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猶曰:凡有道術者,皆精神之異于常人者也。真有真精神,幻亦有幻精神。冬起雷,夏造冰,幾於鏤天雕地矣。非精神能感召,其然耶?下至一技之工,一蟲之戲,亦必全副精神與之嫻習而後能之。拜樹而樹應,誦驢而驢靈,非真並非幻也,精神之至也。精神無偽,偽極亦是真也。恒言遇所不能,輒謂仙氣。餘意凡道術止是如此,無二法門。集靈跡第三十二。
頂穴乳穴
唐時,西域僧伽居京師之薦福寺,常獨居一室。頂上有穴,恒以絮窒之。夜則去絮,煙氣從頂穴中出,芬芳滿室。
石勒時,有佛圖澄者,左乳旁有一穴,恒就水洗灌腸肺,以絮窒之。夜欲讀,輒拔絮,則光自穴出,一室洞明。
兒登肩
天竺僧鳩摩羅什闡教于秦。一目忽下高座,謂秦主興曰:「有兒登吾肩,欲障,須婦人。」興遂以宮女進之,一交而生。自爾別立廨舍,供給豐盈。諸僧有欲效之者,什聚針盈缽,謂曰:「若能相效食此者,乃可畜室。」因舉匕進針,不異常食。
鳲鳩和尚
云溪友議云:鄧州和尚日食鳩。有貧士求餐,分足與食。食既,僧盥嗽,雙鳩從口出,一能行,一甸甸在地。士驚愕吐飯,足亦出,號「南陽鳲鳩和尚」。
香闍黎
香闍黎者,莫測其來。止益州青城山寺。時俗每至月日,必往出遊賞,多將酒肉酣樂。香屢勸之,不斷。後因月,如前集。香令人穿坑,方丈許,忽曰:「檀越等常自飲啖,未曾及,今日須餐一頓。」諸人爭奉肴酒。隨得隨盡,若填巨壑。至晚曰:「我醉飽,扶我就坑,不爾汙地。」及至坑所,張口吐。雉肉自口出,即能飛鳴;羊肉自口出,即能馳走,酒漿亂瀉,將欲滿坑,魚蝦鵝鴨,游泳交錯。衆咸驚嗟,誓斷宰殺。
昝老
長壽寺僧昝,言他時在衡山,村人毒蛇所噬,須臾而死,發解腫起尺餘。其知昝老有術,遂迎昝至。乃以灰圍其屍,開四門,先曰:「若從足入,則不救矣。遂踏步握固,久之蛇不至。昝怒,乃取飯數升禱蛇形,咀之,忽蠕動出門。有頃,飯蛇引一蛇從死者頭入,徑吸其瘡。屍腫漸低,蛇皰縮而死,村人乃活。
孤月僧
孤月擅異術。行橋上,會女婦乘肩輿至,罵僧不避。頃之,舁夫下橋複上,往返數度,猶不能去。旁人曰:「必汝犯月師耳,一可拜祈之。」僧曰:「吾有何能,爾自行耳。」言訖,舁夫足輕如故。
散聖長老
獪園:江長老者,桃源江副使盈科之族。受良常山上真秘法,號「散聖長老」。能取生雞卵十枚,置臼中杵之,雞卵紛然躍起,複入臼中,如是者數四,無一損壞。
左元放
左慈,字元放,廬江人。曹公嘗閉一石室中,使人守視。斷穀期年,乃出之,顏色如故。公謂必左道,欲殺之。慈已預知,乞骸骨。公曰:「何以忽爾?」對曰:「欲殺,故求去。」公曰:「無之。」乃設酒。慈拔簪畫杯,酒中斷。即飲半,半與公。公未即飲,慈盡飲之。飲畢,以杯擲屋棟,舉坐莫不視杯,良久乃墜,已失慈矣。尋問之,還其所居。公益欲殺之,敕收慈。慈走入群羊中,俄有羊前跪而曰:「審爾否?」吏相謂口:「此跪羊,慈。」欲收之。群羊咸向吏言曰:「審爾否?」
神仙傳云:曹公害左慈。慈目眇,葛布單衣。至市視之,一市十萬人,皆眇一目、單衣,無非慈者,竟不知所在。
