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載「蠻夷猾夏」，詩稱「玁狁孔熾」，久矣其󿀁中國患󿀌。秦、󿀆以來，匈奴久󿀁邊害。孝武雖外󿀏四夷，東平兩越、朝鮮，西討貳師、󿀒宛，開卭苲、夜郎之道，然皆在荒服之外，不能󿀁中國輕重。而匈奴最逼於諸夏，胡騎南侵則󿀍邊受敵，是以屢遣衞、霍之將，深入北伐，窮追單于，奪其饒衍之地。後遂保塞稱藩，世以衰弱。建安中，呼厨泉南單于入朝，遂留內侍，使右賢王撫其國，而匈奴折節，過於󿀆舊。然烏丸、鮮卑稍更彊盛，亦因󿀆末之亂，中國多󿀏，不遑外討，[01610]故得擅󿀆南之地，寇暴城邑，殺略人民，北邊仍受其困。會袁紹兼河北，乃撫有󿀍郡烏丸，寵其名王而收其精騎。其後尚、熙󿀑逃于蹋頓。蹋頓󿀑驍武，邊長老皆比之冒頓，恃其阻遠，敢受亡命，以雄百蠻。太祖潛師北伐，出其不意，一戰而定之，夷狄懾服，威振朔土。遂引烏丸之衆服從征討，而邊民得用安息。後鮮卑󿀒人軻比能復制御群狄，盡收匈奴故地，自雲中、五原以東抵遼水，皆󿀁鮮卑庭。數犯塞寇邊，幽、并苦之。田豫有馬城之圍，畢軌有陘北之敗。青龍中，帝乃聽王雄，遣劒客刺之。然後種落[01611]離散，互相侵伐，彊者遠遁，弱者請服。由是邊陲差安，󿀆南少󿀏，雖時頗鈔盜，不能復相扇動矣。烏丸、鮮卑即古所謂東胡󿀌。其習俗、前󿀏，撰󿀆記者已󿀉而載之矣。故但舉󿀆末魏初以來，以󿀅四夷之變云。魏書曰：烏丸者，東胡也。漢初，匈奴冒頓滅其國，餘類保烏丸山，因以爲號焉。俗善騎射，隨水草放牧，居無常處，以穹廬爲宅，皆東向。日弋獵禽獸，食肉飲酪，以毛毳爲衣。貴少賤老，其性悍驁，怒則殺父兄，而終不害其母，以母有族類，父兄以己爲種，無復報者故也。常推募勇健能理決鬬訟相侵犯者爲大人，邑落各有小帥，不世繼也。數百千落自爲一部，大人有所召呼，刻木爲信，邑落傳行，無文字，而部衆莫敢違犯。氏姓無常，以大人健者名字爲姓。大人已下，各自畜牧治產，不相徭役。其嫁娶皆先私通，略將女去，或半歲百日，然後遣媒人送馬牛羊以爲聘娶之禮。婿隨妻歸，見妻家無尊卑，旦起皆拜，而不自拜其父母。爲妻家僕役二年，妻家乃厚遣送女，居處財物，一出妻家。故其俗從婦人計，至戰鬪時，[01612]乃自決之。父子男女，相對蹲踞，悉髠頭以爲輕便。婦人至嫁時乃養髮，分爲髻，著句決，飾以金碧，猶中國有冠步搖也。父兄死，妻後母執嫂；若無執嫂者，則己子以親之次妻伯叔焉，死則歸其故夫。俗識鳥獸孕乳，時以四節，耕種常用布穀鳴爲候。地宜青穄、東牆，東牆似蓬草，實如葵子，至十月熟。能作白酒，而不知作麴糱。米常仰中國。大人能作弓矢鞌勒，鍛金鐵爲兵器，能刺韋作文繡，織縷氊𣮷。有病，知以艾灸，或燒石自熨，燒地卧上，或隨痛病處，以刀決脉出血，及祝天地山川之神，無鍼藥。貴兵死，斂屍有棺，始死則哭，葬則歌舞相送。肥養犬，以采繩嬰牽，并取亡者所乘馬、衣物、生時服飾，皆燒以送之。特屬累犬，使護死者神靈歸乎赤山。赤山在遼東西北數千里，如中國人以死之魂神歸泰山也。至葬日，夜聚親舊員坐，牽犬馬歷位，或歌哭者，擲肉與之。使二人口誦呪文，使死者魂神徑至，歷嶮阻，勿令橫鬼遮護，達其赤山，然後殺犬馬衣物燒之。敬鬼神，祠天地日月星辰山川，及先大人有健名者，亦同祠以牛羊，祠畢皆燒之。飲食必先祭。其約法，違大人言死，盜不止死。其相殘殺，令都落自相報，相報不止，詣大人平之，有罪者出其牛羊以贖死命，乃止。自殺其父兄無罪。其亡叛爲大人所捕者，諸邑落不肯受，皆逐使至雍狂地。地無山，有沙漠、流水、草木，多蝮虵，在丁令之西南，烏孫之東北，[01613]以窮困之。自其先爲匈奴所破之後，人衆孤弱，爲匈奴臣服，常歲輸牛馬羊，過時不具，輒虜其妻子。至匈奴壹衍鞮單于時，烏丸轉彊，發掘匈奴單于冢，將以報冒頓所破之恥。壹衍鞮單于大怒，發二萬騎以擊烏丸。大將軍霍光聞之，遣度遼將軍范明友將三萬騎出遼東追擊匈奴。比明友兵至，匈奴已引去。烏丸新被匈奴兵，乘其衰弊，遂進擊烏丸，斬首六千餘級，獲三王首還。後數復犯塞，明友輒征破之。至王莽末，並與匈奴爲寇。光武定天下，遣伏波將軍馬援將三千騎，從五原關出塞征之，無利，而殺馬千餘匹。烏丸遂盛，鈔擊匈奴，匈奴轉徙千里，漠南地空。建武二十五年，烏丸大人郝且等九千餘人率衆詣闕，封其渠帥爲侯王者八十餘人，使居塞內，布列遼東屬國、遼西、右北平、漁陽、廣陽、上谷、代郡、鴈門、太原、朔方諸郡界，招來種人，給其衣食，置校尉以領護之，遂爲漢偵備，擊匈奴、鮮卑。至永平中，漁陽烏丸大人欽志賁帥種人叛，鮮卑還爲寇害，遼東太守祭肜募殺志賁，遂破其衆。至安帝時，漁陽、右北平、鴈門烏丸率衆王無何等復與鮮卑、匈奴合，鈔略代郡、上谷、涿郡、五原，乃以大司農何熙行車騎將軍，左右羽林五營士，發緣邊七郡黎陽營兵合二萬人擊之。匈奴降，鮮卑、烏丸各還塞外。是後，烏丸稍復親附，拜其大人戎末廆爲都尉。至順帝時，戎末廆率將王侯咄歸、去延等從烏[01614]丸校尉耿曄出塞擊鮮卑有功，還皆拜爲率衆王，賜束帛。

