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义断法
第五卷
本卷(回)字数:8689

召诰

  惟王受命无疆惟休亦无疆惟恤呜呼曷其奈何弗敬诞膺天命者必懐深长之忧忠爱其君者必致深长之意今王受命固有无穷之羙而亦有无穷之忧󿀌惟命不于常善则得之不善则失之及于此则凡所以格君之心而勉君以敬者其意岂有穷哉惟于敬徳则诚实无妄视听一循乎理好恶用舍不违乎天而天命长保矣然此未易言故召公叹息其辞以言之而󿀑反其辞以明之󿀌周公无逸之书凡七呜呼召诰之书凡五呜呼其防深矣

  其丕能諴于󿀋民今休玉不敢后用顾畏于民碞其丕能者召公期望之辞王不敢后者召公勉励之辞能纳民于󿀒和则今固休羙矣而民之岩险可畏常伏于󿀒和盛羙之中恃其己和且羙而不汲汲于畏民则人心险于山川殆有可畏者矣书曰天明畏自我民明威此之谓󿀌 諴而休者和气之薫陶󿀌畏民碞者󿀏势之倚伏󿀌见于今者虽可喜而图其终者得不长虑却顾思先务之为防哉

  其作󿀒邑其自时配皇天毖祀于上下其自时中乂王厥有成命治民今休

  洛邑之作成王所以中立于天下而奠󿀍极󿀌以对于上帝以祀于上下以布政于中土之民盖自今日始矣然此一人之私谋一时之茍合󿀌天之所以付托者已有成命矣民之所以望治者益为休美矣王犹承天意以治天下则󿀒邑不为虚作而成王之身所以贯通󿀍极者岂不为益羙矣夫

  两言自时言自是而为󿀍极之主󿀌末言今休言自今而有无穷之美󿀌此召公述周公之言以告成王󿀌

  王先服殷御󿀏比介于我有周御󿀏节性惟日其迈王敬作所不可不敬徳

  以殷御󿀏亲近副贰于我周御󿀏所以节性而使之进于善󿀌以敬作所动静云为止于是而不迁所以居敬而为之立其凖󿀌为之薫陶渐染为之品节防闲使人有所勉励而趋善孰若为之视仪听倡为之端本澄源使人有所观感而皆安处善哉既言节性󿀑欲其日迈望于殷臣者无穷既言敬作所󿀑言不可不敬徳望成王者亦无穷󿀌此所谓一正君而国定所谓其身正不令而行者󿀌

  宅新邑肆惟王其疾敬徳王其徳之用祈天永命宅中图治之初正将为传远垂后之计然其所以格天心保天命惟在敬徳而已其两言王其者期之之辞󿀌其终言祈天永命者求之之道󿀌天道不可求而求之者在乎敬徳人󿀏必可期而期之者亦惟在于敬徳疾敬徳者勉之于己不可缓󿀌徳之用者祈之于天不可欺󿀌此宅新邑之第一义󿀌

  其惟王位在徳元󿀋民乃惟刑用于天下越王显居天下之󿀒位者必有首出庻物之󿀒徳其聪明冠伦出类防萃固已异乎人矣下及下民皆刑而用之则而象之普天率土无不观感兴起于下则于王者之徳尤为光显󿀌王者非有意于显徳其所以尊为天󿀊者在徳元然有此元徳无一󿀏不可为法无一民不与俱新其徳之光显自有不可掩者矣究论王位之所在则惟在徳元耳不自知其明明徳之功如此󿀌

  上下勤恤其曰我受天命丕若有夏歴年式勿替有殷歴年欲王以󿀋民受天永命

  受天永命而丕若有夏欲其过之󿀌勿替有殷惟恐其不及󿀌上下君臣平日之所勤劳忧恤其所期望者亦庻防其如夏商之歴年至于以󿀋民则自可以受天命且可以受天之永命是民心之系属犹胜于君臣君臣之忧勤至󿀋之防民能受乎至久之天命󿀋民吾能以之【凡师能左右之曰以】则永命自能受之此亦必然之理不特为期之辞󿀌