筆仙
昔有高士,置筆竹筒,買者置錢其中,筆自躍出。號「筆仙」。
咒桃鬥
樊夫人與夫劉綱俱有道術,各自言勝。中庭有兩桃樹,夫妻各咒其一,桃便鬥。綱所咒桃,走出籬外。
種瓜
吳時有徐光者,嘗從人乞瓜,其主勿與。便索瓜種之。俄而瓜生蔓延,生花成實,乃取食之,因遍給觀者。鬻者反視,所出賣皆亡耗矣。
殷七七
道人殷七七,嘗在一官僚處飲酒,有佐酒倡優共笑侮之。殷白主人,欲以栗令。衆喜,謂必有戲術。乃以栗巡行,接者皆聞異香。唯笑七七者,栗化作石,綴在鼻,掣拽不落,穢氣不可聞。人共起狂舞,花鈿委地,相次悲啼;鼓樂皆自作。一席之人,笑皆絕倒。久之祈謝,石自鼻落,複栗,花鈿悉如舊。
軒轅集
羅浮先生軒轅集善飲,雖百鬥不醉。夜則垂發盆中,其酒瀝瀝而出。唐宣宗召入內庭,坐禦榻前。有宮人笑集貌古,須臾變成老嫗,遂令謝先生,而貌複故。
陳七
陳複林者,號陳七。嘗于巴南太守筵中,酒妓所侮。陳笑視其面。須臾,妓者髯長數尺。泣訴于守,祈謝。陳咒酒一杯,使飲之,髯便脫落。
孫道人
孫道人有異術。嘗畫墨圈於掌中,遙擲人面,雖洗之不去。頃之,以手揮曰:「當移著某人臂上。」雖重裘之內,而圈已在臂矣。嘗至吳中,妓所侮。孫顧賣桃人擔云:「借汝一桃。」遂拾以擲其面,妓右頰遵赤腫如桃,楚不可忍,哀祈再四。乃索杯咒之,取下仍是一桃,妓腫遂消。此萬曆己酉年間。
孫道人至一家,魚池絕,問:「魚有數否?」主人曰:「不知。」孫曰:「可數」。乃命童持一長繩跨池相向而立,孫按繩徐掠池水,至半,止,連呼「雙來雙來」。顧童曰:「緊持而數之。」魚成對,從繩上躍過。一童笑,繩脫,魚遂群躍焉。
李秀才
廣記:虞部郎中陸紹,元和中,嘗看表兄于定水寺。因院僧具密餌時果,並招鄰院僧。良久,與一李秀才偕至。乃環坐,笑語頗劇。院僧顧弟煮茗,巡將匝而不及李。陸不平,言之,院僧頗出謾語。李怒,僧猶言不止。李乃白座客:「某不免對貴客作造次矣。」因袖手據兩膝,叱其僧曰:「粗行阿師,爭敢無禮!柱杖何在,可擊之!」其僧房門後有筇杖,忽躍出連擊其僧。時衆亦有閉護,杖伺人隙捷中,若有物執持者。李複叱曰:「捉此僧向牆!」僧乃負牆拱手,色青氣短,唯言乞命。李曰:「阿師可下階。」僧趨下,自投無數,衄鼻敗顙不已。衆請之。李徐曰:「緣衣冠在,不能殺此累。」因揖客而去。僧半日方能言,如中惡狀,竟不之測矣。
針奴腳
前涼張存善針。有奴好逃亡,存行針縮奴腳,不得動。欲使,更以針解之。
杖虎
于仁湖廣武岡州人,洪武乙丑進士。知登州府,部有訴其家人于虎者。仁命卒持牒入山捕虎,卒泣不肯行。仁笞之,更命他兩卒。兩卒不得已,入山,焚其牌。火方息而隨至,弭耳帖尾,隨行入城,觀者如堵。虎至庭下,伏不動。仁厲聲斥責,杖之百而舍之。虎複循故道而去。
按仁有異術,以妖惑被訐,逮詔獄死,棄其屍。家人既發喪,一夕忽聞叩門聲,問之,則仁。自言不死,亦不自晦,日與故舊遊宴。或泛舟,不用篙楫,舟逆水而上,以戲樂。裏人劉氏,其怨家。以鐵索系之,詣闕奏狀。一日忽失仁所在,但存鐵索而已。劉坐欺妄,得重譴云。