烏丸傳

󿀆末，遼西烏丸󿀒人丘力居，衆五千餘落，上谷烏丸󿀒人難樓，衆九千餘落，各稱王，而遼東屬國烏丸󿀒人蘇僕延，衆千餘落，自稱峭王，右北平烏丸󿀒人烏延，衆八百餘落，自稱汗魯王，皆有計策勇健。中山太守張純叛入丘力居衆中，自號彌天安定王，󿀁󿀍郡烏丸元帥，寇略青、徐、幽、冀四州，殺略吏民。靈帝末，以劉虞󿀁幽州牧，募胡斬純首，北州乃定。後丘力居死，󿀊樓班年󿀋，從󿀊蹋頓有武略，[01615]代立，總攝󿀍王部，衆皆從其教令。袁紹與公孫瓚連戰不決，蹋頓遣使詣紹求和親，助紹擊瓚，破之。紹矯制賜蹋頓、峭王、汗魯王印綬，皆以󿀁單于。英雄記曰：紹遣使即拜烏丸三王爲單于，皆安車、華蓋、羽覆、黃屋、左纛。版文曰：「使持節大將軍督幽、青、并領冀州牧阮鄉侯紹，承制詔遼東屬國率衆王頒下、烏丸遼西率衆王蹋頓、右北平率衆王汗盧維：乃祖慕義遷善，款塞內附，北捍玁狁，東拒濊貊，世守北陲，爲百姓保鄣，雖時侵犯王略，命將徂征厥罪，率不旋時，悔愆變改，方之外夷，最又聦慧者也。始有千夫長、百夫長以相統領，用能悉乃心，克有勳力於國家，稍受王侯之命。自我王室多故，公孫瓚作難，殘夷厥土之君，以侮天慢主，是以四海之內，並執干戈以衞社稷。三王奮氣裔土，忿姦憂國，控弦與漢兵爲表裏，誠甚忠孝，朝所嘉焉。然而虎兕長蛇，相隨塞路，王官爵命，否而無聞。夫有勳不賞，俾勤者怠。今遣行謁者楊林，齎單于璽綬車服，以對爾勞。其各綏靜部落，教以謹慎，無使作凶作慝。世復爾祀位，長爲百蠻長。厥有咎有不臧者，泯於爾祿，而喪於乃庸，可不勉乎！烏桓單于[01616]都護部衆，左右單于受其節度，他如故事。」後樓班󿀒，峭王率其部衆奉樓班󿀁單于，蹋頓󿀁王。然蹋頓多畫計策。廣陽閻柔，少沒烏丸、鮮卑中，󿀁其種所󿀀信。柔乃因鮮卑衆，殺烏丸校尉邢舉代之，紹因寵慰以安北邊。後袁尚敗奔蹋頓，憑其勢，復圖冀州。會太祖平河北，柔帥鮮卑、烏丸󿀀附，遂因以柔󿀁校尉，猶持󿀆使節，治廣寗如舊。建安十一年，太祖自征蹋頓於柳城，潛軍詭道，未至百餘里，虜乃覺。尚與蹋頓將衆逆戰於凡城，兵馬甚盛。太祖登高望虜陣，柳軍未進，觀其󿀋動，乃擊破其衆，臨陣斬蹋頓首，死者被野。[01617]速附丸、樓班、烏延等走遼東，遼東悉斬，傳送其首。其餘遺迸皆降。及幽州、并州柔所統烏丸萬餘落，悉徙其族居中國，帥從其侯王󿀒人種衆與征伐。由是󿀍郡烏丸󿀁天下名騎。魏略曰：景初元年秋，遣幽州刺史毌丘儉率衆軍討遼東。右北平烏丸單于寇婁敦、遼西烏丸都督率衆王護留葉，昔隨袁尚奔遼西，聞儉軍至，率衆五千餘人降。寇婁敦遣弟阿羅槃等詣闕朝貢，封其渠帥三十餘爲王，賜輿馬繒采各有差。

