多故鄉。」文帝若哉行：「還望故鄉，鬱何壘壘。」常恐死道路，洙曰：語：「寧死於道路乎。」永高人嗤。洙曰：古詩：「但爲後世嗤。」○趙曰：後漢：「光武爲賊所敗，謂耿弇曰：『幾爲虜嗤。』」
鐵堂峽
山風吹遊，縹緲乘險絶。鄭曰：縹，普召切。緲，弭沼切。○趙曰：文選：「神仙縹緲。」○逢彦曰：縹緲，衣裳飛揚貌。硤形藏堂隍，立之曰：山臺如堂皇，峽藏于兩山之間。壁色立積鐵。[00799]徑磨穹蒼蟠，洙曰：魏文帝：「脩條摩蒼天。常道立深谷下無底，高巖曁蒼穹。」○趙曰：徑之屈蟠而摩天，以言高也。古歌：黃鵠摩天極高飛。石與厚地裂。脩纖無限竹，嵌空太始雪。洙曰：限，一作「垠」。空，一作「孔」。威遲哀壑底，洙曰：殷仲文：「哀壑叩虚無。」○趙曰：詩：「周道倭遲。」注云：「歷遠貌。而變用『威遲』字。」徒旅慘不悅。洙曰：謝靈運：「徒旅苦奔峭。」顔延年：「改服飾徒旅，首路跼險艱。」又：「隱閔徒御悲。威遲良馬煩。」水寒長冰橫，魯曰：謝靈運：「石横水分流。」我馬骨正折。鄭曰：旨熱切。○洙曰：詩：「我馬瘏矣。」荀子：「折筋絶骨。」生涯抵弧矢，盗賊殊未㓕。飄蓬踰年，趙曰：抵者，逢抵之抵。抵弧矢，則遭用兵之時也。飄蓬，出商君書，曰：「夫飛蓬遇飄風而行千里，乘風之勢也。」古詩云：「轉蓬離本根，飄飄畏長風。」回首肝肺熱。師曰：弧矢言盗賊興也。自盗賊竊發以來，生涯抵弃，不成家計。抵，弃也。肝肺熱，言憂則内熱也。
鹽井彦輔曰：蜀都賦：「家有鹽泉之井。」
鹵中草木白，洙曰：地舄鹵者生鹽。○修可曰：許慎說文曰：「鹵，鹽地也。東方謂之斥，西方謂之鹵。」又漢宣帝常困於蓮匀鹵中。注：「蓮勺縣有鹽池，廣十餘里，其鄉人名鹵中。」師古曰：「今在櫟陽縣。」青者官鹽煙。蘇曰：郭思瑶溪[00800]詩話作「直者青鹽煙」。官作旣有程，洙曰：程，限也。○趙曰：陳琳詩曰：「官作自有程。」煑鹽煙在川。洙曰：前漢：「吴王東煑海爲鹽。」汲井歲榾榾，鄭曰：古忽切，木名。○洙曰：莊子天地篇：「子真見漢隂丈人，方將爲圃畦，鑿隧而入井，抱甕而出灌，榾榾然用力甚多，而見功寡。」出車日連連。洙曰：駢拇篇：「又奚連連如膠漆。纏糾連結也。」○天啓曰：連連，言運載不輟也。自公斗百，轉致斛六千。洙曰：轉致，言貿易也。十三百、斛六千，言其利相倍什。君慎止足，修可曰：老子：「知足不辱。」張景陽詠史詩：「逹人知止足。」人苦喧闐。我何良嘆嗟，物理固自然。洙曰：一云「亦固然」。○魯曰：物有利則人爭取之，此理之自然，何可嘆嗟乎？
寒硤鄭曰：侯夾切。○魯曰：寒硤、雲門，皆秦地名。
行邁日悄悄，洙曰：詩：「行邁靡靡。」又：「憂心悄悄。」○黃曰：遠行曰邁。山谷勢多端。雲門轉絶岸，積阻霾天寒。鄭曰：霾，謨皆切。○洙曰：爾雅釋天：「風而雨土爲霾。」○趙曰：海賦：「絶岸万丈。」寒峽不可度，我實洙曰：一作「貧」。衣裳單。趙曰：庾信梅詩：「真悔著衣單。」况[00801]當仲冬交，帥曰：甫自秦至此己十一月，故云仲冬交。甫於詩皆以年月紀，欲後世有所考其行止也。不然，何以謂之詩史乎？泝沿增波瀾。野人尋煙語，行傍水餐。此生免荷殳，鄭曰：荷，何佐切，負也。○洙曰：侯人詩：「荷戈與殳。」○蘇曰：劉肅退居嵩嶺，恬然自樂，謂兒姪曰：「爾輩當勉力耕舂，此生何望青雲致身，儻免荷戈執殳，其幸亦非細。」未敢辭路難。
法鏡寺
身危適他州，黃曰：身危，謂避關輔之饑也。勉強終勞苦。蘇曰：陶侃勉強仕宦，終亦勞心苦力，但歸老田園，養此疲苶可矣。神山行深，秦曰：山行深，謂經九回坂，頗令人傷神。愁破崖寺古。修可曰：破，除也。謂望見法鏡寺，可以駐足，忽使人愁悶破除也。嬋娟碧鮮淨，洙曰：吴都賦：「檀欒嬋娟，玉潤碧鮮。謂竹。」○趙曰：碧鮮，言竹也。竹謂之嬋娟。唐孟郊有三嬋娟詩曰：「竹嬋娟，月嬋娟、人嬋娟也。」蕭摵寒籜聚。鄭曰：摵，子六切，又所隔切，到也。○洙曰：潘安秋興賦：「庭樹戢以洒落。」謝靈運：「初篁苞緑籜。」盧子諒：「摵摵芳葉零，蕊蕊紛華落。」射雉賦：「陳柯摵以改舊。」籜，撻各切。回回山根水，洙曰：山，一作「石」。劉公幹：「回回自昏亂。」冉冉[00802]松上雨。洩雲蒙清晨，洙曰：魏都賦：「窮岫泄雲，日月𢘆翳。」顔延年：「泄雲已慢慢，夕雨亦淒淒。」○田曰：洩，與泄同。泄，猶出也。清晨出，曹子建詩多使，如名都篇「雲散還城邑，清晨復來還。」初日翳復吐。洙曰：陶潜：「景翳翳以將入。」宋玉賦：「白日初出。」曹子建：「微隂翳陽景。」曹顔遠：「密雲翳陽景。」朱甍半光烱，鄭曰：甍，謨耕切。烱，古逈切，光也。户牖粲可數。鄭曰：色主切。拄策忘前期，趙曰：沈全期云：「紅日照朱甍。」出洙曰：一作「高」。蘿已亭午。洙曰：天台賦：「羲和亭午。」○定功曰：廣雅：「日在竹。」冥冥規叫，洙曰：子規，一名杜宇，蜀人以爲望帝魂。○趙曰：谷說云：「望帝化爲子規。」微徑不復取。師曰：甫欲小憩此寺，柰聞子規聲起人思鄉，况徑陌微窄，難以取就一遊，於是前邁，故云云。
青陽峽
塞外苦厭山，南行道彌惡。師曰：天下山惟南最多，甫自秦適同谷，是自北之南也。岡巒相經亘，洙曰：盧子諒：「岡巒挺茂樹。」雲水氣參錯。洙曰：謝靈運詩：「遡流觸驚急，臨坼阻參錯。」林逈硤角來，天窄洙曰：一作「穿」。壁面削。鄭曰：窄，側格切。溪西五里[00803]石，鄭曰：溪，苦奚反，今作「溪」。奮怒向我落。仰看日車側，蘇曰：後漢李尤九曲歌：「安得力士翻日車。」俯恐坤軸弱。蘇曰：張化曰：「日車轉側，羲和無功。」○趙曰：淮南子注曰：「乘車駕以六龍。」坤軸，即地軸也。此言落石之聲勢，以其聲震天，而日車爲之側；其勢可以壓地，而坤軸爲之弱也。魑魅嘯有風，鄭曰：上丑知、下明祕切。○洙曰：天台賦：「始經魑魅之塗。」鮑明遠蕪城賦：「水魅山鬼，野鼠城狐。」風嗥雨嘯，昏見晨趨。○蘇曰：何遜詩云：「林間夕風生，隔水魑魅嘯。」工部言：「亂世無正人，使魑魅向風而嘯。」霜霰浩漠漠。昨憶踰龍坂，洙曰：四愁詩：「欲往從之隴坂長。」○趙曰：漢書天水郡注：「有大坂，名曰龍坂。」○偶曰：秦州記曰：「隴坂九曲，不知高幾里。」高秋視吴岳。㤗伯曰：周禮：「雍州，其鎮曰嶽山。」注云：「吴岳也。」漢志：「吳山在汧縣西。」○彭曰：國語謂之西吳。秦都咸陽，以爲西岳。東笑蓮花卑，見蓮峰望忽開注。北知崆峒薄。見聊欲倚崆峒。注：「山名也。」超然侔壯觀，鄭曰：古亂切。○洙曰：景福殿：「雖咸池之壯觀，夫何足以比讎。」○趙曰：言青陽峽山超特而起，可侔吳岳之壯觀。司馬相如曰：「此天下之壯觀也。」已謂殷寥廓。鄭曰：殷音隱。○洙曰：天台賦：「太虚寥廓而無閡。」曹子建：「大谷何寥廓。」突兀猶趁人，及兹嘆冥寞。洙曰：嘆，一作「欲」。○趙曰：謂至其趁人之際，歎神造之[00804]冥寞而不可測也。