葛孝先
葛玄,字孝先。嘗與賓同坐,複有來者,出迎之,坐上有一玄與客語。時天寒,玄謂客人曰;「貧居不能人人得爐火,請作火,共使得暖。」玄因張口吐氣,赫然火出,須臾滿屋,客盡得如在日中。嘗與客對食,食畢,嗽口,口中飯盡成蜂數百頭,飛行作聲。良久張口,群蜂還飛入口中,玄嚼之,故是飯。手拍床,蝦蟆及諸蟲飛鳥燕雀魚鱉之屬,使之舞,皆應弦節如人。玄止之,即止。
瓶隱
申屠有涯放曠云泉,常攜一瓶,時躍身入瓶中。時人號「瓶隱」。
馬湘
馬湘字自然,杭州鹽官人。治道術,嘗南游霍桐山,夜投旅舍宿。主人戲言:「客滿無宿處,道士能壁上睡,即相容。」湘躍身梁上,以一腳掛梁倒睡。適主人夜起,引燭照,驚異。湘曰:「梁上猶能,況壁上乎!」俄而入壁漸沒。主人拜謝,乃出。或言「常州城中鼠極多」,湘一符,令帖于南壁下。有一鼠相率群鼠,莫知其數,出城門去。自是城內絕鼠。
藍喬
藍喬字升,循州龍川人。與吳野同登汴橋,買瓜欲食。喬曰:「塵埃撲瓜,當與入水中啖爾。」因持瓜湧身入河。吳注目以視,時有瓜皮浮出水面。至夜不出,吳往候其邸,已酣寢矣。徐張目曰:「波中待食瓜,何久不至?」
紙月取月留月
宣室志云:楊晦八月十日夜謁王先生。先生刻紙如月,施垣上,洞照一室。唐周生有道術,中秋謂客曰:「我能取月。」以筯數百條,繩而駕之,曰:「我梯此取月。」俄以手舉衣,懷中出月寸許,清光照爛,寒氣入骨。
水牘云:桂林韓生嗜酒,自言有道術。一日欲自桂過湖,同行者人,與俱止郊外僧寺。韓生夜不睡,自抱一籃,持匏杓出就庭下。衆往視之,以杓酌取月光,作傾瀉狀。韓曰:「今夕月色難得,恐他夕風雨夜裏,留此待緩急爾。」衆笑焉。及明日,空籃敝杓如故,益哂其妄。舟至邵平,共坐至江亭上,各命僕市酒期醉。會天風,日暮,風益急,燈燭不能張。衆悶,一客忽念前夕,戲嬲韓曰:「所貯月光今安在?」韓撫掌曰:「幾忘之。」即狼狽走舟中,取籃杓一揮,則白光燎焉於梁棟間。如是連數十揮,一坐遂盡如秋天晴夜,月光瀲灩,秋毫皆睹。衆乃呼痛飲。達四鼓。韓複酌取而收之籃,夜乃黑如故。
孫福海
成化間,金陵孫福海有妻而精道教,凡祈天遣鬼,無不應者。有戲術。嘗與少年輩同納涼,有美婦四、五至,少年目孫而笑。孫曰:「汝欲其足耶?」即畫地一字。婦至,畫處如巨溝然,即躍而足。
張七政
唐張七政,荊州人,有戲術。嘗畫一婦人於壁,酌酒滿杯,飲之至盡,畫婦人面赤。
金箔張
獪園云:國初平陽金箔張者,以世造金箔得名。其子二郎聰雋不凡,少遇仙流,授以鹿盧蹻經一卷,遂得乘蹻之術。閭裏駭其所爲。一日有羽衣人過其門,曰:「家師亦挾小奇術。二郎不棄,明日遣騎相迎。」黎明,果有兩童子,各乘一龍,自云中下,複牽一龍,請二郎乘坐。龍獰甚,昂首不伏。童子出袖中軟玉鞭鞭之,二郎乃騰身而上。行數裏,至一山谷中,極花木泉石之勝。俄達茅庵,羽衣人已在門矣。傳呼延入,見一道人龐眉古服,坐匡床之上,雙足卸掛璧間,相去猶尋丈也。二郎欲拜,道人曰:「且上勿前。老漢久卸膝蓋骨以自便,倚足於壁,不踏世上紅塵矣。今日不免爲郎君一下床也。」於是揮手招壁間,雙足自行,前著膝上,輻湊如常人。遂下床,具賓主禮,呼室中童子煮新茶供客。茶至,則一無首童子也。道人責曰:「對佳賓,乃簡率若此乎?可速戴頭來!」童子舉手捫其頸,遽入室取頭戴之,複出,供茶如初。