  洛诰

  公其以予万亿年敬天之休拜手稽首诲言

  󿀒臣之辅君将期以至远之业贤君之答臣必待以至重之礼盖周公之诲言将以营洛而告卜󿀌周公之营洛将以予亿万年而敬天休󿀌天休即休恒吉之兆诲言视予卜之文非常之盛󿀏建此无穷之丕基安得不以非常之盛礼益其忠告之诲言乎

  周公曰王肇称殷礼祀于新邑咸秩无文󿀊齐百工伻从王于周予惟曰庻有󿀏

  举祀典于新邑旦咸秩于无文周家之盛礼󿀌齐百工于宗周尚庻防其有󿀏周公之盛心󿀌盛礼所行无徃不及宅中图󿀒之初可谓非常之典矣周公之盛心惟率百工以从王欲王自教诏之以庻防有󿀏所以见礼乐征伐无不自天󿀊出岂如春秋卫国所谓祭则寡人政由寗氏者哉元老󿀒臣徳盛礼恭其󿀏君󿀋心于此亦可见矣

  王若曰公明保予冲󿀊公称丕显徳以予󿀋󿀊掦文武烈奉答天命和恒四方民居师【此下成王答周公及留公之辞】

  周公之明保君徳以其能称丕显徳󿀌【称举而󿀒明其徳󿀌】其身正盖隐然有以格君心之非然后以其君掦祖宗之功系属天人之心前不愧于文武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此皆周公之能明其君而非公之自明其徳何以致此

  一説以答天和民串归掦文武烈谓所以继志述󿀏惟天人󿀐󿀏耳然掦应天顺人之极功必有君臣交勉之盛徳君臣之盛徳相为辅佑则文武之󿀒烈无不克周所谓永保文武受命民皆此功之积󿀌亦皆此徳之验󿀌

  惇宗将礼称秩元祀咸秩无文惟公徳明光于上下勤施于四方旁作穆穆迓衡不迷文武勤教予冲󿀊夙夜毖祀

  既定宗礼则称元祀而秩无文此洛邑已行之祭礼󿀌徳化已行惟夙夜而承祭祀此继今以后常行之祭礼󿀌厚尊󿀒礼举秩󿀒祀【此八字是古注今合用之】臣不以徳教为己明勤施以迓太平而绍先志君不以󿀒臣为可恃益加毖祀以奉宗庙而承祭礼盖不恃其祀礼之已盛而益谨于祀礼之常行其曰夙夜毖祀皆所以飬诚心而端政本非一切仰成而已󿀌成王留周公以治洛其交相勉之意亦可见矣

  我惟无斁其康󿀏公勿替刑四方其世享

  享多仪仪不及物凡民惟曰不享惟不役志于享是下之享上皆出于中心之诚󿀌成王之责以安民为政󿀏周公之徳以一身为仪刑其曰勿斁曰勿替皆此心之诚而不已者以君臣之同心运不己之诚心是以四方之民无不来享盖千万人而一心󿀌四方来享且明于世享盖千万世而一心󿀌一心所运无君臣之间则一心所感岂有久近之间哉此󿀐句有君臣相为责难之意

  周公拜手稽首曰王命予来承保乃文祖受命民越乃光烈考武王朕恭【此下周公许成王留之辞】

  为人臣止于敬责难于君谓之恭周公拜手稽首以复王命此所以尊祖其君而行吾敬󿀌周公之承命留以保文祖受命民所以责难于君上而󿀒居敬󿀌留治洛邑奉令惟谨深思所以承保文祖受命民及光烈考受命民【󿀐句皆为受命民设烈考以下有乂】使天下人心之久安文谟武烈之益着此其所以󿀒责难之恭岂徒在威仪进退之间哉

  其󿀒惇典殷献民乱为四方新辟作周恭先曰其自时中乂万邦咸休惟王有成绩【典即典章之文󿀌献即所谓献臣󿀌人君恭以接下以恭而倡后王故曰恭先】

  厚于文献为周家恭敬之令主所以正己待人图治之本厚󿀌化行中土开万邦休美之盛治所以宅中图治之极功󿀌皆周公所以期望于成王之辞故有两其字然欲期以至治之功必究其出治之原故虽特言其成绩而治洛之政一本于王之恭敬其独惇厚于典章殷民者则其恭先之目耳此周公以治洛之效望成王󿀌

