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清納蘭性德詞集,汪元治輯。收詞三百二十三首。納蘭性德詞風頗近李煜,格高韻遠,獨具特色。其淥水亭雜識曰:「花間之詞如古玉器,貴重而不適用;宋詞適用而少貴重,李後主兼而有其美,更饒煙水迷離之致。」其詞不粉飾,不雕琢,直抒內心本真。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以自然之筆寫情,不奧博典贍。寫景有跡可尋,有史可稽,有感興發,是以情致出之有處。其詞調多樣,若〔長相思〕本爲樂府古題,多用於抒寫男女相思。性德以此詞調寫羈旅遊子風雨兼程之苦楚,對鄉關故園渴盼之情。上片「山一程,水一程」與下片「風一更,雪一更」兩相呼應,塞外大漠風光與遊子思鄉柔情剛柔相濟,相映成趣,堪爲經典。又如以問句開篇,直陳心跡,真誠無偽。〔荷葉杯〕開篇「知己一人誰是」?又〔臨江仙〕寒柳「飛絮飛花何處是」?詞尾以問句收束,使詞言簡意長,意味無窮,多首憶江南調便有「誰在木蘭船」?「還似夢遊非」?「誰與話清涼」?有餘不盡之意。
【撰述】康熙十五年,康熙帝幸昌平。納蘭性德作〔虞美人〕高峰獨石當頭起,〔好事近〕馬首望青山等詞。同年,結識顧貞觀,有〔金縷曲〕贈梁汾,〔金縷曲〕再贈梁汾,自壽詞〔瑞鶴仙〕。康熙十六年,妻盧氏難產卒。作有〔青衫濕〕悼亡,〔沁園春〕等悼亡詞。又有〔浣溪沙〕藕蕩橋邊理釣筒、〔金人捧露盤〕淨業寺觀蓮有懷菰友、〔清平樂〕角聲哀咽、〔水龍吟〕題文姬圖、〔虞美人〕憑君料理花間課等詞。康熙十七年,作〔菩薩蠻〕宿灤河、題陳維崧填詞圖〔菩薩蠻〕等。二十四歲時將詞作編選成集,名側帽集,又著飲水詞。
【體例】全書共五卷,補遺一卷。全一冊,九十九筒子頁。計三萬六百字。
【著者】納蘭性德,葉赫那拉氏,字容若,原名納蘭成德,因避太子保成諱而改名,號楞伽山人,滿洲正黃旗人。大學士明珠長子。性德自幼飽讀詩書,文武兼修,十七歲入國子監,爲祭酒徐元文賞識。十八歲中舉人,次年爲貢士。康熙十五年,中二甲第七,賜進士出身。深受康熙賞識,授三等侍衛。康熙二十四年暮春,納蘭性德抱病與好友一聚,一醉一詠三歎,而後一病不起,七日後,於農曆五月三十日溘然而逝,年僅三十二。清史稿載:「性德事親孝,侍疾衣不解帶,顏色黧黑,疾愈乃複。數歲即習騎射,稍長工文翰。性德善詩,尤長倚聲。遍涉南唐、北宋諸家,窮極要眇。所著飲水、側帽二集、清新秀雋,自然超逸。好賓禮士大夫,與嚴繩孫、顧貞觀、陳維崧、姜宸英諸人遊。」
汪元治,江蘇鎮洋人,字仲安,號珊漁,又號謐庵居士。曾任河南湯陰、中牟縣令。中年病眚,杜門韜晦,彈琴吟詩。名書齋曰結鐵網齋。晚年赴徐州、宿遷、崇明等地書院主講。咸豐十年戰亂,詩文書稿盡佚,後搜得詩百餘首,匯成一冊,題爲結鐵網齋詩集。自序曰:「少時作詩,壯歲遇朱酉生、沈閏生諸人,乃棄詩而詞,刹度陰陽,究心音律。」然詞作僅留存十三首,味其旨追摹納蘭容若「騷情雅骨,悱惻芬芳」之意韻,時稱「納蘭再世」。吳江趙艮甫譽其:「婁東汪君珊漁精於倚聲,落筆輒似納蘭氏,不獨肖其口吻,抑且得其性情。」道光間,汪元治重梓納蘭詞。是書刊成,汪元治填〔齊天樂〕一闋,向同人索和。詞云:
「驂鸞返駕人天杳,傷心尚留蘭畹。豔思攢花,哀音咽笛,當日更番腸斷。烏絲漫展。認蠹粉芸煙,舊痕淒惋。擁鼻微吟,怎禁清淚暗承眼。終慚替人過許,只爲落甚,重爲排卷。白氊晨書,青燈夜校,忍記三生幽怨。蓉城夢遠。倘夢可相逢,此情深淺。傳遍詞壇,有愁應共浣。」
奉和者有吳江陳去病、長興朱紫貴,常熟張爾旦等。張爾旦填〔金縷曲〕,有序曰:「國初長白納蘭容若先生工長短調,與顧梁汾輩角逐詞壇,所著側帽詞,論者謂可與迦陵、竹垞鼎立,然未睹其全也。鎮洋汪珊漁匯輯所得其三百二十餘闋,有通志堂全集所未載者,總爲五卷,刻之名曰納蘭詞,用其姓也。珊漁固工倚聲,以新本見貽,且自題〔齊天樂〕以索和,因賦是解寄之。」詞云:
「展卷相思也。笑年來、柳吟花醉,鬢絲縈惹。誰似彯纓公子貴,跌宕才兼騎射。想出塞、弓衣曾寫。雪暗旌旗風獵獵,和琵琶、唱徹天山下。懷古淚,數行灑。知音賴有鍾情者。愛流傳、零璣剩錦,拾來盈把。顦顇清魂君喚起,應與傷心共話。忍拋卻,青春無價。滴粉挫酥成底事,送年華,盡受癡人罵。長太息,酹瑤斝。」
【論贊】清顧貞觀通志堂詞序:「容若天資超逸,悠然塵外,所爲樂府小令,婉麗淒清,使讀者哀樂不知所主,如聽中宵梵唄,先淒惋而後喜悅。容若詞一種淒忱處,令人不能卒讀,人言愁,我始欲愁。」
清況周頤蕙風詞話:「納蘭容若爲國初第一詞手。⋯容若承平少年,烏衣公子,天分絕高。適承元、明詞敝,甚欲推尊斯道,一洗雕蟲篆刻之譏。獨惜享年不永,力量未充,未能勝起衰之任。其所爲詞,純任性靈,纖塵不染,甘受和,白受采,進於沉著渾至何難矣。」
民國王國維人間詞話:「納蘭容若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此由初入中原,未染漢人風氣,故能真切如此。北宋以來,一人而已。」當代張任政清納蘭容若先生年譜自序:「先生之待人也以真;其所爲詞,亦正得一『真』字,此其所以冠一代、排餘子也。同時之以詞名家者如朱彝尊、陳維崧輩,非皆不工,只是欠一真切耳。」
【底本】清道光十二年汪元治結鐵網齋刊本。
【板框】高十九點一公分,寬十三點六公分。
【版式】白口,單魚尾,左右雙欄。中縫上記「納蘭詞」,中記卷次,下記頁次。
【行格】半葉十行,行二十一字。
【梓行】納蘭性德詞作先後結集爲側帽詞、飲水詞,康熙間顧貞觀等爲之編訂刊行,今佚。道光間,納蘭詞籍難以覓得,汪元治蒐録重梓,以顧貞觀飲水詞爲底本,又從古杭王少仙處借來側帽詞,同時參校楊芳燦抄本、袁蘭村刊本,共得二百七十餘首。勒爲四卷。另從吳門彭桐橋處購得通志堂集,補得四十六首,作爲第五卷。又從昭代詞選、名家詞鈔、辭彙、詞綜、詞雅、草堂嗣響、亦園詞選等書輯佚詞十九首,爲全集所無者,作補遺,綜得三百二十三首,輯編成書,公諸於世。該書按詞體編次,字句異同悉加注明,並采詞評、詞話錄於卷首,刊成于道光十二年,題名納蘭詞。此集影響廣泛,繼「通志堂」、「語石齋」後第二個納蘭詞籍版本系統,後許增榆園叢刻本、上海有正書局全稿本、中華書局四部備要本均承其體例。
【序跋】卷首有周僖序「道光壬辰三月下澣,同里周僖書於吳門寓齋」;趙函後序「道光壬辰長夏震澤趙函序於娜如山館」;汪元浩跋「道光壬辰夏六月上澣汪元浩跋於夢雲館」;汪元治後跋「道光壬辰秋七月既望汪元治書於結鐵網齋」;楊芳燦原序「時嘉慶丁巳夏五梁溪楊芳燦蓉裳氏序」;序跋後有「詞話」、「詞評」二節。
卷三後有李慈銘手跋:辛酉二月十八夜,從緣太史借讀一過。容若詞長調不如中令,中令不如小令,右三卷已足盡其長矣。諷詠之次,使人意消。是夜月色大佳,花影交舞。矮窗紅苣,殊增春事之豔,正側帽生所謂「那能閑過好時光」者也。蒓客並記。圖章「絳趺閣主」。
卷五後有李慈銘手跋:庚申之冬,毘陵呂庭芷太史以納蘭詞屬點定一過。太史深于詞,所作上者逼清真、玉田;次亦不失爲夢窗、草窗。顧殷殷問道于聾瞽,亦昔人夷光之妍,鑑景鹽嫫者。容若詞天賦靈秀,神仙中之子晉。生長綺胄,性情又足以相副。□眎得十斛麥,抱床頭人者,自判境詣。僕於乙卯秋日,曾寫選一小帙。今此取者多清空婉約近于子野、永叔之作,以視曩選,頗有不同,足徵去取之難定矣。還質太史以爲何如?辛酉二月二十一日,霞川花隱李慈銘跋。圖章「慈銘」「霞川花隱」。
⋯為累,工善愁□不特增伉儷之重。其于知交若華峰、西溟⋯亦多頓⋯殘
【端題】「納蘭詞卷一終,錢唐汪燿校」;「納蘭詞卷二終,太倉周升堂校」;「納蘭詞卷三終,歙縣王辬校」;「納蘭詞卷四終,鎮洋蔣希曾校」;「納蘭詞卷五終,昭文蔣寶齡校」。
【牌記】右欄記「道光壬辰七月」,中記集名「納蘭詞」,左下記「結鐵網齋藏版」。
台北故宮博物院藏有清光緒六年許增娛園刊榆園叢刻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