李福達
李福達一日至蘇州,欲稅宅城中。遍閱數處,輒憎湫隘。儈人怪之。李曰:「卿莫管我,所摯細什器頗多,必須寬敞始得。」儈人以戲言。後看下一姓空宅,前廳後堂,洞房連闥,意甚樂之。與稅賃畢,李便入宅,從容袖中摸出白石函,縱橫不離數寸,凡衣服飲食、床褥臥具、屏障幾席釜甑,一切資生之物,盡從中出。於函中掣出婦人男凡數輩,皆其妾滕使令。有十余兒,皆衣五彩。儈人震怖,便狂走。李笑而不言。久之,將行,還複摯此婦人、男、兒、諸器玩,一一悉納石函中,仍袖而去。
最後福達客黃浦上朱恩尚家。朱公好道,禮上客。或廚傅稍有不飭,李知是內人慢之,咒其室中器皿服玩,使鬥擊。庭下所曝筐筥,一一曆階而上。內人悔過,乃止。
外國道人
靈鬼志:有道人外國來,解含刀吐火。行一人擔擔,上有籠,可受升餘。語擔人云:「吾步行疲極,欲寄君擔。」擔人以戲,應曰:「自可爾。君欲何許自厝?」答云:「若許,正欲入籠中。」擔人愈怪之,乃下擔。入籠中,籠更不,其人亦不更。擔之亦覺重於先。既行數裏,樹下住食。擔人呼共食。云:「我自有食。」不肯出,止住籠中,飲食器物羅列,肴膳豐腆亦辦。乃呼擔人食。未半,語擔人「我欲婦共食」。腹中吐出一女,年十許,衣裳容貌甚美。人共食。食飲竟,其夫便臥。婦語擔人曰:「我有外夫,欲來共食。夫覺,君勿道之。」婦便口中出少年丈夫。此籠中便有人。有頃,其夫動如欲黨,婦便以外夫內口中。夫起,語擔人曰:「可去。」即以婦內口中,及食器物。此人既至國中,有一家富貴,財巨萬而性慳吝。語擔人云:「試君破慳。」即至其家。有好馬,甚珍之,系在柱上,忽失去,尋索不得。明日馬在五升甖中,終不可破。便語曰:「君作百人廚,以週一方窮乏,馬得出耳。」主人如其言,馬還在柱下。明早其父母在堂上,忽然不,舉家惶怖。開裝器,忽然父母在澤壺中,不知何由,複往請之。其人云:「君更作千人飲食以飴百姓窮者。」當時便父母在床。
前段與廣記陽羨書生寄鵝籠中事同。
負笈老翁
隋開皇初,廣都孝廉侯遹入蜀。至劍門外,忽四黃石,皆如鬥。遹收之,藏於籠,負之以驢。因歇鞍取看,皆化金。至城貨之,得錢百萬。沽美妾十餘人,開第宅,置良田別墅。後春日。盡載妓妾出遊,下車張飲。忽一老翁負笈至,坐于席末。遹怒而詬之,命蒼頭扶出,更不動,亦不嗔恚,但引滿啖炙而笑云:「君不記取吾金乎!吾此來求償債耳。」盡取妓妾十餘人,投之笈,亦不覺其窄。負而趨,走若飛鳥。遹令蒼頭逐之,不及。自後遹家日貧。十餘年卻蜀。到劍門,前老翁攜所將之妾遊行,儐從極多。遹,皆笑。問之不言,忽失所在。訪劍門前後,並無此人,竟不能測。
胡媚兒
唐貞元中,揚州丐者,自稱胡媚兒,琉璃瓶可受半升,曰:「施此滿,足矣。」人與百錢,瓶間如粟。與千錢至萬錢,亦然,好以驢與之,入瓶如蠅。俄有數十車綱至。綱主戲曰:「能令諸車入瓶乎?」曰:「可微側瓶口。」令車悉入,有頃不,媚兒即跳入瓶。綱主驚,以梃撲瓶,破,一無所有。