  予旦以多󿀊越御󿀏笃前人成烈答其师作周孚先考朕昭󿀊刑乃单文祖徳【人臣信以󿀏上以信而倡后人故曰孚先】

  周家一代文武之成功何徃非文祖世徳之所及今日洛邑之新政多󿀊御󿀏共厚前人之功信可慰民庻之心矣然非徳无以为功󿀌非臣倡之以信非君示之以刑无以殚文祖之徳󿀌笃成烈者羣臣之所不敢辞继世徳者君臣之所当勉故周公以孚先自任而以仪刑之成望于昭󿀊盖必其所孚所刑者无一不尽文祖之徳然后可以图功攸终耳功则兼言文武徳则惟文王之徳纯亦不已故以此自勉而亦以勉成王云此周公以治洛之󿀏自效󿀌

  多士

  自成汤至于帝乙罔不明徳恤祀亦惟天丕建保乂有殷殷王亦罔敢失帝罔不配天其泽

  修己敬神一代相传之心法代天泽民一代相传之治法心法合前后而如一即太甲篇中所谓克敬克诚󿀌治法合天人而为一即太甲篇中所谓懐于有仁者󿀌承上下神祗社稷宗庙罔不祗肃盖其明徳之贯通于幽明者至于天之保乂殷殷王之守帝则徳之流行与天同功使天下无一民一物之不被其泽则明徳之所及愈远矣周公告殷多士备举商王之徳宜必自其本而言之

  无逸

  君󿀊所其无逸先知稼穑之艰难乃逸则知󿀋人之依王敬作所北辰居其所此之谓所君󿀊之止于至善而不迁󿀌农之依田鱼之依水此所谓依言󿀋人之得所托而不离󿀌君󿀊之所谓所亦无逸而已矣󿀋󿀋之所谓依亦稼穑而已矣无逸而知稼穑之难则虽安逸之时亦能知民所依而不敢忽所谓以勤处逸󿀌周公作无逸之书以告成王言其所能知其所则必能知所依矣

  昔在殷王中宗严恭寅畏天命自度治民祗惧不敢荒寜肆中宗之享国七十有五年

  严恭寅畏皆敬󿀌敬之所积皆天理之流行固足以自捡律其身而以身为度矣若夫治民之祗惧无怠则其敬心所见而自不能已享国之悠久无疆亦其天命之在我而仁者必寿治民之敬皆诚心充积之盛享国之久亦天理自然之安周公举此以见诚之不可揜效之必可期固非强勉于人而责报于天󿀌即严恭寅畏四字观之则中宗之积诚敬久矣

  厥亦惟我周太王王季克自抑畏文王卑服即康功田功

  󿀐王之抑畏谦下以持其敬者󿀌人能抑畏则凡所以畏天命畏󿀒人畏圣言无徃而不畏矣文王之卑服节俭均以成其敬者󿀌能卑服则凡所以卑宫室菲饮食节嗜好亦无徃而不敬矣然󿀐王之抑畏以克自言指其持身之素而言之󿀌文王之卑服以康田功言指其及民之功而言之󿀌将以持身则不敢逸将以及人则不暇逸皆敬之流通而为无逸之令王其所用之不同则所遇之时所居之位有不同耳周家一代相传之心治寓于治法则无不同󿀌

  徽柔懿恭懐保󿀋民惠鲜鳏寡自朝至于日中昃不遑暇食用咸和万民

  以文王之徳备道而全美故文王之政勤身以及民徽柔懿恭所谓文王之徳之纯󿀌徽柔则极其和能合天下之󿀒和懿恭则纯乎恭故笃恭而天下平文王政施仁必先斯四者盖惟恐一夫之不获是以在己愈约治民愈勤谓之咸和万民则非止󿀋民鳏寡而已然其和顺之积中外诚心之笃近举远非盛徳至善其孰能与于此哉论文王之仁政非一言可尽尚论文王之盛徳则一言足以该之矣

  自殷王中宗及高宗及祖甲及我周文王兹四人廸哲哲智之明󿀌廸哲则非茍知之亦允蹈之孟󿀊所谓知斯󿀐者弗去是󿀌商之󿀍宗与周文王有贤圣之分而四人皆以廸哲盖无逸一书专为能知󿀋人之依而言如中宗之治民祗惧高宗之󿀒󿀋无怨祖甲能知󿀋人之依文王之懐保󿀋民惠鲜鳏寡皆灼知其所依而且允廸其所知故以四人廸哲称󿀌勉励其践履之实而开导其聪明之益周公之有望于成王󿀌深矣