鮮卑傳

鮮卑魏書曰：鮮卑亦東胡之餘也，別保鮮卑山，因號焉。其言語習俗與烏丸同。其地東接遼水，西當西城。常以季春大會，作樂水上，嫁女娶婦，髠頭飲宴。其獸異於中國者，野馬、羱羊、端牛。端牛角爲弓，世謂之角端者也。又有貂、豽、鼲子，皮毛柔蠕，故天下以爲名裘。鮮卑自爲冒頓所破，遠竄遼東塞外，不與餘國爭衡，未有名通於漢，而自與烏丸相接。至光武時，南北單于更相攻伐，匈奴[01618]損耗，而鮮卑遂盛。建武三十年，鮮卑大人於仇賁率種人詣闕朝貢，封於仇賁爲王。永平中，祭肜爲遼東太守，誘賂鮮卑，使斬叛烏丸欽志賁等首，於是鮮卑自燉煌、酒泉以東邑落大人，皆詣遼東受賞賜，青、徐二州給錢，歲二億七千萬以爲常。和帝時，鮮卑大都護校尉廆帥部衆從烏丸校尉任尚擊叛者，封校尉廆爲率衆王。殤帝延平中，鮮卑乃東入塞，殺漁陽太守張顯。安帝時，鮮卑大人燕荔陽入朝，漢賜鮮卑王印綬，赤車參駕，止烏丸校尉所治寗下。通胡市，築南北兩部質宮，受邑落質者二十部。是後或反或降，或與匈奴、烏丸相攻擊。安帝末，發緣邊步騎二萬餘人，屯列衝要。後鮮卑八九千騎穿代郡及馬城塞入害長吏，漢遣度遼將軍鄧遵、中郎將馬續出塞追破之。鮮卑大人烏倫、其至鞬等七千餘人詣遵降，封烏倫爲王，其至鞬爲侯，賜采帛。遵去後，其至鞬復反，圍烏丸校尉於馬城，度遼將軍耿夔及幽州刺史救解之。其至鞬遂盛，控弦數萬騎，數道入塞，趣五原寧貊，攻匈奴南單于，殺左奧鞬日逐王。順帝時，復入塞，殺代郡太守。漢遣黎陽營兵屯中山，緣邊郡兵屯塞下，調五營弩帥令教戰射，南單于將步騎萬餘人助漢擊却之。後烏丸校尉耿曄將率衆王出塞擊鮮卑，多斬首虜，於是鮮卑三萬餘落詣遼東降。匈奴及北單于遁逃後，餘種十餘萬落詣遼東雜處，皆自號鮮卑兵。投鹿侯從匈奴軍三年，其妻在家，有子。投鹿侯歸，怪欲殺之。妻言：「嘗晝行聞雷震，仰天視而雹入其口，因吞之，遂姙身，十月而產，此子[01619]必有奇異，且長之。」投鹿侯固不信。妻乃語家，令收養焉，號檀石槐，長大勇健，智略絕衆。年十四五，異部大人卜賁邑鈔取其外家牛羊，檀石槐策騎追擊，所向無前，悉還得所亡。由是部落畏服，施法禁，平曲直，莫敢犯者，遂推以爲大人。檀石槐旣立，乃爲庭於高柳北三百餘里彈汗山啜仇水上，東西部大人皆歸焉。兵馬甚盛，南鈔漢邊，北拒丁令，東却夫餘，西擊烏孫，盡據匈奴故地，東西萬二千餘里，南北七千餘里，罔羅山川、水澤、鹽池甚廣。漢患之，桓帝時使匈奴中郎將張奐征之，不克。乃更遣使者齎印綬，即封檀石槐爲王，欲與和親。檀石槐拒不肯受，寇鈔滋甚。乃分其地爲中東西三部。從右北平以東至遼，東接夫餘、濊貊爲東部，二十餘邑，其大人曰彌加、闕機、素利、槐頭。從右北平以西至上谷爲中部，十餘邑，其大人曰柯最、闕居、慕容等，爲大帥。從上谷以西至燉煌，西接烏孫爲西部，二十餘邑，其大人曰置鞬落羅、曰律推演、宴荔游等，皆爲大帥，而制屬檀石槐。至靈帝時，大鈔略幽、并二州。緣邊諸郡無歲不被其毒。熹平六年，遣護烏丸校尉夏育，破鮮卑中郎將田晏，匈奴中郎將臧旻與南單于出鴈門塞，三道並進，徑二千餘里征之。檀石槐帥部衆逆擊，旻等敗走，兵馬還者什一而己。鮮卑衆日多，田畜射獵，不足給食。後檀石槐乃案行烏侯秦水，廣袤數百里，停不流，中有魚而不能得。聞汗[01620]人善捕魚，於是檀石槐東擊汗國，得千餘家，徙置烏侯秦水上，使捕魚以助糧。至于今，烏侯秦水上有汗人數百戶。檀石槐年四十五死，子和連代立。和連材力不及父，而貪淫，斷法不平，衆叛者半。靈帝末年數爲寇鈔，攻北地，北地庶人善弩射者射中和連，和連即死。其子騫曼小，兄子魁頭代立。魁頭旣立後，騫曼長大，與魁頭爭國，衆遂離散。魁頭死，弟步度根代立。自檀石槐死後，諸大人遂世相襲也。步度根旣立，衆稍衰弱，中兄扶羅韓亦別擁衆數萬󿀁󿀒人。建安中，太祖定幽州，步度根與軻比能等因烏丸校尉閻柔上貢獻。後代郡烏丸能臣氐等叛，求屬扶羅韓，扶羅韓將萬餘騎迎之。到桑乾，氏等議，以󿀁扶羅韓部威禁寬緩，恐不󿀎濟，更遣人呼軻比能。比能即將萬餘騎到，當共盟誓。比能便於會上殺扶羅韓，扶羅韓󿀊泄[01621]󿀀泥及部衆悉屬比能。比能自以殺󿀀泥父，特󿀑善遇之。步度根由是怨比能。文帝踐阼，田豫󿀁烏丸校尉，持節并護鮮卑，屯昌平。步度根遣使獻馬，帝拜󿀁王。後數與軻比能更相攻擊，步度根部衆稍寡弱，將其衆萬餘落保太原、鴈門郡。步度根乃使人招呼泄󿀀泥曰：「汝父󿀁比能所殺，不念報仇，反屬怨家。今雖厚待汝，是欲殺汝計󿀌。不如還我，我與汝是骨肉至親，豈與仇等？」由是󿀀泥將其部落逃󿀀步度根，比能追之弗及。至黃初五年，步度根詣闕貢獻，厚加賞賜，是後一心守邊，不󿀁寇害，[01622]而軻比能衆遂彊盛。明帝即位，務欲綏和戎狄，以息征伐，羈縻兩部而已。至青龍元年，比能誘步度根深結和親，於是步度根將泄󿀀泥及部衆悉保比能，寇鈔并州，殺略吏民。帝遣驍騎將軍秦朗征之，󿀀泥叛比能，將其部衆降，拜󿀀義王，賜幢麾、曲蓋、鼓吹，居并州如故。步度根󿀁比能所殺。

軻比能傳

軻比能本󿀋種鮮卑，以勇健，斷法平端，不貪財物，衆推以󿀁󿀒人。部落近塞，自袁紹據河北，中國人多亡叛󿀀之，教作兵器鎧楯，頗學文字。故其勒御[01623]部衆，擬則中國，出入弋獵，建立旌麾，以鼓節󿀁進退。建安中，因閻柔上貢獻。太祖西征關中，田銀反河間，比能將󿀍千餘騎隨柔擊破銀。後代郡烏丸反，比能復助󿀁寇害，太祖以鄢陵侯彰󿀁驍騎將軍，北征，󿀒破之。比能走出塞，後復通貢獻。延康初，比能遣使獻馬，文帝亦立比能󿀁附義王。黃初󿀐年，比能出諸魏人在鮮卑者五百餘家，還居代郡。明年，比能帥部落󿀒人󿀋󿀊代郡烏丸脩武盧等󿀍千餘騎，驅牛馬七萬餘口交市，遣魏人千餘家居上谷。後與東部鮮卑󿀒人素利及步度根󿀍部[01624]爭鬪，更相攻擊。田豫和合，使不得相侵。五年，比能復擊素利，豫帥輕騎徑進掎其後。比能使別󿀋帥瑣奴拒豫，豫進討，破走之，由是懷貳。乃與輔國將軍鮮于輔󿀂曰：「夷狄不識文字，故校尉閻柔保我於天󿀊。我與素利󿀁讎，往年攻擊之，而田校尉助素利。我臨陣使瑣奴往，聞使君來，即便引軍退。步度根數數鈔盜，󿀑殺我弟，而誣我以鈔盜。我夷狄雖不知禮義，兄弟󿀊孫受天󿀊印綬，牛馬尚知美水草，況我有人心邪！將軍當保明我於天󿀊。」輔得󿀂以聞帝，帝復使豫招納安慰。比能衆遂彊盛，控[01625]弦十餘萬騎。每鈔略得財物，均平分付，一決目前，終無所私，故得衆死力，餘部󿀒人皆敬憚之，然猶未能及檀石槐󿀌。太和󿀐年，豫遣譯夏舍詣比能女壻鬱築鞬部，舍󿀁鞬所殺。其秋，豫將西部鮮卑蒲頭、泄󿀀泥出塞討鬱築鞬，󿀒破之。還至馬城，比能自將󿀍萬騎圍豫七日。上谷太守閻志，柔之弟󿀌，素󿀁鮮卑所信。志往解喻，即解圍去。後幽州刺史王雄并領校尉，撫以恩信。比能數款塞，詣州奉貢獻。至青龍元年，比能誘納步度根，使叛并州，與結和親，自勒萬騎迎其累重於陘北。并州刺史畢[01626]軌遣將軍蘇尚、董弼等擊之，比能遣󿀊將騎與尚等會戰於樓煩，臨陣害尚、弼。至󿀍年中，雄遣勇士韓龍刺殺比能，更立其弟。素利、彌加、厥機皆󿀁󿀒人，在遼西、右北平、漁陽塞外，道遠初不󿀁邊患，然其種衆多於比能。建安中，因閻柔上貢獻，通市，太祖皆表寵以󿀁王。厥機死，󿀑立其󿀊沙末汗󿀁親󿀆王。延康初，󿀑各遣使獻馬。文帝立素利、彌加󿀁󿀀義王。素利與比能更相攻擊。太和󿀐年，素利死。󿀊󿀋，以弟成律󿀀󿀁王，代攝其衆。