龍門鎮
細泉兼輕冰，沮洳棧道濕。鄭曰：上將茹，下羊恕切，漸濕也。棧，士諫切，又士限切，木道也。○洙曰：魏汾沮洳，潤濕之處，故爲沮洳。漢高紀：「王燒絶棧道。」師古曰：「棧，即閣也，今謂之閣道。」不辭辛苦行，迫此短景急。洙曰：舞鶴賦：「急景凋年。」○歐曰：短景急，言日短急於奔程也。石門雲洙曰：一云「雪雲」。雷隘，洙曰：一作「溢」。古鎮峰巒集。旌竿暮慘澹，風水白刃澀。鄭曰：色立切，石滑也。胡馬屯成臯，洙曰：成臯，滎陽之間。胡馬，回紇也。○趙曰：成臯，鞏落之地。意言安史之兵耳。舊以回紇，非也。是時乾元二年之冬，回紇未反，不可妄引也。○革曰：胡馬，指禄山之兵也。防虞此何及。洙曰：言已後時矣。嗟爾遠戍人，山寒夜中泣。洙曰：士衡：「苦哉遠征人，拊心悲如何。」
石龕
熊羆咆我東，鄭曰：咆，蒲交切。虎豹號我西。鄭曰：號，胡刀切。○洙曰：魏武帝苦寒行：「熊羆對[00805]我蹲，虎豹夾路啼。」我後鬼長嘯，我前狨啼。鄭曰：狨，而中切，獸也。山鬼、雨嘯見前。○蘇曰：楊大年云：「狨之形似鼠而大，尾長作金色，生川峽深山中。人以藥失射殺之，取其尾爲卧褥、鞍被、坐氈之用。狨甚愛惜其尾，旣中毒，即嚙斷其尾以擲之，惡其爲身害也。蓋輕捷善緣木，猨狖之類。」○趙曰：回我，乃公之新格。劉琨扶風歌止曰「鹿遊我前，侯戲我側」兩句而已。天寒昏無日，山遠道路迷。洙曰：登高賦：「白日忽其將匿，天慘慘而無色。」恨賦：「白日西匿，岱雲寡色。」○蘇曰：梁諤入黔中：「山遠林茂，鳥道欹危，煙霧𡨋暗，咫尺路迷。」驅車石龕下，仲冬虹霓。洙曰：月令：「孟冬之月，虹藏不見。」○蘇曰：惠帝時，仲冬虹霓晝見三日，國政頽圯，節令不時，諸侯弄權。○趙曰：虹見非時，怪所見也。○師曰：虹，隂氣也。孟冬之月，虹不見。今見於仲冬，謂隂勝於陽，有臣侵君之象。伐竹洙曰：一作「木」。者誰，悲歌上洙曰：一作「抱」。雲梯。趙曰：雲梯字，起於墨子，曰：「公輸班爲雲梯。」官采美箭，五歲供梁齊。趙曰：𢳣使。爾雅：「東南之美者，有會稽之竹箭也。」梁謂汴州；齊謂今之山東，皆安史之兵所在也，故采箭以供官用矣。苦云直簳盡，鄭曰：簳，口旱切，亦作笴。無洙曰：一作「應」。以充提携。洙曰：仲冬之月，日短至，則言伐木取竹箭，堅成極時。○蘇曰：郭璞秋日携𣏌菊親與大鮑[00806]曰：「貧者無以獻，聊不空手充提携」故也。柰何漁陽騎，鄭曰：奇寄切。颯颯驚蒸黎。洙曰：禄山之亂，皆漁陽之士。○趙曰：魚陽騎，指言安慶緒之兵也。○師曰：禄山反，長驅陷兩京，天下震駭，故云颯颯如風之疾也。
積草嶺
連峰積長隂，詠曰：謂草木隂翳也。白日遞隱。鄭曰：遞，待禮切，更也。見，形甸切。○詠曰：言日光映射，一有一無也。颼颼林響交，鄭曰：颼，疏鳩切。慘慘石變狀。山分積草嶺，路異明水縣。蘇曰：劉安微時爲明水縣吏。旅泊吾道窮，洙曰：希聲曰：「仲尼曰：『吾道窮矣。』王弼曰：『仲尼旅人。』」衰年歲時倦。卜居尚百里，休駕投諸彦。洙曰：江淹：「金閨諸彦。」○蘇曰：李尤：「休駕沐浴，投諸英彦。」○趙曰：屈原有卜居篇。諸彦，出謝靈運擬鄴中詩序有云二三諸彦。舊注所引在後矣。邑有佳主人，情如已會面。趙曰：古詩：「古稱會面難。」來語絶妙，洙曰：王粲云。○蘇曰：沈約得來書，詞語絶妙，筆墨道勁，無一糝塵埃，氣昧可愛。遠客驚深春。食蕨不願餘，茅茨眼中。洙曰：謝靈運：「想見山阿人，薛蘿若在眼。」陸士衡：「髣髴[00807]眼中人。」趙曰：左太冲詠史詩：「飲河期滿腹，貴足不願餘。」魏文帝詩曰：「眼中無故人。」
泥功山
朝行青泥上，暮行青泥中。泥濘非一時，鄭曰：寧，乃定反。版築勞人功。不畏道路鄭曰：一作「途」。永，反將洙曰：一云「乃將」，一云「及此」。汨没同。趙曰：公言反同版築之人同汨没於泥中也。白馬鐵驪，洙曰：馬青色曰驪。兒成老翁。哀猿鄭曰：一作「猱」。透却墜，死鹿力所窮。趙曰：詩：「野有死鹿。」故用之。鹿之所以死，以力窮於泥中走困也。寄語北來人，後來莫怱怱。
發同谷縣鄭曰：同州縣名。○師曰：乾元二年，甫寓同谷，屬饑飲，又入蜀。此詩以下皆沿道起行。
賢有不黔突，聖有不暖席。洙曰：文子曰：「墨子無黔突，孔子無暖席。」况我飢愚人，焉能尚安宅。洙曰：聖賢尚不免此，吾豈能安宅乎？始來兹山中，休駕喜洙曰：一作「嘉」。地僻。奈何迫物累，一歲四行役。大臨曰：詩：「父曰：『嗟呼季行役。』」○[00808]師曰：一歲之中，凡四行役。夏發華州，十月離秦州，故詩云「漢源十月交」。十一月至成州，故云「仲冬見虹霓」。十二月發同谷，故云云。忡忡去絶境，饒曰：忡忡，心變貌。杳杳更遠適。停慘洙曰：一作「驂」。龍潭雲，廻首白崖石。洙曰：一作「虎崖」。臨𡵨?别數，握手淚再滴。洙曰：江淹：「鐏酒送征人，握手淚如霰。」雖舊情深知，洙曰：一云「交情無舊深」。○趙曰：公於同谷寓㞐未久，蓋多新交，而惜别之情，則如故舊之深遠。窮老多慘戚。夢符曰：右按史記：「翟公爲廷尉，賓客交集，後免，門可張雀羅。後復爲廷尉，賓客欲至，翟公乃署門曰：『一貴一賤，交情乃見。』」平生懶拙意，偶值棲遁跡。洙曰：謝靈連：「旣枉隱淪客，亦棲肥遁賢。」郭景純：「京華遊俠客，山林隱遁棲。」去住與願違，趙曰：嵇康云：「事與願違。」仰慙林間翮。洙曰：陶潜：「遲遲出林翮。」○蘇曰：裴寧：「夫住不能如願，四海干戈未息，出門無食，仰見飛鳥，顧子曰：『吾弗如此物，羽翮飲棲，出入自得。』長嘆久之。」○孝祥曰：林間鳥尚得休憩，而甫奔赴無定居，反有媿於林間之翮乎？
木皮嶺
首路栗亭西，鄭曰：首音狩，謂命車向西行也。尚想鳳凰村。馬曰：依悒不忍去之意。季冬携童洙曰：一作「糿」。稚，辛苦赴蜀門。魯曰：即劒門也。南登木皮嶺，艱險不易論。污流被我體，洙曰：喻蜀檄：「流污相屬。」○大觀曰：漢史：「汗流洽背。」祁寒之暄。洙曰：書：「冬祁寒。」遠岫爭輔佐，洙曰：謝玄暉：「窗中列遠岫。」千巖自崩奔。洙曰：雪賦：「瞻山則千嵓俱白。」謝靈運：「洲島驟回合，圻岸屢崩奔。」始知五嶽外，别有洙曰：一作「見」。他山尊。趙曰：此據其最高而形容之，别無它譏意，惟五岳言尊字，後漢張旭華山碑云：「山莫尊於岳。」仰干洙曰：一作「看」。塞明，鄭曰：塞，悉則切。俯入裂厚坤。師曰：自「遠岫爭輔佐」以下，託意譏禄山不知君臣之義。岫尚左右輔佐此山之尊，千巖爲之崩奔，如千官奔走以趍王事者也。别有他山尊，喻禄山僭稱帝號。大明，君道也。仰干塞大明，言禄山自高大平犯國紀而掩蔽於君。俯入裂厚坤，言郡縣之地爲禄山所割據也。再聞虎豹鬥，洙曰：劉安招隱士：「虎豹鬥兮熊羆咆。」○蘇曰：徐庶見孔明曰：「虎豹再鬥，必有一傷，先生何法格之？」孔明曰：「使三分即無鬥矣。」屢跼風水昏。高有廢閣道，洙曰：棧道也。摧折如短轅。洙曰：短，一云「斷」。下有冬青林，洙曰：今之楩柟也。○鮑曰：木名，經冬不彫，今所在多有之。石上走長根。西崖特秀發，煥若靈芝繁。潤聚金碧氣，洙曰：蜀都賦：「金馬馳先而絶影，碧雞倏忽而擢儀。連珠金碧之嵓，必辱鳳舞之使。」清無沙土痕。憶觀崑崙圖，洙曰：一作「墟」。日擊玄圃存。洙曰：玄圃凉風，在崑崙中，見淮南子。乂庾肩吾有從皇太子出玄圃詩。○炎曰：莊子：「目擊而道存。」南史：「梁簡文自於玄圃講老莊。」對此欲何適？默垂老魂。趙曰：蓋以崑崙之玄圃比木皮嶺也。葛仙翁傳曰：「崑崙，一曰玄圃。」