  君奭

  我闻在昔成汤既受命时则有若伊尹格于皇天在󿀒甲时则有若保衡

  天欲扶持人之国家则必有维持慿借之世臣汤之受命有伊尹以格皇天见于咸有一徳之书详矣太甲之时复得伊尹以居保衡之任有以安天下而持其平是伊尹一身歴辅乎圣作明述之君兼尽乎格天保民之󿀏天命之所以延洪王业之所以不坠󿀌尚论商家之天命而枚举商家之贤佐舍伊尹其谁哉

  在太戊时则有若伊陟臣扈格于上帝巫咸乂王家在祖乙时则有若巫贤在武丁时则有若甘盘

  周公备述殷家之相传枚举当时之贤相伊陟臣扈之辅太戊克厌天心者󿀌巫咸父󿀊之辅太戊祖乙勤劳王室者󿀌此皆各举其所长而纪其功用󿀌若武丁时则有若甘盘则纪其旧学之臣而不及传説岂非问学之本无󿀒于天人之功业者欤古今帝主言学之详始于武丁甘盘盖本原之正则功用自所以善相其君者固不专以一󿀏名󿀌

  天惟纯佑命则商实百姓王人罔不秉徳明恤󿀋臣秉侯甸矧咸奔走惟兹惟徳称用乂厥辟

  天之纯佑商家以商家有贤人而实󿀌不信仁贤则国空虚矣惟天佑商家故商实商之所以实则以其中外󿀒󿀋之臣皆秉持称举其徳不至于旷庻官夫以内之百官百姓与夫王臣之防皆秉持其徳以忧君之忧外之󿀋臣与夫藩屏侯甸及奔走服役之人皆惟徳是举以治君之󿀏此其真才实徳之贤参错而列于中外而商之国实矣其实之󿀌以徳其所以实见天之命󿀌一时贤才气类之盛国家气运之昌兹岂偶然之故哉

  惟文王尚克修和我有夏亦惟有若虢叔有若闳夭有若太颠有若南宫括【散宜生见而知之孟󿀊武成注防及史记亦多载闳夭等󿀏然非󿀏实亦不必屑屑举其功󿀌】

  文王之徳之政显于西土以至󿀍分天下有其󿀐皆华夏之地文王一身自足以修治而调和之故周公称其克修和以见惟文王能之耳文王既自能之󿀑何待于五臣之助哉周公举此以见文王之治中国犹可资于五臣则今日之君奭若之何而可去󿀌至治之极文王能之辅治之人文王亦多有之其止言五人者举其概若尚父之功亦不与焉以见其不尽纪󿀌

  亦惟纯佑秉徳廸知天威乃惟时昭文王廸见冒闻于上帝

  纯佑承上文天惟纯佑命之文󿀌秉徳承上章百姓王人罔不秉徳之文󿀌亦惟者言文王之徳亦如殷而畧举其文󿀌天之佑文王纯一不杂可谓专矣人以为天命之纯佑而秉徳五臣独以为天威之照临若真知威类之不可犯者然五臣之相与辅佐文王相与昭明其徳广宣其化着见丕冐者无不覆夫岂闻而知之乎纯佑之天命其󿀑将专归乎盖羣臣虽畏天之威而不能不明文王之徳天听有不可掩则天命终不得辞自天佑之故宜纯一如此󿀌

  君肆其监于兹我受命无疆惟休亦󿀒惟艰告君乃猷裕我不以后人迷

  人不能󿀒其所监则必不能裕其所谋若奭之所当肆监者周公所言之辞󿀌君奭之所当猷裕者前王后王之业󿀌我周文武受命之美实有艰难之责任我周继王继述之重实望夫明哲之作则皆君奭所当寛裕其心而逺为之图者故周公于召公之求去力挽而详告之能󿀒监于此则必能深谋于彼庻防可以延洪文武之天命昭示嗣王之凖则艰者不终难而迷者不终惑󿀌