方朔偷桃法
戲術有方朔偷桃法。以梯植於手中,一兒騰之而上,更以梯累承之。兒深入云表,人不能。頃之,摘桃擲下,鮮碩異常。最後兒不返,忽空中有血數點墜下。術者哭曰:「吾兒天狗所殺矣!」頃之,頭足零星而墜。術者悲益甚,乞施棺殮之資。衆厚給之,乃收淚荷擔而去。至明日,此兒複在前市摘桃矣。
幻戲
嘉、隆間,有幻戲者,將兒斷頭,作法訖,呼之即起。有遊僧過,而哂之。俄而兒呼不起,如是再,其人即四方禮拜,懇求高手放兒重生,便當履門求教。數四不應,兒已僵矣。其人乃撮土坎,種葫蘆其中。少頃生蔓,結葫蘆。仍前禮拜哀鳴,終不應。其人長籲曰:「不免動手。」將刀斫下葫蘆。衆中有僧頭欻然落地,其兒便起如常。其人即吹煙一道,冉冉乘之以升,良久遂沒。而僧竟不復活矣。
板橋娘
古今說海:唐汴州西有板橋店。店娃娘者,獨居鬻餐有年矣。而家甚富,多驢畜,每賤其估以濟行客。元和中,許州客趙季和將詣東都。過客先至者,皆據便榻。趙得最深處一榻,逼主房。既而娘致酒極歡。趙不飲,但與言笑。更許,客醉。闔家滅燭而寢。趙獨不寐,忽聞隔壁窸窣聲。偶於隙中窺之,娘向覆器下取燭挑明,市箱中取木牛、木人及耒耜之屬,置灶前,含水噀之,人牛俱活。耕床前一席地訖,取蕎麥授木人種之。須臾麥熟,木人收割,可得七、八升。安置磨,即磑成面。卻收前物仍置箱中,取而作燒餅。雞鳴時,諸客欲發。娘先起,點燈設餅。趙心動,遽出,潛於戶外窺之。乃諸客食餅未盡,忽一時踏地作驢鳴。頃之,皆變驢矣。驅入店後,而盡沒其財。趙亦不告於人。後月余,趙自東都回。將至板橋店,預作蕎麥燒餅如前,複寓宿焉。其席無他客,主人殷勤更甚。天明,設講如初。趙乘隙以己餅易其一枚。言燒餅某自有,請撤去以俟他客。即取己者食之。娘具。趙曰:「請主人嘗客一餅。」乃取所易者與啖。才入口,娘據地即變驢,甚壯健。趙即乘之,盡收其木人等,然不得其術。趙策所變驢,周遊無失,日行百里。後四年,乘入關,至嶽廟旁,一老人拍手笑曰:「板橋娘,何得作此!」因捉驢謂趙曰:「彼雖有過,然遭君已甚,可釋矣。」乃從驢口鼻邊,以兩手掰開,娘從皮中跳出,向老人拜訖,走去,不知所之。
貴竹幻術
貴竹地羊驛,民夷雜處,多幻術,能以木易人之足。郡丞某過其地。記室人,皆游於氵㸒地。一人與氵㸒,其夫怨,易其一足。一人不與氵㸒,婦怨,易其一足。明日于甯於庭,丞。駭問,始知其故,即逮家至。懼以罪,人各邀其人作法,足遂複。
神巫
吳景帝有疾,求覡視者,得一人。帝欲試之,乃殺鵝埋苑中。架屋,施床幾,以婦人屐履服物著其上。使覡視之,曰:「若能說此塚中鬼婦人狀,當加賞。」竟夕無言。帝推問之急,乃曰:「實不鬼,但一頭白鵝立墓上耳。」
數學
管輅精於數學。鄉里范玄龍苦頗火。輅云:「有角巾諸生,駕黑牛故車來,必留之宿。」後果有此生來,範固留之。生急求去,不聽,遂宿。主人罷入。生俱圖己,乃持刀門外,倚薪假寐。忽有一物以口吹火。生驚斫之,死,視之,狐。自是不復有災。