白沙渡
畏途隨長江，洙曰：莊子：「畏途者，十殺一人，則父子兄弟相戒。」○蒭曰：釋文云：「險阻道，可畏懼者也。」渡口下絶岸。趙曰：海賦云：「絶岸千里。」羌池上舟楫，鄭曰：差，初加切。○趙曰：羌，緩進之貌。起於詩：「羌池其羽。」杳窕入雲。朱曰：陸士衡：「遺響入於雲漢。」天寒荒野外，日暮中流半。趙曰：鶡冠子云：「中流失船，一壺千金。」我馬向北嘶，洙曰：古詩：「胡馬嘶北風。」山猿飲相喚。水清石礧礧，鄭曰：魯水切。沙白灘漫漫。洙曰：九歌：「石磊磊兮葛蔓蔓。」沈[00809]休文：「歸海水漫漫。」逈洙曰：一作「倏」。然洗愁辛，蘇曰：王夷甫：「得書洗我愁辛。」多病一疏散。蘇曰：嚴助遊陸渾山，歎曰：「多病無𦕅，來此疏散。」以釋沈鬱之興。高壁抵嶔崟，洙曰：一作「岑」。鄭曰：上去金，下助針切。○趙曰：選詩：「南山鬱嶽金。」洪濤越凌亂。洙曰：曹植：「泛舟越洪濤。」惠連：「清波時凌亂。」臨風獨回首，蘇曰：王筠：「臨風長想英猷，時復回首東望。」攬轡復嘆。洙曰：王夷甫：「慨然攬轡。」古詩：「一彈再三嘆。」曹子建：「欲還絶無蹊，攬轡止踟蹰。」○朋曰：范滂攬轡，慨然有澄青天下之志。○趙曰：左傳：「置食三歎。」禮記：「一唱三歎。」○師曰：甫遭亂離，故忘於奔走羈旅，是以有范滂澄清之志。柰何時不再見用，亦止於再三咨嗟，傷不得志也。
水會渡魯曰：一云「水回渡」。
山行有常程，中夜尚未安。蘇曰：寇恂中夜悲愁，不得安寢。微月没已久，崖傾路何難。洙曰：謝靈運：崖傾光難留。○蘇曰：程煜：「傾斷路，人馬不通，如逢泥木，去住多難。」○趙曰：丘希範云：「崖傾嶼難傍。」江動我前，洙曰：謝玄暉詩：「大江流日夜。」洶若溟渤寬。洙曰：謝靈運：「漲無端倪。」鮑明遠：「穿池類冥勃。」篙師暗理楫，鄭曰：篙，始勞切，刺船竹。○洙曰：謝靈運：「理棹遄還期。遵渚騖脩[00810]坰。」○夢符曰：古按，左太冲吴都賦：「槁工楫師，選自閩禺。習御長風，狎翫靈胥。責千里於十隂，𦕅先期而須臾。」歌笑輕波瀾。蘇曰：謝眺新城路上詩：「吴兒未習水，歌笑欺波瀾。」霜濃木石滑，風急洙曰：一作「烈」。手足寒。入舟已千憂，洙曰：謝靈運：入舟陽已微。陟巘仍萬盤。洙曰：詩：「陟則在巘。」○趙曰：倣陸士衡詩：「仰陟高山盤。」廻眺洙曰：一作「出」。積水洙曰：作「石」。外，趙曰：文子云：「積水成海。」始知衆星乾。遠遊令人瘦，衰疾慙加餐。洙曰：古詩：「思君令人老。「又：「努力加飡飯。」謝靈運：「衰疾當在斯。」○楊曰：曹子建：「沉憂今已老。」又：「吾得行遠遊，遠遊欲何之。」○趙曰：屈原有遠遊賦。
飛仙閣
土洙曰：一作「出」。門山行窄，微徑緣秋豪。洙曰：一云「徑微上秋豪」。○蘇曰：張儀過太行曰：「微逕穿雲。」仰視緣雲，若秋毫蟠折。棧雲闌干峻，梯石結構牢。洙曰：見新亭結構罷注。萬壑欹疏林，洙曰：一作「竹」。○趙曰：顧㨟之：「萬壑爭流。」積隂帶奔濤。寒月外淡泊，長風中怒號。洙曰：莊子：「風作則萬竅怒號。」歇鞍在地底，始覺所歷[00811]高。往來雜坐卧，人馬同疲勞。蘇曰：李陵：「人疲馬勞，一日三戰。」○趙曰：句法使苦寒行人同馬時飲。浮生有定分，飢飽豈可逃。蘇曰：吴律：「飢飽榮悴，人之定分，非所苟欲可得也。」歎息謂妻，我何隨汝曹。洙曰：馬援傳：「吾欲使汝曹聞人過失，如聞父母之名。」
五盤魯曰：謂棧道盤屈有五重。
五盤雖云險，山色佳有餘。洙曰：陶潛：「山氣日夕佳。」仰凌棧道細，洙曰：道，一作「閣」。漢祖入漢中，燒絶棧道。俯映江木疏。地僻無網𦊙?，蘇曰：宋王出遊，見山鳥自得玉，歎曰：「此中林幽地僻，無網𦊙彈射，宜爾盡其天年也。」仲尼所謂「時哉，時哉」。宋玉此言微諷，蓋明屈平之非也。水清反多魚。趙曰：揚雄：「水至清則無魚。」公據所見而反用之。好鳥不妄飛，師曰：淵明：「鳥倦飛而知還。」甫傷奔走，曾好鳥之不若。野人半巢居。洙曰：禮運：「冬居櫓巢。」王康居皆在太平時，亦有巢居。子選：「巢居知天寒。」○㤗伯曰：搜神記云：「巢居知風。」喜淳朴俗，天啓曰：莊子：「澆淳散朴。」坦然心神舒。東郊尚格闘，洙曰：費誓：「東郊不開。」○蘇曰：范曾東郊：「金革不息，尚思格鬥，戰壘滿目，政散民流，田畝蕪[00812]没，寧不心痛。」○趙曰：指言東京之東郊，安史之兵所在，公詩屢言之矣。格鬥出前漢，見上注。巨猾何時除。洙曰：東京賦：「巨猾間亹。」故鄉有弟妹，流落隨丘墟。洙曰：曹子建：「零落隨丘山。」成都萬好，豈若吾廬。洙曰：行客雖云樂，不如皂旋歸。李白：「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陶潜：「吾亦愛吾廬。」○十朋曰：李白詩：「錦城雖云樂，不如早還家。」與此同意。
龍門閣
清江下龍門，魯曰：按地里志：「施州清江縣。」絶壁無尺土。趙曰：謝靈運云：「晨策尋絶壁。」長風駕高洙曰：一作「白」。浪，洙曰：郭景純：「吞舟浮海底，高浪駕蓬英。」趙曰：言風駕起之。浩浩自太古。洙曰：古詩：「浩浩隂陽移。」○趙曰：浩浩，水貌，音上聲。其在水言之，如醴泉涌而浩浩。危途中縈盤，洙曰：一云「縈盤道」。仰望垂線縷。滑石欹誰鑿，洙曰：謝靈運：「苔滑誰能步。」浮梁裊相柱。洙曰：西京賦：「峙遊極於浮柱。」陸左公：「形聲飛棟，勢超浮柱。」○趙曰：滑石，自是石之滑。浮梁，自是梁之浮。舊注所引雖旁見，而其義非也。目眩隕雜花，頭風吹過雨。洙曰：一云「飛過雨」。○趙曰：滑在之欹，[00813]浮梁之裊，皆難行之地，故目生昡，頭生風矣。目眩，出史心亂「目眩之昏眩，如見雜花之隕落」。頭風，出魏太祖讀陳淋檄草「頭風自愈頑」。或生風如過雨之吹，皆言其地險絶而然也。百年不敢料，洙曰：潘安仁：「人生天地間，百年孰能要。」○趙曰：劉機：「百年興廢長知吾孰敢料也。」一隊那得取。飽聞洙曰：一作「知」。經瞿塘，洙曰：瞿塘，峽名。足渡庾。洙曰：大庾，嶺名。○趙曰：以龍門閣之險峻推言而比之也。瞿塘峽在巫之下，大庾嶺在虔州之前。終身歷艱險，恐懼從此數。師曰：瞿塘、大庾雖險，不若此閣道爲險之至。甫至此，恐懼，若屈桓數險阻之處，當從此爲始也。
石櫃閣