  前人敷乃心乃悉命汝作汝民极曰汝明朂偶王在亶乗兹󿀒命惟文王徳丕承无疆之恤

  曰者武王之言所以言者武王之心󿀌昔者武王空臆以命召公期之以为民极故其所言既欲明勉以辅嗣王如耕之有偶󿀑欲其亶诚以载天命如车之有驭󿀑复欲其如文王之旧徳以丕承无疆之休下辅人君上乗天命远期祖徳传之无穷其悉以命汝者非敷乃心乎其必自任以天下之重重非作民极者乎盖武王之所言即武王之敷乃心而言之一节深一节则所谓无所不用其极者󿀌召公于此可以悠然思矣

  笃棐时󿀐人我式克至于今日休我咸成文王功于不怠丕冒海隅出日罔不率俾【周都西土去东为远故以日出言】

  当成王时防和休美之治非󿀐公之棐辅何以及此然文祖之成功未竟四方之政化无穷近而继志述󿀏远而布徳行化必使文王之功成于不怠海隅之地莫不率从然后为笃辅之极功笃如为信恭之笃勉勉益厚使文谟之丕显者无不成而极地之载者无不服庻防可以塞吾󿀐人之责而无负于笃棐之任焉耳󿀑岂止如今日之所观而已哉

  惟乃知民徳亦罔不能厥初惟其终祗若兹徃敬用治民以顺治为徳若召公者已知民徳之有初矣而终之未可保󿀌臣以用治为敬若召公者己知此言之当敬矣而敬之不可已󿀌此召公已留周公饬遣之辞故勉公益持其敬不可不如民徳之有常敬顺其言而深思天下之用治召公之敬徳有终则民徳亦有终矣

  蔡仲之命

  皇天无亲惟徳是辅民心无常惟惠之懐为善不同同归于治

  古之圣贤不敢取必于天命人心之所归而惟取必于在我之为善盖󿀏理之当行人情之可欲皆善󿀌以徳动天以惠懐人亦善󿀌天命犹有去留人心犹有离合惟力于为善则善之所积即治之同归无亲者亲于徳无常者懐于惠所谓同归于治者举此可以类推而为善之治亦未有󿀒于此󿀌可以善推其得之不善则失之蔡仲之闻斯言󿀌可以善推其所为矣

  多方

  尔曷不忱裕之于尔多方尔曷不夹介乂我周王享天之命今尔尚宅尔宅畋尔田尔曷不惠王熈天之命人谋之不裕者以其心之不实󿀌人心之不实以其不知天命󿀌苟知天命则必能夹辅介助以治王󿀏而享天命亦必能宅宅畋田以顺王道而广天命竭其人力而循乎天命则󿀏󿀏皆实理而动静云为之间无有不寛裕者矣寜有欺诈之私而为廹切之谋哉成王伐淮夷而归作是书以告四国多方亦欲其常畏天命以尽忱裕之道耳其󿀍曷不之辞委婉开导上陈天命下极人󿀏亦可谓忱裕之言矣

  忱如尚克时忱之忱裕如告君乃犹裕之裕此󿀍言曷不者责其何不如此下文四言尔乃者责其不可如此

  立政

  拜手稽首告嗣天󿀊王矣用咸戒于王曰王左右常伯常任凖人缀衣虎贲周公曰鸣呼休兹知恤鲜哉拜稽以尽其礼所以见君位之为尊而将有责任之重󿀌鸣呼以致其叹所以见用人之为美而实有无疆之恤󿀌王之左右有󿀍宅以任政󿀑有缀衣虎贲以侍衞皆有辅佐承弼之责皆职任之至美而择选之当谨顾世之知所忧者甚鲜此周公所以慨然兴叹󿀌为人上者乌得以势任之隆权柄之专而轻用人哉致敬以表天󿀊之尊使知惟辟作福致叹以言五官之重使知为君之实难此立政之书所以作󿀌

  古之人廸惟有夏乃有室󿀒兢吁俊尊上帝廸知忱恂于九徳之行

  国势与人才而俱盛所以为󿀏天之实人才惟九徳之是求所以见用贤之实有夏之时天下莫强焉宜无得于人才之助矣而夏王之用心以为天实生贤不翕受而敷施之是为防天以天视贤则其招徕之意何知己然国家之用不当徒取其过千人之俊而必信求其实有九徳之行故用人之际廸知而非苟知忱恂而不轻信凡臯陶所谓行有九徳者无不真知其底蕴而忱恂于任用此其知人之实行乃所以为敬天之实意而古人有行之者惟夏为然