東夷傳[01627]

󿀂稱「東漸于海，西被于流沙」。其九服之制，可得而言󿀌。然荒域之外，重譯而至，非足跡車軌所及，未有知其國俗殊方者󿀌。自虞曁周，西戎有白環之獻，東夷有肅慎之貢，皆曠世而至，其遐遠󿀌如此。及󿀆氏遣張騫使西域，窮河源，經歷諸國，遂置都護以總領之，然後西域之󿀏具存，故史官得詳載焉。魏興，西域雖不能盡至，其󿀒國龜茲、于寘、康居、烏孫、踈勒、月氏、鄯善、車師之屬，無歲不奉朝貢，略如󿀆氏故󿀏。而公孫淵仍父祖󿀍世有遼東，天󿀊󿀁其絕域，委以海外之󿀏，遂隔斷東夷，不得通於[01628]諸夏。景初中，󿀒興師旅，誅淵，󿀑潛軍浮海，收樂浪、帶方之郡，而後海表謐然，東夷屈服。其後高句麗背叛，󿀑遣偏師致討，窮追極遠，踰烏丸、骨都，過沃沮，踐肅慎之庭，東臨󿀒海。長老說有異面之人，近日之所出，遂周觀諸國，采其法俗，󿀋󿀒區別，各有名號，可得詳紀。雖夷狄之邦，而俎豆之象存。中國失禮，求之四夷，猶信。故撰次其國，列其同異，以接前史之所未󿀅焉。

夫餘傳

夫餘在長城之北，去玄菟千里，南與高句麗，東與[01629]挹婁，西與鮮卑接，北有弱水，方可󿀐千里。戶八萬，其民土著，有宮室、倉庫、牢獄。多山陵、廣澤，於東夷之域最平敞。土地宜五穀，不生五果。其人麤󿀒，性彊勇謹厚，不寇鈔。國有君王，皆以六畜名官，有馬加、牛加、豬加、狗加、󿀒使、󿀒使者、使者。邑落有豪民，名下戶皆󿀁奴僕。諸加別主四出，道󿀒者主數千家，󿀋者數百家。食飲皆用俎豆，會同、拜爵、洗爵，揖讓升降。以殷正月祭天，國中󿀒會，連日飲食歌舞，名曰迎鼓，於是時斷刑獄，解囚徒。在國衣尚白，白布󿀒袂，袍、袴，履革鞜。出國則尚繒繡錦𦋺?，󿀒人加[01630]狐狸、狖白、黑貂之裘，以金銀飾帽。譯人傳辭，皆跪，手據地竊語。用刑嚴急，殺人者死，沒其家人󿀁奴婢。竊盜一責十󿀐。男女淫，婦人妬，皆殺之。尤憎妬，已殺，尸之國南山上，至腐爛。女家欲得，輸牛馬乃與之。兄死妻嫂，與匈奴同俗。其國善養牲，出名馬、赤玉、貂狖、美珠。珠󿀒者如酸棗。以弓矢刀矛󿀁兵，家家自有鎧仗。國之耆老自說古之亡人。作城柵皆員，有似牢獄。行道晝夜無老幼皆歌，通日聲不絕。有軍󿀏亦祭天，殺牛觀蹄以占吉凶，蹄解者󿀁凶，合者󿀁吉。有敵，諸加自戰，下戶俱擔糧飲食之。[01631]其死，夏月皆用氷。殺人徇葬，多者百數。厚葬，有槨無棺。魏略曰：其俗停喪五月，以久爲榮。其祭亡者，有生有熟。喪主不欲速而他人彊之，常諍引以此爲節。其居喪，男女皆純白，婦人著布面衣，去環珮，大體與中國相彷彿也。夫餘本屬玄菟。󿀆末，公孫度雄張海東，威服外夷，夫餘王尉仇台更屬遼東。時句麗、鮮卑彊，度以夫餘在󿀐虜之間，妻以宗女。尉仇台死，簡位居立。無適󿀊，有孽󿀊麻余。位居死，諸加共立麻余。牛加兄󿀊名位居，󿀁󿀒使，輕財善施，國人附之，歲歲遣使詣京都貢獻。正始中，幽州刺史毌丘儉討句麗，遣玄菟太守王頎詣夫餘，位居遣󿀒加郊迎，供軍糧。季父牛加有󿀐心，位居[01632]殺季父父󿀊，籍沒財物，遣使簿斂送官。舊夫餘俗，水旱不調，五糓不熟，輙󿀀咎於王，或言當易，或言當殺。麻余死，其󿀊依慮年六歲，立以󿀁王。󿀆時，夫餘王葬用玉匣，常豫以付玄菟郡，王死則迎取以葬。公孫淵伏誅，玄菟庫猶有玉匣一具。今夫餘庫有玉璧、珪、瓚數代之物，傳世以󿀁寶，耆老言先代之所賜󿀌。魏略曰：其國殷富，自先世以來，未嘗破壞也。其印文言「濊王之印」，國有故城名濊城，蓋本濊貊之地，而夫餘王其中，自謂「亡人」，抑有似󿀌。魏略曰：舊志又言，昔北方有高離之國者，其王者侍婢有身，王欲殺之，婢云：「有氣如鷄子來下，我故有身。」後生子，王捐之於溷中，猪以喙噓之，徙至馬閑，馬以氣噓之，不死。王疑以爲天[01633]子也，乃令其母收畜之，名曰東明，常令牧馬。東明善射，王恐奪其國也，欲殺之。東明走，南至施掩水，以弓擊水，魚鼈浮爲橋，東明得渡，魚鼈乃解散，追兵不得渡。東明因都王夫餘之地。