季冬日已長，唐曰：日自至節後旋長，宫中以紅線量日影，長至遂添一線。山晚半天赤。何曰：謂反照也。蜀道多草花，江間饒奇石。洙曰：江淹詩：「崦山多靈草，海濱饒奇石。」石櫃曾波上，臨虚蕩高壁。夢符曰：右按郭璞江賦：「迅雖臨虚以騁巧，孤玃登危而雍容。」清暉回羣鷗，洙曰：謝靈運詩：「山水含清暉。」暝色帶遠客。洙曰：謝靈運：「林壑斂暝色。」羇[00814]棲負幽意，感歎向絶跡。信甘孱懦嬰，鄭曰：上鋤山，下，奴卧切，弱也。不獨凍餒迫。優遊謝康樂，洙曰：晉謝玄暉也。○修可曰：謝玄暉封康樂公，孫靈運襲其封，與何長瑜等以文章賞會，共爲山澤之遊。詩家稱康樂，乃靈運，非玄暉也。以南史考之，謝密傳云：「謝渾爲韻語奬勸靈運等曰：『康樂誕通度，實有名家韻。』」王籍傳云：「籍爲詩慕謝靈運，至其合也，殆無媿色。時人咸謂康樂之有籍，如仲尼之有丘明。」武陵昭王華傳云：「曄與諸王共作短句詩，學謝靈運躰。高帝曰：『康樂放蕩，作躰不辨有首尾。安仁、士衡，深可宗尚。』」簡文與湘東王書云：「時有效謝康樂、裴鴻臚文者，抑亦感焉。何者？謝客吐言天拔，出於自然，時有不拘，是其糟粕。」亦謂靈運也。因是詩注以康樂爲謝玄，故詳辨之云。放浪陶彭澤。洙曰：陶潜彭澤令。吾衰未自由，謝爾性有適。洙曰：有，一作「所」。○師古曰：謝、陶輩優游放浪，無所繫滯。今甫未能自由，止於二子適性之樂，頗有感焉。
桔栢渡鄭曰：桔，居屑切。
青冥寒江渡，趙曰：楚辭：「據青冥而攄虹。」青青冥冥，高遠之貌。駕竹長橋。竿濕煙漠漠，洙曰：一云「竹竿濕漠漠」。謝玄暉：「生煙紛漠漠。」江水風蕭蕭。洙曰：水，一作「永」。風蕭蕭兮易水寒。[00815]連笮動嫋娜，鄭曰：笮，側栢切。嫋，乃了反。娜，奴可切。○洙曰：連竹索而爲梁，謂之笮。前漢：「卬笮之君。」征衣颯飄颻。急流鴇鷁散，鄭曰：上博好。下，五歷切。○洙曰：西都：「蒼鴰鷁鶂。」○趙曰：郭璞上林賦注曰：「似雁無後趾也。」絶岸黿鼉驕。魯曰：鴇鷁，喻舟船也。黿鼉，喻橋梁也。驕，壯也。西轅自兹異，東逝不可要。高通荆門路，闊會滄海潮。孤光隱顧眄，遊悵寂寥。無以洗心胸，前登伹山椒。洙曰：桔栢，乃又州、嘉陵二江合流處也。東下入渝，合通荆門矣。○蒼舒曰：右按廣韻：「椒，山頂。」文選曰：「稅鑾登山椒。」又集仙記：「北海雕青，大會於山椒。」○十朋曰：謝惠連詩：「悲猿響山椒。」漢武帝李夫人賦：「釋馬山椒。」廣雅曰：「土高四墮曰山椒。」謝莊月賦：「菊散芳於山椒。」
劒門魯曰：自蜀出漢中皆自是，故以門名。背有閣道，在㳯潼郡東北，蜀之險會。
惟天有設險，洙曰：比有劒門天設之險。○蘇曰：許襄關河阻絶，乃天設險以全其封疆。○孝祥曰：易：「天險不可升，地險山川丘陵，王公設險以守其國。○趙曰：今公詩參取易中語，以言劒門乃天造之險也。」劒閣洙曰：一作「門」。天下壯。蘇曰：嚴助至蜀，見劒門關，乃歎曰：「天下壯險，撫隘喉衿，莫過此關也。」立馬久之而去。連山抱西南，[00816]石角皆北向。洙曰：劒山主石，皆向北，如拜伏狀。○趙曰：此言地形勢雖險，而趍中原自然之勢。觀劒門山雖抱西南，而石角北向，則有面内之義。兩崖崇墉倚，趙曰：即是詩「其崇如墉」，非崇墉言，言此崇國之墉也。張協玄武館賦云：「崇墉四匝。」刻畫城郭狀。洙曰：蜀郡賦：「金城石郭，兼匝中區。旣麗且崇，實號成都。」一夫怒臨關，洙曰：一作「門」。百萬未可傍。洙曰：蜀都賦：「一人守隘，万夫莫向。」張孟陽劒閣鉻：「一人荷戟，萬夫趑趄。」傍，一作「仰」。珠玉走中原，蘇曰：陳涉：「珠玉无脛，遍走中原。」何也？岷峨氣悽愴。洙曰：岷，青城山也。峨，峨眉也。○趙曰：珠玉之於中原，必着走字者，或曰：「古之言珠玉，曰無翼而飛，無脛而行，非謂人之所携持若飛走也。」岷山在成都之西，青城山是也。峨山在成都之西南，峨眉山是也。遠人困於誅求，而悽愴之氣見於岷峨。以二山無情之物，猶且𠉯愴，則有情之民可知矣。皇五帝前，蘇曰：王子淵：「三皇五帝前事，臣不可知，蓋無書可攷。」雞犬莫相放。洙曰：相，一云「自蜀至秦，方與中國通」。後王尚柔遠，洙曰：書：「柔遠能邇。」職貢道已喪。田曰：朱雲：「諸侯分權擅據，割地土，不復有職貢之道。」○趙曰：跋扈者廢職貢而不可制。公詩託言後王尚柔遠，而不敢斥言主者削弱之政。至今英雄人，蘇曰：章邯遂使英雄之輩，遞相睚眦。高視[00817]霸王。鄭曰：霸王，于况切。并吞與割據，洙曰：李特送流人至劒門，箕踞四顧，太息曰：「劉禪有此形勢，而束手於人乎？」遂潜謀割據。極力不相讓。趙曰：遂使英雄者見霸王特在高視之間，可以爲之，於是或并、或吞、或割據，皆極力爲之而不少讓。吾將罪真宰，洙曰：見前注。○趙曰：莊子：「若有真宰存焉，而不得其朕。」意與鏟疊嶂。鄭曰：鏟，楚産切。○洙曰：海賦：「鏟臨崖之阜逹。」○蘇曰：袁盎曰：「諸公欲鏟連疊嶂，而造物復如何？」○趙曰：韻書云：「平鐵也。」恐此復偶然，臨風默惆悵。洙曰：成都自前漢公孫述，後漢劉備，晉李雄、王建、孟知祥之屬，皆因中原多事，恃險割據也。○趙曰：末四句則公之忠憤之辭矣。○師曰：恐當肅宗中原未平之日，偶復爲割據之禍者，是以臨風惆悵，而爲國家默爲之慮也。
鹿頭山彦輔曰：按地理志：「漢州德陽縣有鹿頭山。」
鹿頭何亭亭，是日慰飢渴。趙曰：西都賦之言宫室曰：「狀迢迢以亭亭。」陸士衡詩：「願保金石軀，慰妾常飢渴。」連山西南斷，俯千里豁。洙曰：自秦入蜀，山嶺重複，極爲險阻。及下鹿頭關，東望成都，沃野千里，葱鬱之氣，乃若煙霞靄然。遊出京華，劒門不可越。洙曰：京華，[00818]一云「咸京」。○蒼舒曰：古按文選張孟陽劒閣銘曰：「惟蜀之門，作固作鎮。是曰劒閣，壁立萬仞。」酈元水經注曰：「劒戍北去大劒三十里，連山絶險，飛閣相連，故謂之劒閣。」○田曰：鍾會平蜀，至綿谷，語左挍曰：「山川懸遠，已盡咫尺，劒門不可開越，何計入蜀？公可籌度。」及兹阻險盡，始喜原野闊。殊方昔分，霸氣曽間發。鄭曰：間，居莧切。○師曰：昔魏、吴、蜀三分天下，劉備據此一方，以建霸王之業，故云云。天下今一家，洙曰：隋書：「今天下一家。」○韓曰：今肅宗中興，天下已一家矣。雲端失雙闕。洙曰：華闕雙邈，重門洞開。又：「飛陞躡雲端。」○夢符曰：右按神異䋌曰：「東南有石井，其方百丈，上有二石闕，俠東南面，上有蹲熊，有榜著闕題曰「地户」。又古樂府仙人篇：「閶闔正嵯峨，雙闕萬丈餘。」又公興孫遊天台賦：「雙闕雲竦以夾路，瓊臺中天而懸居。朱闕玲瓏於林間，玉堂隱映於高隅。」顧愷之啓蒙記注曰：「天台山列雙闕於青雲中，上有瓊樓、瑶林、醴泉，仙物畢具。」○趙曰：雲端，祖出杖乘樂府曰：「美人在雲端，天路隔無期。」失雙闕，天子之闕也。祖於元聖本紀曰：「許由欲觀帝意，曰：『帝坐華堂，面雙闕，君之榮願得矣。』公詩言失雙闕者，以天下旣一家，皆爲臣屬，故所僭擬天子之闕不復見矣。」悠然想楊馬，繼起名硉兀。鄭曰：硉，即兀切，危石也。○洙曰：左太冲作蜀都賦：「江漢炳靈，世載其英。欎若相如，皭若君平。王褒暐曄而秀發，揚雄含章而挺生。」揚，揚雄。馬，馬相如。有文洙曰：一作「才」。令人傷，師曰：揚、馬二子皆蜀人，有文章，皆不顯用於漢。甫至此追思二子，亦若己之不遭其時也。何處埋爾骨。紆餘脂膏地，高曰：紆餘，廣遠貌。脂膏地，言其肥沃也。慘澹豪俠窟。洙曰：蜀都賦：「外負銅梁於岩渠，内函要害以膏腴。」○趙曰：成都富饒之地，故公指爲脂膏也。豪俠窟，見郭璞云：「京華遊俠窟。」公變其字爾。杖鉞非老臣，宣風豈專達。冀公柱石姿，論道邦國活。斯人亦何幸，公鎮踰歲月。洙曰：公謂僕射裴冀公冕也。言裴公爲尹，尚有歲月之期，此斯人之所以幸也。此句可以見杜公𥘉來成都，非爲嚴武而來也。