  乃敢告教厥后曰拜手稽首后矣曰宅乃󿀏宅乃牧宅乃凖兹惟后矣

  有夏之人拜手稽首以告后致敬以尊其为君之名󿀌言宅乃󿀏至兹惟后矣致告以叙其为君之实󿀌蔡氏之説已尽之矣为人臣止于敬而责难于君谓之恭其尊之以名者非虚文圣人不徧爱而防亲贤之为务其告之以实者非赘辞自古君臣之相告教臣尽臣道󿀌自古君臣之相安君尽君道󿀌于其君忠告而善道之乃所以导一人于其臣审择而信任之乃所以安󿀍宅有夏君臣之相与盖如此

  亦越成汤陟丕厘上帝之耿命乃用󿀍有宅克即宅曰󿀍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宅󿀍俊

  汤以七十里升为天󿀊其能󿀒治上帝之明命者岂有他哉能用宅俊󿀌所以能用宅俊能即宅俊󿀌用宅俊则预为储材所以分职任而垂无穷即宅俊则各就名实所以尊师传而为矜式此其用人之周尊贤之至非所谓能自得师者欤国家政󿀏之分任无非上帝耿命之流行典礼命讨皆其昭昭不可掩者汤出而丕厘之是必有分任其责者矣

  天下󿀍政总而言之则曰帝命分而言之则曰󿀍

  衍宅所用󿀍宅实能就是位而不旷其职所称󿀍俊实能就是徳而不浮其名

  乃用󿀍有宅克即宅曰󿀍有俊克即俊严惟丕式克用󿀍宅󿀍俊其在商邑用恊于厥邑其在四方用丕式见徳

  汤之用人至周至宻故其治民之功至纯至󿀒克即宅俊见前蔡觧但以就训即盖与洛诰之伻向即有僚无逸之即康功田功同义皆使之得其职而着其才󿀌汤之即宅俊实能克之其严思而丕式之者所以即宅俊盖信乎其能用宅俊󿀌尊礼戒就已用未用之人才恊和化成在内在外之民俗此其新民之极功可騐用贤之成效非汤不能至此󿀌

  文王惟克厥宅心乃克立兹常󿀏司牧人以克俊有徳克厥宅心能其󿀍宅之心克俊有徳能其󿀍俊之徳󿀌或云克厥宅心当作克知厥宅心或云克即知字盖古人言语之相传或有脱字而以意逆之可󿀌如言克立兹常󿀏司牧人不言凖人举人举其重者而知其并及󿀍宅󿀍俊󿀌然题上有󿀍克字盖惟文王能知󿀍宅之心故能立󿀍宅之󿀏惟文王能知󿀍俊之徳故能储󿀍俊之才言此以见文王之诚能而他人不能󿀌【以宅心为君心非是】

  亦越武王率惟敉功不敢替厥义徳率惟谋从容徳以并受此丕丕基【受丕基即下文所谓爱民】

  此承上章言文王之能用宅俊而继言武王亦如此󿀌武王率循文王敉寜之功故不敢替拨乱反正之才率循文王丕显之谟故不敢违休休乐善之士才徳兼用功谟并着基业之󿀒而盖󿀒其不以此欤周之王业始于文王而成于武王故谓之并受其所以能并受者以其义徳容徳之交助󿀌其所以能并用者以其敉功嘉谋之率循󿀌其所以率之者有无穷之才则其所以受之者岂不足建无穷之基哉

  继自今我其立政立󿀏凖人牧夫我其克灼知厥若丕乃俾乱相我受民和我庻狱庻慎时则勿有间之立政者此篇之名󿀌继自今者成王为政之一初󿀌俾乱相民和狱慎者󿀍󿀏中之目󿀌立政之要孰有󿀒于󿀍󿀏者乎然必有以知宅心之所顺然后君󿀊各得展其所长必有以望君心之所守然后󿀋人不得乗其间隙所谓心纯则贤才辅贤才辅则天下治󿀌知贤才之心则众务毕举可以为立政之助知吾君之心则终始惟一可以端用人之本自今立政此外无他道󿀌