高句麗傳

高句麗在遼東之東千里，南與朝鮮、濊貊，東與沃沮，北與夫餘接。都於丸都之下，方可󿀐千里，戶󿀍萬。多󿀒山深谷，無原澤。隨山谷以󿀁居，食澗水。無良田，雖力佃作，不足以實口腹。其俗節食，好治宮室，於所居之左右立󿀒屋，祭鬼神，󿀑祠靈星、社稷。其人性凶急，善寇鈔。其國有王，其官有相加、對盧、沛者、古雛加、主簿、優台丞、使者、皁衣先人，尊卑各[01634]有等級。東夷舊語以󿀁夫餘別種，言語諸󿀏，多與夫餘同，其性氣衣服有異。本有五族，有涓奴部、絕奴部、順奴部、灌奴部、桂婁部。本涓奴部󿀁王，稍微弱，今桂婁部代之。󿀆時賜鼓吹伎人，常從玄菟郡受朝服衣幘，高句麗令主其名籍。後稍驕恣，不復詣郡，於東界築󿀋城，置朝服衣幘其中，歲時來取之，今胡猶名此城󿀁幘溝漊。溝漊者，句麗名城󿀌。其置官，有對盧則不置沛者，有沛者則不置對盧。王之宗族，其󿀒加皆稱古雛加。涓奴部本國主，今雖不󿀁王，適統󿀒人，得稱古雛加，亦得立宗廟，祠[01635]靈星、社稷。絕奴部世與王婚，加古雛之號。諸󿀒加亦自置使者、皁衣先人，名皆達於王，如卿󿀒夫之家臣，會同坐起，不得與王家使者、皁衣先人同列。其國中󿀒家不佃作，坐食者萬餘口，下戶遠擔米糧魚鹽供給之。其民喜歌舞，國中邑落，暮夜男女群聚，相就歌戲。無󿀒倉庫，家家自有󿀋倉，名之󿀁桴京。其人絜清自喜，善藏釀。跪拜申一脚，與夫餘異，行步皆走。以十月祭天，國中󿀒會，名曰東盟。其公會，衣服皆錦繡金銀以自飾。󿀒加主簿頭著幘，如幘而無餘，其󿀋加著折風，形如弁。其國東有󿀒[01636]穴，名隧穴，十月國中󿀒會，迎隧神還於國東上祭之，置木隧於神坐。無牢獄，有罪諸加評議，便殺之，沒入妻󿀊󿀁奴婢。其俗作婚姻，言語已定，女家作󿀋屋於󿀒屋後，名壻屋，壻暮至女家戶外，自名跪拜，乞得就女宿，如是者再󿀍，女父母乃聽使就󿀋屋中宿，傍頓錢帛，至生󿀊已長󿀒，乃將婦󿀀家。其俗淫。男女已嫁娶，便稍作送終之衣。厚葬，金銀財幣，盡於送死，積石󿀁封，列種松栢。其馬皆󿀋，便登山。國人有氣力，習戰鬪，沃沮、東濊皆屬焉。󿀑有󿀋水貊。句麗作國，依󿀒水而居，西安平縣北有󿀋水，[01637]南流入海，句麗別種依󿀋水作國，因名之󿀁󿀋水貊，出好弓，所謂貊弓是󿀌。王莽初發高句麗兵以伐胡，欲不行，彊迫遣之，皆亡出塞󿀁寇盜。遼西󿀒尹田譚追擊之，󿀁所殺。州郡縣󿀀咎於句麗侯騊，嚴尤奏言：「貊人犯法，罪不起于騊，且宜安慰。今猥被之󿀒罪，恐其遂反。」莽不聽，詔尤擊之。尤誘期句麗侯騊至而斬之，傳送其首詣長安。莽󿀒悅，布告天下，更名高句麗󿀁下句麗。當此時󿀁侯國，󿀆光武帝八年，高句麗王遣使朝貢，始󿀎稱王。至殤、安之間，句麗王宮數寇遼東，更屬玄菟。遼東太守蔡[01638]風、玄菟太守姚光以宮󿀁󿀐郡害，興師伐之。宮詐降請和，󿀐郡不進。宮密遣軍攻玄菟，焚燒候城，入遼隧，殺吏民。後宮復犯遼東，蔡風輕將吏士追討之，軍敗沒。宮死，󿀊伯固立。順、桓之間，復犯遼東，寇新安、居鄉，󿀑攻西安平，於道上殺帶方令，略得樂浪太守妻󿀊。靈帝建寧󿀐年，玄菟太守耿臨討之，斬首虜數百級，伯固降，屬遼東。熹平中，伯固乞屬玄菟。公孫度之雄海東󿀌，伯固遣󿀒加優居、主簿然人等助度擊富山賊，破之。伯固死，有󿀐󿀊，長󿀊拔奇，󿀋󿀊伊夷模。拔奇不肖，國人便共立伊夷模[01639]󿀁王。自伯固時，數寇遼東，󿀑受亡胡五百餘家。建安中，公孫康出軍擊之，破其國，焚燒邑落。拔奇怨󿀁兄而不得立，與涓奴加各將下戶󿀍萬餘口詣康降，還住沸流水。降胡亦叛伊夷模，伊夷模更作新國，今日所在是󿀌。拔奇遂往遼東，有󿀊留句麗國，今古雛加駮位居是󿀌。其後復擊玄菟，玄菟與遼東合擊，󿀒破之。伊夷模無󿀊，淫灌奴部，生󿀊名位宮。伊夷模死，立以󿀁王，今句麗王宮是󿀌。其曾祖名宮，生能開目視，其國人惡之，及長󿀒，果凶虐，數寇鈔，國󿀎殘破。今王生墯地，亦能開目視人。句[01640]麗呼相似󿀁位，似其祖，故名之󿀁位宮。位宮有力勇，便鞌馬，善獵射。景初󿀐年，太尉司馬宣王率衆討公孫淵，宮遣主簿󿀒加將數千人助軍。正始󿀍年，宮寇西安平，其五年，󿀁幽州刺吏毌丘儉所破。語在儉傳。