成都府修可曰：是詩子美寓意深矣。淮南子曰：「西景垂在樹端，謂之桑榆也。」說曰：桑榆之景，理無遠照。今也日薄桑榆，而其光翳翳，止足照我衣裳，則不能遠照矣，以喻明皇以太上皇居西内也。初月不高出，衆星尚爭光，而喻肅宗即位未久，而史思明之徒尚在也。蓋肅宗於天寶之丁酉，而子美乾元庚子至成都，以其時考之，故知其寓意如此也。○鄭曰：劒南西路，蜀州也。
翳翳桑榆日，洙曰：歸去來：「景翳翳以將入。」東觀記收之。桑榆，江淹：「曾是迫桑榆，歲暮從所東。」○趙曰：桑榆，晚日也。照我征衣裳。蘇曰：團圓江上月，照我征衣裳。○趙曰：沈嗣宗詠懷詩曰：「灼灼西隤， 餘光照我衣。」我行山川異，忽在天一方。蘇曰：曹植與陳琳疏曰：「昔與子西園聯鑣遊○語笑嚮，今忽睽别，在天一方，後會邈然，莫可得也。」古詩曰：「各在天一方。」甫亦全用。又云：「各在天一涯。」觀子美詩，固知爲後世史，不虚語矣。○劉曰：成都偏在西，故云天一方。但逢新人民，洙曰：曹子建：「不見耆舊老，但睹新少年。山川阻遠别，從會日見長。」未卜故鄉。江東流去，洙曰：謝玄暉：「大江流日夜。」遊去日長。洙曰：短歌行：「去日苦多。」曽城填華屋，鄭曰：填，陟刃切，定也。○洙曰：西都賦：「闐城溢郭，旁流百廛。」曹子建：「生存華髮處。」○趙曰：曾城，層起之城。淮南子云：「崑崙山上有層城九重。」華屋，史記平原君傳：「歃血於華屋之下。」季冬樹木蒼。洙曰：西都賦：「靈草冬榮，神木叢生。」東京賦：「脩竹冬青。」蜀都賦：「寒卉冬馥。」高唐：「玄木冬榮。」○趙曰：前於發同谷縣題下公自注云：「乾元二年十二月一日，自隴右赴劒南紀行。」而今詩云「季冬樹木蒼」，則至成都乃是月也。元祐中，胡資政守蜀，作草堂詩碑，引云：「先生至成都，月日不可考，蓋不詳此也。」喧然名都會，吹簫間笙篁。洙曰：曹子建：「名都多妖。汝京洛出少年。」詩：「吹笙鼓篂。」○蒼舒曰：右按漢志云：「勃、碣之間一都會也。」信美無與適，洙曰：王仲宣登樓賦：「雖信美而[00819]非吾士兮，曾何足以少留。」側身望川梁。洙曰：四愁詩：「側身西望涕沾裳。」魏文帝：「欲濟河，無梁。」鳥雀夜各，中原杳茫茫。趙曰：觀衆鳥識巢而夜歸，乃思其中原故鄉之地而不得返。𥘉?月出不高，衆星尚爭光。師曰：初月，喻肅宗𥘉即位。衆星，喻安史之徒與天子抗衡。自古有羈旅，我何苦哀。洙曰：鮑明遠：「古來共如此，非君獨撫膺。」長門賦：「衆雞鳴而愁子兮，起視月之精光。觀衆星之行列兮，畢昴出於東方。」九辨云：「仰明月而太息，步列星而極明。」○師曰：此乃甫自寬之辭。
將適吳楚留别章使君留後兼幕府諸公得柳字。
我洙曰：一作「南」。來入蜀門，歲月亦已久。洙曰：古詩：「歲月忽已晚。」豈惟長兒童，自覺成老醜。洙曰：阮籍詩：「朝爲美少年，夕暮成醜老。」常恐性坦率，失身杯酒。洙曰：古詩：「失意杯酒間。」近辭痛飲徒，折節萬夫洙曰：一作「人」。後。洙曰：前漢：「郭觧年長，臾折節爲儉，以德報怨。」○蘇曰：邢充胸襟恢廓，豈折其高節，挫其鋭志，從萬夫之後，爲參御之徒歟？○趙曰：此言喪失其身，特以愛酒而已，所以下有折節云者，摧折其節血，悔過之義。舊注引古詩「失意杯酒間」，非是。昔如[00820]縱壑魚，洙曰：王子淵頌：「如巨魚之縱大壑。」今如喪家狗。洙曰：孔子纍纍然若喪家之狗。旣無遊方戀，洙曰：所遊必有方。又：「君子遊必擇方。」○趙曰：禮記：「所遊必有方。」言父母在堂，當不遠遊也。公己無父母，故無此戀矣。舊注非。行止復何有。相逢半新故，取别隨薄厚。不意青草湖，洙曰：青草湖，在湖南。扁舟落吾手。蘇曰：張翰曰：「不意吴江扁舟落吾手中。」眷眷章梓州，開筵俯高桞。樓前出騎馬，帳下羅賓友。健兒簸紅旗，此樂幾洙曰：作「或」。難朽。日車隱崑崙，洙曰：莊子徐無鬼：「若乘日之車。」鳥雀噪户牖。蘇曰：徐騏養素曠蕩，居少室山，鳥雀朝夕噪宿。户牗，坐隅之間。波濤未足慰，峽徒雷吼。洙曰：七發：「將以八月望，與諸侯遠方交遊兄弟並往觀儔乎廣陵之曲江。」又云：「雷聞百里，江水逆流，海水上潮，波涌而滀起，混混庉庉，聲如雷吼鼓，此天下怪異詭觀也，太子能強起觀之乎？」所憂盗賊多，重衣冠走。中原消息斷，黃屋今安否？洙曰：黃屋，斥天子也。○趙曰：吐蕃陷京師，代宗出符而地遠，所未知也。終作適荆蠻，洙曰：王仲宣十哀詩：「西京亂無象，豺虎方構患。[00821]捐棄中國去，遠身適㓝蠻。荆蠻非我鄉，何爲久滯淫。」安排用莊叟。洙曰：謝靈運：「居常以待終，處順故安排。」○趙曰：莊子：「安排化去，乃入于寥天一。」隨雲拜東皇，挂席上南斗。洙曰：謝靈運：「揚帆采石華，挂席拾海月。」○趙曰：屈原九歌有東皇太一。東皇，所以言楚。春秋說題云：「南斗，吴地也。東皇之廟，隨雲而拜之；南斗之地，排席而上之，非啇吴楚而然乎？」有使即寄，無使長回首。蘇曰：韓斐送李定出上東門，握斐手曰：「因風示信，慰我跂仰。」定曰：有使即寄書，以通安好。
早發射洪縣南途中作
將老憂貧窶，魯曰：詩云：「終窶且貧。」窶，賤也。筋力豈能及。趙曰：使老者不以筋力爲禮。征途乃洙曰：一作「復」。侵星，洙曰：鮑明遠：「侵星赴早路。」畢景逐前儔。得使諸病入。鄙人寡道氣，在困無獨立。俶裝逐徒旅，鄭曰：俶，昌六切。○魯曰：顔延年詩：「改服飭徒旅。」○修可曰：張平子思玄賦：「占旣吉而無悔兮，簡元辰而淑裝。」注：「俶，始也。」達曙陵險澁。洙曰：潘正叔：「世故尚未夷，崤函方險澀。」寒日出霧遲，清江轉山急。唐曰：江爲山所[00822]激。僕夫行不進，駑馬若維縶。鄭曰：陟立切。○趙曰：詩：「縶之維之。」汀洲稍疏散，何曰：岸行坦夷也。風景開怏悒。空慰所尚懷，終非曩遊集。衰顔偶一破，勝難屢挹。茫然阮籍徒，更灑楊朱泣。洙曰：阮籍常不由徑路而行，途窮則哭楊朱，泣多歧。○師曰：甫遭窮途，至於東西南北，了無定居，安免掦朱之揮淚邪？