卜天津橋、萬壽寺
唐天寶末,術士錢知微嘗至洛,居天津橋賣蔔,一卦帛十匹。曆旬,人皆不詣之。一日,有貴公意其必異,命取帛如數,蔔焉。錢命蓍而卦成,曰:「君戲耳。」其人曰:「卜甚切,先生豈誤乎!」錢請隱語曰:「兩頭點土,中心虛懸,人足踏跋,不肯下錢。」其人本意賣天津橋紿之。其精如此。
相傳吳下張東谷精于蔔算,設肆于萬壽寺前。或往蔔,問是住宅。卦成,張云:「日內合當遷毀。」其人指萬壽寺曰:「吾戲蔔佛住居。千年香火,安得有此。」笑而去。後日,按台下檄,改寺長洲新學,果如其言。
射覆
朱允升早從資中黃楚望澤遊,偕同郡趙汸受經,餘暇遂得六壬之奧。偶訪友人,案上置四合。戲謂:「君能射覆乎?中則奉之,否則他人餉。」朱更索一合射語,亦合而置之,曰:「少俟則啟。」適有借馬者,友人令奴于後山牽驢應之。朱即令一時俱啟,前四合皆魚。射語云:「一味魚,兩味魚,其餘兩味皆是魚。有人來借馬,後山去牽驢。」賓主之絕倒。
拆字
謝石潤夫,成都人。宣和至京師,以拆字言人禍福。求相者,但隨意一字,即就其字離析而言,無不奇中。名聞九重,上皇因一「朝」字,令中貴人持往試之,石字,即端視中貴人曰:「此非觀察所。」中貴人愕然曰:「但據字言之。」石以手加額曰:「朝字,離之十月十日字,非此月此旦所生之天人,當誰?」一座盡驚。中貴馳奏。翌日召至後苑,令左右及宮儐字示之。論說俱有精理。賜賚甚厚,補承信郎。緣此四方求相者,其門如市。有朝士,其室懷娠過月,手一「」字,令其夫持問。是日坐客甚衆。石詳視字,謂朝士曰:「此閣中所否?」曰:「何以言之?」石曰:「謂語助者,焉哉乎。固知是公內助所。閣盛年十一否?」曰:「是。」「以字上十,下一字。然吾官寄此,當力謀遷動而不可得否?」曰:「正是此撓耳。」蓋字,著水則池,有馬則馳。今池運則無水,陸馳則無馬。是安可動!尊閣父母兄弟、近身親人皆當無一存者,以字著人是他字,今獨字,而不人字故。有尊閣其家物產亦當蕩盡否?以字著土,則地字,今不土,只。俱是否?」曰:「誠如所言。」朝士即謂之曰:「此皆非所問者。但賤室憂懷娠過月,所以問耳。」石曰:「是必十個月。以字中有十字,並兩傍豎、下畫十。」石熟視朝士曰:「有一似涉奇怪。固不欲言,則吾官所問,正決此。可盡言否?」朝士因請其說。石曰:「字著蟲字虵字。今尊閣所娠,殆蛇妖。然不蟲,則不能害。謝石亦有薄術,可吾官以藥下驗之,無苦。」朝士異其說,固請至家。以藥投之,果下數百蛇。都人益共神之,而不知其竟挾何術。
後石拆春字,謂秦頭太重,壓日無光,忤相檜,死於戍。
建炎間,術者周生善相字。車駕至杭,時虜騎驚擾之余,人心危疑。執政呼周生,偶杭字示之。周曰:「懼有警報。」乃拆其字,以右邊一點配木上,即兀術。不旬日,果傳兀術南侵。當趙、秦廟謨不協,各欲隱退。公各「退」字示之。周曰:「趙必去,秦必留。『日』者君象,趙『退』字,『人』去『日』遠,秦『人』字密附『日』下,字在左筆下連,而『人』字左筆斜貫之。蹤跡固矣,欲退得乎!」既而皆驗。