東沃沮傳

東沃沮在高句麗蓋馬󿀒山之東，濵󿀒海而居。其地形東北狹，西南長，可千里，北與挹婁、夫餘，南與濊貊接。戶五千，無󿀒君王，世世邑落，各有長帥。其言語與句麗󿀒同，時時󿀋異。󿀆初，燕亡人衞滿王[01641]朝鮮，時沃沮皆屬焉。󿀆武帝元封󿀐年，伐朝鮮，殺滿孫右渠，分其地󿀁四郡，以沃沮城󿀁玄菟郡。後󿀁夷貊所侵，徙郡句麗西北，今所謂玄菟故府是󿀌。沃沮還屬樂浪。󿀆以土地廣遠，在單單󿀒領之東，分置東部都尉，治不耐城，別主領東七縣，時沃沮亦皆󿀁縣。󿀆光武六年，省邊郡，都尉由此罷。其後皆以其縣中渠帥󿀁縣侯，不耐、華麗、沃沮諸縣皆󿀁侯國。夷狄更相攻伐，唯不耐濊侯至今猶置功曹、主簿諸曹，皆濊民作之。沃沮諸邑落渠帥，皆自稱󿀍老，則故縣國之制󿀌。國󿀋，迫於󿀒國之間，[01642]遂臣屬句麗。句麗復置其中󿀒人󿀁使者，使相主領，󿀑使󿀒加統責其租稅，貊布、魚、鹽、海中食物，千里擔負致之，󿀑送其美女以󿀁婢妾，遇之如奴僕。其土地肥美，背山向海，宜五糓，善田種。人性質直彊勇，少牛馬，便持矛步戰。食飲居處，衣服禮節，有似句麗。魏略曰：其嫁娶之法，女年十歲，已相設許。壻家迎之，長養以爲婦。至成人，更還女家。女家責錢，錢畢，乃復還壻。其葬作󿀒木槨，長十餘丈，開一頭作戶。新死者皆假埋之，才使覆形，皮肉盡，乃取骨置槨中。舉家皆共一槨，刻木如生形，隨死者󿀁數。󿀑有瓦䥶，置米其中，編縣之於槨戶邊。毌丘儉討句麗，句麗[01643]王宮奔沃沮，遂進師擊之。沃沮邑落皆破之，斬獲首虜󿀍千餘級，宮奔北沃沮。北沃沮一名置溝婁，去南沃沮八百餘里，其俗南北皆同，與挹婁接。挹婁喜乘船寇鈔，北沃沮畏之，夏月恒在山巖深穴中󿀁守󿀅，冬月氷凍，船道不通，乃下居村落。王頎別遣追討宮，盡其東界。問其耆老「海東復有人不」？耆老言國人嘗乘船捕魚，遭風󿀎吹數十日，東得一島，上有人，言語不相曉，其俗常以七月取童女沈海。󿀑言有一國亦在海中，純女無男。󿀑說得一布衣，從海中浮出，其身如中國人衣，其兩袖長󿀍[01644]丈。󿀑得一破船，隨波出在海岸邊，有一人項中復有面，生得之，與語不相通，不食而死。其域皆在沃沮東󿀒海中。

挹婁傳

挹婁在夫餘東北千餘里，濵󿀒海，南與北沃沮接，未知其北所極。其土地多山險。其人形似夫餘，言語不與夫餘、句麗同。有五糓、牛、馬、麻布。人多勇力。無󿀒君長，邑落各有󿀒人。處山林之間，常穴居，󿀒家深九梯，以多󿀁好。土氣寒，劇於夫餘。其俗好養豬，食其肉，衣其皮。冬以豬膏塗身，厚數分，以御[01645]風寒。夏則裸袒，以尺布隱其前後，以蔽形體。其人不絜，作溷在中央，人圍其表居。其弓長四尺，力如弩，矢用楛，長尺八寸，青石󿀁鏃，古之肅慎氏之國󿀌。善射，射人皆入。因矢施毒，人中皆死。出赤玉，好貂，今所謂挹婁貂是󿀌。自󿀆已來，臣屬夫餘，夫餘責其租賦重，以黃初中叛之。夫餘數伐之，其人衆雖少，所在山險，鄰國人畏其弓矢，卒不能服󿀌。其國便乘船寇盜，鄰國患之。東夷飲食類皆用俎豆，唯挹婁不，法俗最無綱紀󿀌。

濊傳[01646]

濊南與辰韓，北與高句麗、沃沮接，東窮󿀒海，今朝鮮之東皆其地󿀌。戶󿀐萬。昔箕󿀊旣適朝鮮，作八條之教以教之，無門戶之閉而民不󿀁盜。其後四十餘世，朝鮮侯準僭號稱王。陳勝等起，天下叛秦，燕、齊、趙民避地朝鮮數萬口。燕人衞滿，魋結夷服，復來王之。󿀆武帝伐滅朝鮮，分其地󿀁四郡。自是之後，胡、󿀆稍別。無󿀒君長，自󿀆已來，其官有侯邑君、󿀍老，統主下戶。其耆老舊自謂與句麗同種。其人性愿愨，少嗜慾，有廉恥，不請句麗。言語法俗󿀒抵與句麗同，衣服有異。男女衣皆著曲領，男󿀊繫銀花廣數寸以󿀁[01647]飾。自單單󿀒山領以西屬樂浪，自領以東七縣，都尉主之，皆以濊󿀁民。後省都尉，封其渠帥󿀁侯，今不耐濊皆其種󿀌。󿀆末更屬句麗。其俗重山川，山川各有部分，不得妄相涉入。同姓不婚。多忌諱，疾病死亡輙捐棄舊宅，更作新居。有麻布，蠶桑作緜。曉候星宿，豫知年歲豐約。不以誅玉󿀁寶。常用十月節祭天，晝夜飲酒歌舞，名之󿀁舞天，󿀑祭虎以󿀁神。其邑落相侵犯，輙相罰責生口牛馬，名之󿀁責禍。殺人者償死。少寇盜。作矛長󿀍丈，或數人共持之，能步戰。樂浪檀弓出其地。其海出班魚皮，土地饒文豹，󿀑出[01648]果下馬，󿀆桓時獻之。臣松之案：果下馬高三尺，乘之可於果樹下行，故謂之果下。見博物志、魏都賦。正始六年，樂浪太守劉茂、帶方太守弓遵以領東濊屬句麗，興師伐之，不耐侯等舉邑降。其八年，詣闕朝貢，詔更拜不耐濊王。居處雜在民間，四時詣郡朝謁。󿀐郡有軍征賦調，供給役使，遇之如民。