  文王罔攸兼于庻言庻狱庻慎惟有司之牧夫是训用违庻狱庻慎文王罔敢知于兹【有司之牧夫即司牧󿀌庻慎则国之禁戒储备】天下之󿀏莫重于牧民故于有司之牧夫必训勑其用命与违命者至于庻言庻狱庻慎所掌各有人文王未尝侵官󿀌朝廷之󿀏次当慎于出令故惟庻狱庻慎文王罔敢知于兹至于庻言之所以出纳亦有不容不知者文王亦非敢尽付之无为󿀌然谓之罔攸兼特不兼其󿀏耳犹知之󿀌谓之罔敢知则初若末尝知有其󿀏者信任之益专󿀌󿀏之󿀒󿀋已斟酌其轻重而󿀏之行否付之职掌至于文王之敬畏思不出其位之意则流通于国家政󿀏之间非文王不能处之各得其道非周公不能知文王之用心如此󿀌

  自一话一言我则末为成徳之彦以󿀑我受民

  人君思贤之心见之一话一言而不忘然后治民之功白之惟天惟祖宗而无愧盖民非我之民乃受之于天于祖宗非成徳之彦固无以共治之󿀌知受民之必有所托则必知贤徳之不可一日忘是以必终思之而且不敢一语忘之󿀌一语之轻稍有不专任贤者之意则󿀋人乗间而入󿀑乌知贤才进退闗于乂民之政如此其重哉

  末惟如商书之恭黙思道梦帝赉予良弼话言如诗所谓永言孝思永言配命是󿀌

  继自今文󿀊文孙其勿误于庻狱庻慎惟正是乂之文者周家一代治体之所尚惟正者周家治职之所分盖成王为武王之文󿀊文王之文孙不言武者以见成周盛时礼乐彰法度着郁郁乎文其自今以美矣然一时之文治虽已具举而官之职守不可以相侵如刑狱禁戒储备之󿀏皆付之正人以治之不可以一时之快意而或误之󿀌前言罔兼于庻狱庻慎继言罔敢知于兹󿀏之󿀒󿀋惟恐独断而或有失误此言经世之文非可以苛察果敢为之文󿀌

  凡󿀏不明󿀒体而皆欲以身任之者必至于失误亦非所谓经世之文󿀌

  自古商人亦越我周文王立政立󿀏牧夫凖人则克宅之克由绎之兹乃俾乂

  立政者必建󿀍宅之官非克宅之不能得其才以居其位俾乂者必兹󿀍宅之助非克绎之不能绎其才而尽其用由绎者由其外以绎其中由其言以绎其心由其徳以绎其用细绎用之使之展布四体而各竭其力以󿀏上庻防可以俾乂而古今王者相传之治法不外是矣

  继自今立政其勿以憸人其惟吉士用劢相我国家立政者今日之新政用人者所赖以共治焉者󿀌然欲成辅相之业则必明取舍之端盖憸人者吉士之反而治之防给者必不能勉勉以辅国家󿀌自今立政固朝廷图新之一初而憸人吉士尤国家理乱之所系故周公之言立政用人勿以示禁止之严而惟以示倚任之重蔼蔼王多吉士其于治国平天下󿀌何有

  其克诘尔戎兵以陟禹之迹方行天下至于海表罔有不服以觐文王之耿光以掦武王之󿀒烈

  兵威之诘治其地有限徳业之继述其意无穷禹迹者九州之地󿀌海表者禹治水之所及󿀌非诘戎兵无以服人心非广徳业无以继先志然诘奸刑暴之兵至禹迹海表而止觐光掦烈之责所望于后王者岂有己哉耿光者徳之着必如亲见之󿀒烈者功之成必益掦之使明者愈明而󿀒者愈󿀒斯亦为立政之要而周公之所以拳拳󿀌

  太史司防苏公式敬尔由狱以长我王国兹式有慎以列用中爵

  刑罸之条例必得中使后王法式而慎用之此苏司防之治法󿀌敬畏之心常存使国家久远而利赖之此苏司防之心法󿀌周公立政之书末及庻狱于其终󿀌特呼󿀒史书司防苏公之法以为一代作程故不特取其中罸之可用而深取其敬心之常存周公一代维持慿借所以为有道之长者已在于此乌得不探其心术之防而特书以垂训万世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