通泉驛南去通泉縣十五里山水作魯曰：地理志：「通泉縣在梓州東南，北三十里。去縣十五里有佳山水，諺號沈家坑。甫至此覽眺，愛其山水，而有是作。」
溪衣行自濕，亭午氣始散。洙曰：天台賦：「羲和亭午，遊氣高褰。」冬温蚊蚋在，人遠鳧鴨亂。高曰：行人少也。登頓生曽隂，洙曰：江文通：「日落長沙渚，曽隂萬里生。」欹傾出高岸。驛樓衰柳側，縣郭輕煙畔。一川何綺麗，洙曰：劉公幹綺麗不可忘。○魯曰：所謂沈家坑也。盡日窮壯觀。山色遠寂寞，江光夕滋漫。時愧孔父，修可曰：孔子嘆鳳泣麟，皆傷時也。去國同王粲。[00823]洙曰：王粲，字仲宣，山陽人。避地𠛼州，後爲魏侍中。在荆州日，嘗思歸，因登樓作賦。○趙曰：王粲，漢獻帝西遷，西京擾亂，乃之荆州依劉表。其七哀詩：「西京亂無象，𧲣虎方遘患。復弃中國去，遠身適荆蠻。」○師曰：昔魏王粲去國來依劉表。甫去杜鄠而遊蜀，豈不同王粲之去國乎？我生苦飄零，所歷有嗟嘆。
發閬中
前有毒蛇後猛虎，溪行盡日無村塢。洙曰：時盗賊縱横，政役煩重，而民不安居也。江風蕭蕭雲拂地，山木慘慘天欲雨。女病妻憂意速，趙曰：此言歸梓州也。秋花錦石，可玩之物，以歸意速，不復數之矣。秋花錦石誰復數？别家月一得，避地何時免愁苦？洙曰：賢者避地。○趙曰：公以九月自梓往閬，至十二月而復歸梓。
發劉郎浦鮑曰：先主納吴女處也。吕温詩云：「吴蜀成婚此水潯，真珠步障幄黃金。誰將一女輕天下，欲換劉郎鼎峙心。」○鄭曰：在荆州。○宋曰：浦屬浹州，甫擬下峽過衡陽，有此作。[00824]
挂帆早發劉郎浦，疾風颯颯昏亭午。夢符曰：右按江陵圖經：「劉郎浦，左石首縣。」浦或作「伏」。○趙曰：自公安縣欲往岳州所經行之處。○孫曰：亭，高貌，謂日正高也。舟中無日不沙塵，岸上空村盡豺虎。洙曰：言多盗賊也。○趙曰：張孟陽云：「盗賊如𧲣虎。」十日北風風未回，客行歲晚尤相催。白頭厭伴漁人宿，黃帽青鞋去來。趙曰：雖在江湖，厭與漁人爲伴，乃欲深藏高隱矣。○沈曰：黃帽，乃籜冠；青鞋，乃芒鞋也。
宿鑿石浦
早宿賓從勞，仲春江山麗。飄風過無時，舟楫不敢繫。洙曰：飄，暴風也。○趙曰：莊子曰：「泛乎若不繫之舟。」風而不繫，則流蕩矣。回塘澹暮色，日没衆星嘒。缺月殊未生，洙曰：缺，殘也。青燈死分翳。洙曰：青，言無光也。窮途多俊異，亂世少恩惠。洙曰：以世亂，故恩惠少，而窮多俊異也。趙曰：俊異之士在窮途，則膏澤不下於民，而亂世少蒙其恩惠，即非是亂世少恩惠，以致俊異之窮。舊注非。鄙夫亦放蕩，草草頻卒[00825]歲。斯文憂患餘，聖哲垂彖繫。洙曰：聖人作易，與民同憂患也。其言象皆示於彖、繫。○趙曰：作易者，其有憂患乎？師曰：分翳，半晴也。青燈，言無光也。窮途多俊異，言俊異之士多困於窮賤，而愚鄙多取富貴也。亂世少恩惠，言賦役横出，而民不蒙其澤也。草草，勞皃。卒𡻕，謂終歲勤勤。斯文憂患餘，言彖、繫之作，在仲尼不遇之日。自古文土多因憂患中而作。文甫是詩之作，盡亦憤懣而有所激耳。
早行
歌哭俱在曉，行邁有期程。孤舟似昨日，聞同一聲。飛鳥數求食，潜魚亦獨驚。前王作網𦊙?，設法害生成。洙曰：網𦊙，先王所以養民也，而後王反以爲業。賦斂，所以平民也，而後世反以害民。○趙曰：鳥數出求食，所以自飽。魚旣潜而猶驚，所以求活。而小民利之，網羅其鳥，𦊙罩其魚，害物之生成。此公反傷前王之設法也。易曰：「作結繩而爲網𦊙，以佃以漁。」舊注非。碧藻非不茂，高帆終日征。干戈未揖讓，崩迫開其情。洙曰：以干戈未寧，故崩迫而情僞自開。○趙曰：開放此情懷於終日征行之間。○師曰：歌者爲商旅，哭者爲征夫。行邁有期程，言陸行有[00826]準定也。孤舟似昨日，言水行不斍進。潜魚亦獨驚，言横政猶加乎幽遠之地。網𦊙，先王所以養民，後世反以此而害物。賦斂，所以平民，而後世反以此而肆暴。碧藻非不茂也，征帆終日凌轢，所以不能遂性。微物尚然，况百姓乎？
過津口
南岳自兹近，湘流東逝深。洙曰：南岳，衡山也。湘流，湘江也。和風引桂楫，趙曰：梁元帝烏棲曲云：「沙棠作船桂爲楫。」春日漲雲岑。回首過津口，而多楓樹林。洙曰：楓，木名。○趙曰：元籍運懷詩云：「湛湛長江水，上有楓樹林。」舊注云：「楓，木名。」大誤矣。白魚困密網，黃鳥喧嘉音。物微恨通塞，惻隱仁者心。趙曰：物之通塞，雖微不足道，而仁者於物，每惻隱其困塞矣。○師曰：南岳衡山、湘江已遠，故衡山日近。甫從夔州迤邐取衡州，故云自兹近楚，岸多楓林。廻道，言水道回環，魚鳥皆有生者也。鳥喧嘉音，而魚困密網，或塞或通，亦猶人有幸有不幸，此所以惻仁者之心也。瓮餘不盡酒，膝有無聲琴。聖賢兩寂寞，眇眇獨開襟。洙曰：傷時无君子，故獨開襟而己。○修可曰：即陶淵明有琴而無絃也。王仲宣登樓賦：「向北風而開襟。」[00827]
次空靈岸鄭曰：空靈，當作「空舲」。酈元水經：「湘水縣有空舲峽。」十道四番志云：「湘水空舲灘。」
沄沄逆素浪，鄭曰：沄音雲。落落展清眺。幸有舟楫遲，得盡所歷妙。空靈霞石峻，楓栝洙曰：一作「枯」。○鄭曰：古活切，木名。隱奔峭。洙曰：奔，奔流也。峭，危峭也。」○趙曰：謝靈運云：「徒旅苦奔峭。」李善注云：「淮南子曰：『岸峭者必陀。』許慎曰：『陀，落也。』然奔亦落之義。」青春猶無私，白日亦偏照。洙曰：爲山嶺障閡，故偏照也。○蘇曰：陳嬪妃：「白日照，然亦有遍照之處。」可使營吾居，終焉託長嘯。師曰：逆素浪，言遡流也。展清眺，言去巴蜀之阻，漸入寬平之鄉。括乃括栢也。奔峭，奔流。峭，謂峰峭。白日亦偏照，言崗巒互爲日所出没。甫至此，喜其景物佳，欲託居焉，故曰「終焉託長嘯」。毒瘴未足憂，兵戈滿邊徼。嚮者留遺恨，耻達人誚。廻帆覬賞延，佳處領其要。
宿花石戍鄭曰：鄧慎思云：「在峽州。」鳳臺子以謂此詩在潭、衡之間作，謂在巴峽，非也。十道志：「潭州湘潭縣北二十里有錦石區。」疑花石即錦石。[00828]