往年有叩試者,「串」字。術士曰:「不特鄉闈得雋,南宮亦應高捷。蓋以串寓『中』字。」一生在旁,乃亦「串」字令觀。術者曰:「君不獨不與賓興,更當疾。」詢其所以,曰:「彼以無心,故當如字。君以有心,『串』下加『心』,乃『患』字耳。」己而果然。
蔡君謨美須髯。一日內宴,上顧問曰:「卿髯甚美,夜間將覆之衾下乎,將置之外乎?」君謨謝不知。及就寢,思上語,以髯置之內外悉不安,竟夕不寐。有心之害,率如此。
臨安術士
臨安術士,自榜曰「鐵掃帚」,設卜肆於執政府牆下,言多驗。淳熙甲辰季冬,一細民來問命。告之曰:「君星數甚惡,明春恐不免戮。若禁足一月,可免。」民頗不信,而以所戒諄切,勉杜門。至正月晦日,度已無恙,乃往咎其不驗,術士再推測,佈局才就,複云:「今日尚是正月,猶慮有人命之危。」民忿恚,詆其誕妄,相與爭詈不己,不勝忿,曰:「我只打殺汝以驗汝術!」奮腳中脅,立死,遂得罪。
神畫
南唐後主坐碧落宮,召馮延巳論事。至宮門,逡巡不進。後主使使促之。延巳云:「有宮娥著青紅錦袍當門而立,故不敢徑進。」使隨共行諦視,乃八尺琉璃屏畫夷光獨立圖。問之,董源筆也。此與孫權彈蠅何異。
神篆
章友直伯益以篆得名,召至京師。翰林院篆字待詔數人聞其名,未心服。俟其至,俱來之,云:「聞妙藝久矣,願筆法。」伯益命粘紙各數張作圖,即令泚墨濡毫。其一縱橫各十九畫,成一棋局;一作十圓圈,成一射帖。其筆之粗細疏密,毫髮不爽。衆驚服,再拜而去。
神射
隋末有督君謨,善閉目而射。志其目,則中目,志其口,則中口。有王靈智者,學射於君漠。久之,曲盡其妙,欲射殺君謨,獨擅其美。君謨時無弓矢,執一短刀,箭來輒截之。末後一矢,君謨張口承之,遂齧其鏑。於是笑曰:「汝學射年,不教汝齧鏃法耳。」
陳文康堯咨善射。有賣油翁曰:「無他,但手熟耳。」公怒曰:「爾安敢輕吾射!」翁曰:「以我酌油知之。」取一葫蘆,以錢覆其口,以杓酌油自錢孔入,而錢不汙。
猶曰:因爭道而悟,取酌油而喻射。天下道理,橫豎總只一般。但人自洴澼洸耳。
張芬
張芬曾韋皋行軍,多力善彈。每塗牆方丈,彈成「天下太平」字。字體端嚴,如人摸成。曾有一客,於宴席上以籌碗中菉豆擊蠅,十不失一。一座驚笑。芬曰;「無費吾豆。」遂指起蠅,拈其後腳,略無脫者。
河北將軍
建中初,有河北將軍姓夏,彎弓數百斤。常于毬場中累錢十餘,走馬以擊鞠杖擊之,一擊一錢飛起,高六七丈。其妙如此。于新泥牆安棘荊數十。取爛豆,相去一丈,擲豆貫於刺上,百不差一。能走馬一紙。
楊眼絕技
後魏楊眼,武都氏難當之孫,少有膽氣,跳走如飛。高祖南伐,李沖典選征官。眼求焉,沖不許。眼曰:「尚不知,尚出一技。」便以繩長丈,系髻而走,繩直如矢,馬馳不及。者莫不驚歎。
汪節等
神策將軍汪節有神力。嘗對禦俯身負一石碾,碾上置丈方木,置一床,床上坐龜茲樂人一部,奏曲終而下,無壓重之色。
唐乾符中,綿竹王俳優者,有巨力。每遇府中餉軍宴客,先呈百戲。王腰背一船,船中載十二人,舞河傳一曲,略無困乏。
德宗時,原王娘,以首戴十八人而舞。
力者無其巧,巧者無其力。技而仙矣!