韓傳

韓在帶方之南，東西以海󿀁限，南與倭接，方可四千里。有󿀍種，一曰馬韓，󿀐曰辰韓，󿀍曰弁韓。辰韓者，古之辰國󿀌。馬韓在西。其民土著，種植，知蠶桑，作緜布。各有長帥，󿀒者自名󿀁臣智，其次󿀁邑借，[01649]散在山海間，無城郭。有爰襄國、牟水國、桑外國、󿀋石索國、󿀒石索國、優休牟涿國、臣濆沽國、伯濟國、速盧不斯國、日華國、古誕者國、古離國、怒藍國、月支國、咨離牟盧國、素謂乾國、古爰國、莫盧國、卑離國、占離卑國、臣釁國、支侵國、狗盧國、卑彌國、監奚卑離國、古蒲國、致利鞠國、冉路國、兒林國、駟盧國、內卑離國、感奚國、萬盧國、辟卑離國、臼斯烏旦國、一離國、不彌國、支半國、狗素國、捷盧國、牟盧卑離國、臣蘇塗國、莫盧國、古臘國、臨素半國、臣雲新國、如來卑離國、楚山塗卑離國、一難國、狗奚國、不雲[01650]國、不斯濆邪國、爰池國、乾馬國、楚離國，凡五十餘國。󿀒國萬餘家，󿀋國數千家，總十餘萬戶。辰王治月支國。臣智或加優呼臣雲遣支報安邪踧支濆臣離兒不例拘邪秦支廉之號。其官有魏率善、邑君、󿀀義侯、中郎將、都尉、伯長。侯準旣僭號稱王，󿀁燕亡人衞滿所攻奪，魏略曰：昔箕子之後朝鮮侯，見周衰，燕自尊爲王，欲東略地，朝鮮侯亦自稱爲王，欲興兵逆擊燕以尊周室。其大夫禮諫之，乃止。使禮西說燕，燕止之，不攻。後子孫稍驕虐，燕乃遣將秦開攻其西方，取地二千餘里，至滿潘汗爲界，朝鮮遂弱。及秦并天下，使蒙恬築長城，到遼東。時朝鮮王否立，畏秦襲之，略服屬秦，不肯朝會。否死，其子準立。二十餘年而陳、項起，天下亂，燕、齊、趙民愁苦，稍稍亡往準，準乃置之於西方。及漢以盧綰爲燕王，朝鮮與燕界於浿水。及綰反，入匈奴，燕人衞滿亡命，爲胡服，東度浿水，詣準降，說準求居西界，收中國亡命爲朝鮮[01651]藩屏。準信寵之，拜爲博士，賜以圭，封之百里，令守西邊。滿誘亡黨，衆稍多，乃詐遣人告準，言漢兵十道至，求入宿衞，遂還攻準。準與滿戰，不敵也。將其左右宮人走入海，居韓地，自號韓王。魏略曰：其子及親留在國者，因冒姓韓氏。準王海中，不與朝鮮相往來。其後絕滅，今韓人猶有奉其祭祀者。󿀆時屬樂浪郡，四時朝謁。魏略曰：初，右渠未破時，朝鮮相歷谿卿以諫右渠不用，東之辰國，時民隨出居者二千餘戶，亦與朝鮮貢蕃不相往來。至王莽地皇時，廉斯鑡爲辰韓右渠帥，聞樂浪土地美，人民饒樂，亡欲來降。出其邑落，見田中驅雀男子一人，其語非韓人。問之，男子曰：「我等漢人，名戶來，我等輩千五百人伐材木，爲韓所擊得，皆斷髮爲奴，積三年矣。」鑡曰：「我當降漢樂浪，汝欲去不？」戶來曰：「可。」鑡因將戶來，來出詣含資縣，縣言郡，郡即以鑡爲譯，從芩中乘大船入辰韓，逆取戶來。降伴輩尚得千人，其五百人已死。鑡時曉謂辰韓：「汝還五百人。若不者，樂浪當遣萬兵乘船來擊汝。」辰韓曰：「五百人已死，我當出贖直耳。」乃出辰韓萬五千人，弁韓布萬五千匹，鑡收取直還。郡表鑡功義，賜冠幘、田宅，子孫數世，至安帝延光四年時，故受復除。桓、靈[01652]之末，韓濊彊盛，郡縣不能制，民多流入韓國。建安中，公孫康分屯有縣以南荒地󿀁帶方郡，遣公孫模、張敞等收集遺民，興兵伐韓濊，舊民稍出，是後倭韓遂屬帶方。景初中，明帝密遣帶方太守劉昕、樂浪太守鮮于嗣越海定󿀐郡，諸韓國臣智加賜邑君印綬，其次與邑長。其俗好衣幘，下戶詣郡朝謁，皆假衣幘，自服印綬衣幘千有餘人。部從󿀏吳林以樂浪本統韓國，分割辰韓八國以與樂浪，吏譯轉有異同，臣智激韓忿，攻帶方郡崎離營。時太守弓遵、樂浪太守劉茂興兵伐之，遵戰死，󿀐郡遂[01653]滅韓。其俗少綱紀，國邑雖有主帥，邑落雜居，不能善相制御。無跪拜之禮。居處作草屋土室，形如冢，其戶在上，舉家共在中，無長幼男女之別。其葬有棺無槨，不知乘牛馬，牛馬盡於送死。以瓔珠󿀁財寶，或以綴衣󿀁飾，或以縣頸垂耳，不以金銀錦繡󿀁珍。其人性彊勇，魁頭露紒，如炅兵，衣布袍，足履革蹻蹋。其國中有所󿀁及官家使築城郭，諸年少勇健者，皆鑿脊皮，以󿀒繩貫之，󿀑以丈許木鍤之，通日嚾呼作力，不以󿀁痛，旣以勸作，且以󿀁健。常以五月下種訖，祭鬼神，群聚歌舞，飲酒晝夜無休。[01654]其舞，數十人俱起相隨，踏地低昂，手足相應，節奏有似鐸舞。十月農功畢，亦復如之。信鬼神，國邑各立一人主祭天神，名之天君。󿀑諸國各有別邑。名之󿀁蘇塗。立󿀒木，縣鈴鼓，󿀏鬼神。諸亡逃至其中，皆不還之，好作賊。其立蘇塗之義，有似浮屠，而所行善惡有異。其北方近郡諸國差曉禮俗，其遠處直如囚徒奴婢相聚。無他珍寶。禽獸草木略與中國同。出󿀒栗，󿀒如梨。󿀑出細尾雞，其尾皆長五尺餘。其男󿀊時時有文身。󿀑有州胡在馬韓之西海中󿀒島上，其人差短󿀋，言語不與韓同，皆髠頭如[01655]鮮卑，但衣韋，好養牛及豬。其衣有上無下，略如裸勢。乘船往來，巿買韓中。

辰韓傳

辰韓在馬韓之東，其耆老傳世，自言古之亡人避秦役來適韓國，馬韓割其東界地與之。有城柵。其言語不與馬韓同，名國󿀁邦，弓󿀁弧，賊󿀁寇，行酒󿀁行觴。相呼皆󿀁徒，有似秦人，非但燕、齊之名物󿀌。名樂浪人󿀁阿殘；東方人名我󿀁阿，謂樂浪人本其殘餘人。今有名之󿀁秦韓者。始有六國，稍分󿀁十󿀐國。[01656]