午辭空靈岑，夕得花石戍。洙曰：空靈在歸州。花石戍屬陜州。○鮑曰：唐志：「潭州長沙有花石戍。」舊注云峽州，妄也。○夢符曰：「右按歸州圖經：「空舲峽，東西十四里，在峽州夷陵縣界。」山經云：「江水歷峽東逕宜昌縣之插竈下。」酈道元曰：「江之左岸，絶崖壁立數百丈，飛鳥所不能過棲，有一火燼插在崖間，望見長數尺。」父老傳云：「昔洪水時，人泊舟崖側，以餘燼揰之，至今在焉。」十道志云：「歸有空舲峽，又有大沱水，沱之崖産花紋石，土人採爲硯。」空靈當作「空舲」。岸疏開闢水，洙曰：一作「山」。自白狗峽至空靈山、花石，皆開闢之峽。木雜今古樹。地蒸南風盛，春熱西日暮。四序本平分，氣候何回互。茫茫天造間，理亂豈𢘆?數。繫舟盤藤輪，杖策古樵路。罷人不在村，鄭曰：罷音疲。○洙曰：罷人，言民困於征役而罷敝。不在村，不安居也。野圃泉自注。柴扉雖蕪没，農器尚牢固。山東殘逆氣，吳楚守王度。洙曰：安史之亂，王命之所及者，吴楚蜀而已。○夢符曰：右按春秋左氏傳：「史倚相誦祈招之詩曰：『祈招之愔愔，式昭德音。思我王度，式如玉，式如金。形民之力，而無醉飽之心。』」誰能扣君門，下令減征賦。洙曰：憫下情不上達也。○趙曰：山東之河北也。安史[00829]之亂，唯吴楚知所尊王命，故欲扣君門而爲之減征賦也。○師曰：開闢水，言天地開闢已來，有此峽水，非禹之所鑿也。四時多南風，其地春熱。宋玉九辨：「皇天分平四時兮，竊獨悲此凛然。白露旣下降百草兮，俺離披此梧楸。」四序平分，寒暑自有節，何此地之氣候差互乎？乃知天地造化治亂之理，亦無常數也。盤藤輪，言藤蔓盤結如車輪。罷人，言民困於賦役，逋竄而不安居也。下令咸征賦，言無人以重斂請於君，薄賦以恤民也。
早發
有求常百慮，斯文亦吾病。以兹朋故多，窮老驅馳併。趙曰：以斯文自任，衆所共知，而朋友故舊之多，自是驅馳頻併矣。早行篙師怠，席挂風不正。洙曰：席，張席以爲帆也。風不正，不順風。昔人戒垂堂，洙曰：謂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今則奚奔命。修可曰：傳云：「一歲七奔命。」濤翻黑蛟躍，日出黃霞映。洙曰：鮑明遠：「騰沙欎黃霧，翻浪揚白鷗。」煩促瘴豈侵，頽倚睡未醒。洙曰：未，一作「還」。○鄭曰：醒，新佞切。僕夫問盥櫛，暮顔洙曰：一作「未」。靦青鏡。鄭曰：靦，他典切。○洙曰：暮，衰也。靦，媿也。言[00830]暮顔衰醜，有媿於對鏡也。隨意簪葛巾，仰慙林花盛。側聞夜來寇，幸喜囊中淨。艱危作遠客，干請直性。洙曰：謂有求於人也。薇蕨餓首陽，洙曰：史記：「伯夷、叔齊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下，采薇蕨而食之，遂至饑死也。」粟馬資歷聘。洙曰：六國以粟馬資儀、秦，使之歷聘。賤欲適從，疑誤此柄。洙曰：二柄，謂采薇及歷聘也。○師曰：無求則無慮，凡有求者，不免有憂。文所以明道，泥於文者，亦吾之病。君子以文會友，以此故多朋友也。煩促瘴豈侵，言迫於煩熱，豈不爲瘴毒所傷乎。頺倚，睡未醒，爲早行也。昔夷齊不食周粟，餓于首陽。蘇秦、張儀資六國以歷聘。此二柄者，一出一處，使人疑誤。今甫欲從其一，故云「賤子欲適從」。適，音的，主也。
次晚洲
參錯雲石稠，洙曰：參錯雲石，互相雜然也。坡陁風濤壯。洙曰：坡陁，泛濫風浪也。○趙曰：顔延年詩：「春江壯風濤。」○梅曰：坡陁，高大貌。晚洲適知名，梅曰：晚洲非素有名，因子美而名彰也。秀色固異狀。洙曰：言其壯不一也。棹經垂猿把，身在度鳥上。大觀曰：度[00831]鳥，即鳥飛過。○洙曰：水張而船所經者高也。○趙曰：張所論曰：「白猿玄豹，藏於檽檻，何以知其接垂條於千仞，則可謂之垂猿矣。」梁虞騫詩：「澄潭冩度鳥。」擺浪散怢妨，危沙折花當。師曰：花當，乃花根也。羈艱暫愉悅，羸老反惆悵。洙曰：暫愉悅，次晚洲也。反惆悵，歎行役也。中原未解兵，吾得終疏放。洙曰：兵未解而得疏放，以不見用於世也。○趙曰：王傷時之擾攘，吾豈得終疏放而不憂懼且流落乎？
入衡州
兵革自久遠，興衰看帝王。趙曰：兵革不息，徒自歲月之久。興起其衰微，自看帝王之舉耳。儀甚照耀，胡馬何猖狂。洙曰：猶漢唐法度未墜，胡馬之亂，乃猖狂爾。○趙曰：光武爲司隸校尉，父老見之，曰：「今日復見漢官儀。」今言唐法度未改，故以比之胡馬，追言安史之亂。老將一失律，清邊生戰場。洙曰：失律，失法律也。易曰：「失律，凶。」君臣忍瑕垢，河岳空金湯。洙曰：言避亂出行，城池不守也，故空金湯。左傳曰：「國君含垢，瑜瑾匿瑕。」言有所容也。金謂金城；湯謂湯池，故名金湯。○趙曰：傳曰：「國君含垢。」言君相𥘉含容姦逆，不即誅戮，故使河岳之地，雖是金城湯池，失守而空如之也。餘見上。重鎮如割[00832]據，洙曰：安史亂後，天下裂爲藩鎮，賦不上供，如割據焉。○趙曰：天下節度稍自威重，如一方之割據。輕權絶紀綱。軍州體不一，洙曰：各自爲政也。寬猛性所將。嗟彼苦節士，素於圓鑿方。洙曰：九辨云：「圓鑿而方枘。」弓，吾固知其鉏鋙而難入。○趙曰：苦節，指崔瓘也。按唐史：「以士行修謹聞。大曆中爲湖南觀察使，將使寬弛不奉法，少以禮法繩之。」寡妻從郡，兀者安短墻。趙曰：言寡妻平日遭擾，自從崔太守爲郡之後，如兀足者之安堵墻之下，不復驚動也。凋弊惜邦本，洙曰：惜民之凋弊也。哀矜存常。趙曰：言不妄刑罰，哀矜其人。曾子所謂「哀矜而勿喜」。旌麾非其任，洙曰：言非其人也。府庫實過防。洙曰：𢗞，貯賞也。恕己獨在此，多憂增内。偏裨恨酒空，卒伍單衣裳。洙曰：厚自奉養，而不恤軍旅也。○趙曰：瓘之修謹，旣如上所云，然於是委以旌麾之任，則悉其人。防於府庫之費，而吝於賜予。又以裨將卒伍衣食之不繼，則遂以召亂，如下文所云也。元惡迷是似，聚謀洩康莊。夢符曰：右按爾雅：「五逹謂之康，六逹謂之莊。」史記曰：「開第康莊之衢。」○趙曰：元惡，指臧玠也。以兵殺崔瓘遁，據潭州。云聚謀而伐於通衢，則公然不顯矣。竟流帳下血，降湖南[00833]殃。洙曰：代宗時，湖南兵馬使臧玠殺其帥崔瓘，主國良因之而反。烈火發中夜，高煙燋上蒼。至今分粟帛，殺氣吹沅湘。鄭曰：沅、湘，二水名。沅在象郡，湘即湘江。福善理顛倒，明徴天莽茫。洙曰：九歌令：「沅湘弓無波。」阮籍：「曠野奔茫茫。」○趙曰：書曰：「天道福善禍淫。」又曰：「明徵定保。」令以崔帥之謹而被禍，則福善之理，豈不顛倒？明證於天，豈不莽茫乎？銷魂避飛鏑，累足穿豺狼。隱忍枳𣗥?刺，遷延胝研瘡。洙曰：言避亂奔走，危窘如穿豺狼間行也。心痛悼喪亂，如忍𣗥刺，手足胝胼而成瘡。遠兒侍側，猶乳女在旁。久客幸脫免，暮年慙激昂。洙曰：幸於免患也。蕭條向水陸，汨没隨漁商。報主身已老，入朝病妨。悠悠委薄俗，鬱鬱回剛腸。洙曰：老而不可報王，病不可入朝，故不免委身薄俗，欎𣡡回剛腸而已。參錯走洲渚，舂容轉林篁。洙曰：謝靈運：「遡流觸驚急，臨圻阻參錯。」○趙曰：禮記：「善待問者如撞鍾。」疏云：「春謂擊也，以爲聲之形容。言擊鍾每一舂而爲一容，然後尽其聲也。」今公借字以言其行之悠悠，如鐘聲一舂一容，未便盡也。片帆在郴岸，洙曰：郴，地名。○鄭曰：郴，丑[00834]林切，桂陽縣。通郭前衡陽。洙曰：衡州也。華表雲鳥埤，鄭曰：賓弥切。名園花草香。旗亭壯邑屋，烽櫓蟠城隍。趙曰：三代世表：「會旗亭下。」注：「市樓也。立旗於上，故名旗亭。」巽賦云：「抗旗亭之嶢薛。」烽櫓者，設烽燧於擼也。櫓者，城上守禦望樓。城隍者，城下之壕也。中有古刺史，洙曰：言其愛民莅事，如右之刺史。盛才冠巖廊。