善走
徐州人張成喜疾走,日行五百里。每舉足,輒不可禁,必著牆抱樹,方止,體猶振動久之。
近歲海虞顧生亦能之,後以酒色自奉,步漸短。亦如黃公之赤刀禦虎。
木僧
將作匠楊務廉甚有巧思。嘗於沁州市內刻木作僧,手執一碗,自能行乞。碗中投錢,關鍵忽發,自然作聲云:「佈施。」市人竟觀,欲其作聲,施者日盈數千。
東嶽精藝
蔣防母夫人云,少日隨親謁太山東嶽,天下之精藝畢集。人有紙一百番,鑿錢,運如飛。既畢舉之,其下一番,未嘗有鑿痕之跡;其上九十九番,則紙錢。一廟人,令一人袒背,俯僂於地,以其背刀幾,取肉斤許,運刀細縷之。撤肉而拭其背,無絲毫之。
針發
魏時,有句驪客,善用針,取寸發斬爲十余段,以針貫取之,言發中虛也。見廣記。
諺譏蘇人「空心頭髮」,是未檢段成式語。北人有以空發譏予者。予笑謂曰:「吾鄉毛髮玲瓏,不似公等七竅俱實。」譏者嘿然。
雕刻絕藝
獪園云:吳人顧四刻桃核作舸,可寸許,篷檣舵櫓纖索莫不悉具。一人岸幘卸衣,盤礴於船頭,銜杯自若。一人,脫巾袒臥船頭,橫笛而吹。其傍有覆笠一人,蹲於船尾,相對風爐扇火溫酒,作收舵不行狀。船中壺筯竹案,左右皆格眼窗,玲瓏相望。窗楣兩邊有春帖一聯,是「好風能自至,明月不須期」十字。其人物之細,眉發機棙,無不歷歷分明。曾一橄欖花籃,是章所造,形制精工絲縷若析。其蓋可開,合上有提,當孔之中穿絛,與真者無異。曾顧雕一胡桃殼,殼色摩刷作橘皮文,光澤可鑒。揭開,中間有象牙壁門雙扇。複啟視之,則紅勾欄內安紫檀床一張,羅幃開,男女秘戲其中。眉目疑畫,形體畢露,宛如人間橫陳之狀。施關發機,皆能搖動如生,雖古棘刺木猴無過。其弟沈敘,亦良工有名。
蟲戲
輟耕云:在杭州,嘗一弄百禽者。畜蝦蟆九枚,先置一墩于席中,其最者乃踞坐之,餘八者左右對列。者作一聲,衆亦一聲,者作數聲,衆亦數聲。既而者一一至者前點首作聲,如作禮狀而退。謂之「蝦蟆說法」,謂「蝦蟆教學」。
說法、講學,總要錢。
王兆云湖海搜奇云:京師教坊赤、黑蟻子列陣,能按鼓合金退之節,無一混淆者。又予在山東,見一人賣藥。二大鼠在籠中。人求藥,呼鼠之名曰:「某爲我取人參來!」鼠躍出籠,銜人參紙裹而至。又呼其一曰:「某爲我取黃連來!」亦複如是,百不失一。不知何以教導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