趙曰：祖出武帝制曰：「舜游巖廊之上。」文頴注曰：「殿下小屋也。」扶顛待柱石，獨坐飛風霜。趙曰：言刺史乃柱石之臣。獨坐，御史也。風霜，則御史之任。昨者間瓊樹，高談隨羽觴。洙曰：公目言得侍御史，如間瓊樹然。陸士衡：「四坐咸同志，弱觴不可筭。高談一何綺，蔚若朝霞爛。」注：「羽觴，謂其置鳥羽於觴以急飲也。」○余曰：晉束晢傳：「武帝問三日曲水之義，晢曰：『昔周公城洛邑，因流水以凡酒。』」逸詩云：「羽觴隨波。」蓋言觴輕如鳥羽之飛也。原叔謂鳥羽於觴以急飲，恐非也。無論再繾綣，已是安蒼黃。劇孟七國畏，洙曰：前漢游俠傳：「劇孟以俠顯。吴楚反時，條侯爲太尉，乘傳東討。至河南，得劇孟，喜曰：『吴楚㪯大事而不求劇孟，吾知其無能已。天下騷動，大將軍得之，若爲一敵國云。』」馬𡖖?四賦良。朱曰：司馬相如，字長𡖖，有子虚、上林賦、哀二世賦、大人賦，並載漢史傳。門闌蘇生在，洙曰：蘇生，[00835]侍御渙。勇鋭白起強。問罪富形勢，凱歌懸否臧。洙曰：末章皆美刺史也。○趙曰：劇白、馬𡖖以比刺史。白起以比蘇渙。公自注：「蘇生，侍御涣。」則渙在崔公潩之幕，而其人勇鋭，故用白起以比其爲將。公於未章自注云：「聞崔侍潩乞師于洪府帥，已至袁州。」比此所謂問罪、凱歌者乎？富形勢，則以兵之形勢精強也。氛埃期必掃，蚊蚋焉能當。趙曰：氛埃、蚊蚋，以比臧玠也。橘洙曰：一作「繘」。井舊地宅，仙山引舟航。洙曰：見橘井尚高褰注。見蓬萊如可到注。○趙曰：橘井，在郴州。神仙傳：「蘇耽將仙，謂其母曰：『以庭前橘葉神，使病者以井水服，病即愈。』」仙山，則指言蘇仙所仙之山。水經所載：「耽既仙之後，乘白馬而返其所鑿井處，世謂馬嶺山。」公謀欲往郴，故云引舟航也。此行厭暑雨，厥土聞清涼。洙曰：言親刺史之德，而亡炎暑。○趙曰：此指言郴州矣。公詩意曰：「郴州頗涼冷，橘井尚淒清。」舊注所引却是衡州，又無比德之意。諸舅剖符近，洙曰：言諸舅皆作郡。○趙曰：公詩每以崔姓爲舅，豈剖符爲刺史乃崔侍御潩者乎？開緘扎光。蘋蘩命屢及，磊落字百行。江總外家養，洙曰：陳書：「江總，字總持，七歲而孤，依于外氏。聰敏有至性。舅吴平光侯蕭動名重當時，多所鍾愛，常謂總曰：『爾操行殊異，神彩英秀，後之知名，當出吾右。』」謝安[00836]乘興長。洙曰：謝安寓居會稽，出則漁弋山水，入則言詠屬文，无處世意。常往臨安山，坐石室，臨濬谷，悠然嘆曰：「此亦伯夷何遠？」又與孫綽等汎海，吟嘯自若，放情丘壑。每遊賞，必常以妓女從也。下流匪珠玉，擇木羞鸞凰。洙曰：下流，自言也。言已非珍異，然得所託也。○趙曰：公自謙其爲人特下流耳，非是珠玉之珍也。傳曰：「窮猿投林，豈暇擇木。」公之意自謙其不暇擇木，非若鸞凰非梧桐不棲，故羞鸞凰也。我師嵇叔夜，洙曰：恬静寡欲，含垢匿瑕也。○趙曰：公自言其放曠懶散如嵇康。世賢張房。洙曰：波掾張勸。○趙曰：公自有注，以美張勸也。柴荆旣樂土，趙曰：言桞州也。鵬路觀翱翔。洙曰：寄㞐樂土，當日觀刺史爲朝廷拔用也。○趙曰：觀則所以指衡州刺史矣。鵬路，莊子云九五里者也。
聶耒陽以僕阻水致酒肉療飢荒江詩得代懷興盡本韻至縣呈聶令陸路去方田驛四十里舟行一日時屬江漲泊于方田鄭曰：耒陽，衡州屬縣。[00837]
耒陽馳尺素，訪荒江眇。義士列女家，風流吾賢紹。洙曰：尺素，書也。史刺客傳：「聶政殺韓相，自死。其姊罌伏尸哭極哀，死政之旁。晉、楚、齊、衛聞之，皆曰：『非獨政能也，乃其姊亦烈女也。』」昨狄相孫，許公人倫表。前期翰林後，屈跡縣邑。洙曰：言聶之才宜在翰苑，而反屈跡縣邑。○趙曰：蔡伯世本「前期」作「前朝」，其說是。豈聶之父或祖嘗任翰林之職乎？知我礙湍濤，半旬獲浩溔。趙曰：溔，以沼切，大水貌也。謝靈運山居賦：「吐泉之浩溔。」麾下殺元戎，湖邊有飛旐。洙曰：潭州臧玠殺其帥崔瓘，子美避亂而往衡州故也。飛旐，素旐也。庾公上武昌，出石頭，百姓看於岸上，歌曰：「庾公上武昌，翩翩如飛鳥。庾公還楊州，白馬引素旐。」素旐，乃庾尋亡也。○趙曰：即臧玠殺衛瓘也。舊注所引庾公事，非飛旐字所出。潘安賦：「飛旐翻以啓路。」孤舟增鬱鬱，僻路殊悄悄。側驚猿猱捷，仰羡鸛鶴矯。禮過宰肥羊，愁當置清醥。洙曰：張平子欎𣡡不得志詩：「憂心悄悄。」蜀都賦：「猿狖騰希而競捷。」又：「置酒高堂，觴以醥清。」曹子建烹羊宰肥牛，言聶以肥羊清醰，乃見於禮也。○鄭曰：醥，普沼切。酒清曰醥。○修可曰：曹子建七啓云：「乃有春醥酒，康狄所營。」揚雄酒賦云：「其味有宜城醪醲，蒼梧醥清，酒也。[00838]杜詩一本作「清縹」，故兩載之。詩曰：「旣有肥羜，以速諸父。」禮過宰肥羊，言聶令待遇厚故也。○夢符曰：右按揚雄酒賦曰：「其味有宜城醪醴，蒼梧醥清。或秋藏冬發，或春醖夏成。」酒經曰：「空桑穢飴，醖以稷麥，以成醇醪，酒之始也。烏梅女䴷，甜醽九投，澄清百品，酒之終也。」又按張平子南郡酒則「九醖甘醖，十旬兼清，醪敷徑寸，浮蟻若萍。」人非西喻蜀，洙曰：唐蒙通夜郎，徵發巴蜀吏卒，因軍興法，誅其渠帥，巴蜀大驚。上聞之，使相如作憿以責唐蒙，因喻巴蜀人非上本意之事也。興在北坑趙。洙曰：秦將白起破趙四十餘萬軍，遂降秦，起悉坑之。方行郴岸靜，未話長沙擾。洙曰：時藏玠殺崔瓘，長沙擾亂也。○趙曰：公自注甚明。按唐史：「大曆五年夏四月八日，湖南兵馬使臧玠殺其觀察使崔瓘。」崔師乞已至，澧卒用矜少。鄭曰：澧，里第切，荆州湖名。問罪消息真，開顔憩亭沼。洙曰：聞崔侍御潩乞師于洪州，師已至袁州，北陽中丞琳問罪，將士皆自澧上達長沙。○師曰：狄相孫，指兼謨也。南史：「孔休源爲晉安王長史，武帝敕王曰：『孔休原人倫儀表，當師事之。』」兼謨善人倫風鑒，許聶宰以人倫之表，言聶才宜在翰林，而反屈跡小縣。知我礙湍濤，以甫阻水也。浩溔，水大貌。麾下殺元戎，指臧玠殺崔瓘也。飛旐，言瓘之喪揚素旐也。甫避亂衡州，屬江漲不得去，故云孤舟增𣡡𣡡。猨猱善跳擲，鸛鶴善飛翔。甫阻水，恨不能如猿猱與巍鶴也。矯，舉也。曹子建七啓云：「乃有春清醥酒，康狄所營。」注：「醥，正[00839]妙切，青匹色。」揚雄酒賦云：「蒼梧醥清。」詩曰：「旣有肥牡，以速諸舅。」禮：「過宰肥羊。」言聶令待遇之厚也。唐蒙通夜郎，徵發巴蜀吏卒，巴蜀大驚。上聞之，使司馬相如作檄以責唐蒙，因喻巴蜀人秦符。白起破趙四十餘萬軍，悉坑之。甫意謂臧玠之徒，不可以言喻之，宜若趙卒坑之，故云：「與在北坑趙。」郴岸靜論「衡州無恙長沙擾」，指玠之亂，崔潩乞師于洪府，師已至袁州北，揚子彬將士又自澧州逹長沙，故甫得以開顔而喜叛徒見擒也。
分門集注杜工部詩卷第十一終[00840] [0084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