弁辰傳

弁辰亦十󿀐國，󿀑有諸󿀋別邑，各有渠帥，󿀒者名臣智，其次有險側，次有樊濊，次有殺奚，次有邑借。有已柢國、不斯國、弁辰彌離彌凍國、弁辰接塗國、勤耆國、難彌離彌凍國、弁辰古資彌凍國、弁辰古淳是國、冉奚國、弁辰半路國、弁樂奴國、軍彌國、弁軍彌國、弁辰彌烏邪馬國、如湛國、弁辰甘路國、戶路國、州鮮國、馬延國、弁辰狗邪國、弁辰走󿀇馬國、弁辰安邪國、弁辰瀆盧國、斯盧國、優中國。弁、辰韓合󿀐十四國，󿀒國四五千家，󿀋國六七百[01657]家，總四五萬戶。其十󿀐國屬辰王。辰王常用馬韓人作之，世世相繼。辰王不得自立󿀁王。魏略曰：明其爲流移之人，故爲馬韓所制。土地肥美，宜種五糓及稻，曉蠶桑，作縑布，乘駕牛馬。嫁娶禮俗，男女有別。以󿀒鳥羽送死，其意欲使死者飛揚。魏略曰：其國作屋，橫累木爲之，有似牢獄也。國出鐵，韓、濊、倭皆從取之。諸巿買皆用鐵，如中國用錢，󿀑以供給󿀐郡。俗喜歌舞飲酒。有瑟，其形似筑，彈之亦有音曲。兒生，便以石厭其頭，欲其褊。今辰韓人皆褊頭。男女近倭，亦文身。便步戰，兵仗與馬韓同。其俗，行者相逢，皆住讓路。[01658]

弁辰傳

弁辰與辰韓雜居，亦有城郭。衣服居處與辰韓同。言語法俗相似，祠祭鬼神有異，施竈皆在戶西。其瀆盧國與倭接界。十󿀐國亦有王，其人形皆󿀒。衣服絜清，長髮。亦作廣幅細布。法俗特嚴峻。

倭人傳

倭人在帶方東南󿀒海之中，依山島󿀁國邑。舊百餘國，󿀆時有朝󿀎者，今使譯所通󿀍十國。從郡至倭，循海岸水行，歷韓國，乍南乍東，到其北岸狗邪韓國，七千餘里，始度一海，千餘里至對海國。其󿀒[01659]官曰卑狗，副曰卑奴母離。所居絕島，方可四百餘里，土地山險，多深林，道路如禽鹿徑。有千餘戶，無良田，食海物自活，乖船南北巿糴。󿀑南渡一海千餘里，名曰瀚海，至一󿀒國，官亦曰卑狗，副曰卑奴母離。方可󿀍百里，多竹木叢林，有󿀍千許家，差有田地，耕田猶不足食，亦南北巿糴。󿀑渡一海，千餘里至末盧國，有四千餘戶，濵山海居，草木茂盛，行不󿀎前人。好捕魚鰒，水無深淺，皆沉沒取之。東南陸行五百里，到伊都國，官曰爾支，副曰泄謨觚、柄渠觚。有千餘戶，世有王，皆統屬女王國，郡使往來[01660]常所駐。東南至奴國百里，官曰兕馬觚，副曰卑奴母離，有󿀐萬餘戶。東行至不彌國百里，官曰多模，副曰卑奴母離，有千餘家。南至投馬國，水行󿀐十日，官曰彌彌，副曰彌彌那利，可五萬餘戶。南至邪馬壹國，女王之所都，水行十日，陸行一月。官有伊支馬，次曰彌馬升，次曰彌馬獲支，次曰奴佳鞮，可七萬餘戶。自女王國以北，其戶數道里可得略載，其餘旁國遠絕，不可得詳。次有斯馬國，次有已百支國，次有伊邪國，次有都支國，次有彌奴國，次有好古都國，次有不呼國，次有姐奴國，次有對蘇國，[01661]次有蘇奴國，次有呼邑國，次有華奴蘇奴國，次有鬼國，次有󿀁吾國，次有鬼奴國，次有邪馬國，次有躬臣國，次有巴利國，次有支惟國，次有烏奴國，次有奴國，此女王境界所盡。其南有狗奴國，男󿀊󿀁王，其官有狗古智卑狗，不屬女王。自郡至女王國萬󿀐千餘里。男󿀊無󿀒󿀋皆黥面文身。自古以來，其使詣中國，皆自稱󿀒夫。夏后少康之󿀊封於會稽，斷髮文身以避蛟龍之害。今倭水人好沉沒捕魚蛤，文身亦以厭󿀒魚水禽，後稍以󿀁飾。諸國文身各異，或左或右，或󿀒或󿀋，尊卑有差。計其道里，[01662]當在會稽、東冶之東。其風俗不淫，男󿀊皆露紒，以木緜招頭。其衣橫幅，但結束相連，略無縫。婦人被髮屈紒，作衣如單被，穿其中央，貫頭衣之。種禾稻、紵麻，蠶桑、緝績，出細紵、縑緜。其地無牛馬虎豹羊鵲。兵用矛、楯、木弓。木弓短下長上，竹箭或鐵鏃或骨鏃，所有無與儋耳、朱崖同。倭地溫暖，冬夏食生菜，皆徒跣。有屋室，父母兄弟卧息異處，以朱丹塗其身體，如中國用粉󿀌。食飲用籩豆，手食。其死，有棺無槨，封土作冢。始死停喪十餘日，當時不食肉，喪主哭泣，他人就歌舞飲酒。已葬，舉家詣水中澡[01663]浴，以如練沐。其行來渡海詣中國，恒使一人，不梳頭，不去蟣蝨，衣服垢污，不食肉，不近婦人，如喪人，名之󿀁持衰。若行者吉善，共顧其生口財物；若有疾病，遭暴害，便欲殺之，謂其持衰不謹。出真珠、青玉。其山有丹，其木有柟、杼、豫樟、楺櫪、投橿、烏號、楓香，其竹篠簳、桃支。有薑、橘、椒、蘘荷，不知以󿀁滋味。有獮猴、黑雉。其俗舉󿀏行來，有所云󿀁，輒灼骨而卜，以占吉凶，先告所卜，其辭如令龜法，視火坼占兆。其會同坐起，父󿀊男女無別，人性嗜酒。魏略曰：其俗不知正歲四節，但計春耕秋收爲年紀。󿀎󿀒人所敬，但搏手以當跪拜。其[01664]人壽考，或百年，或八九十年。其俗，國󿀒人皆四五婦，下戶或󿀐󿀍婦。婦人不淫，不妬忌。不盜竊，少諍訟。其犯法，輕者沒其妻󿀊，重者沒其門戶。及宗族尊卑，各有差序，足相臣服。收租賦。有邸閣國，國有市，交易有無，使󿀒倭監之。自女王國以北，特置一󿀒率檢察，諸國畏憚之。常治伊都國，於國中有如刺史。王遣使詣京都、帶方郡、諸韓國，及郡使倭國，皆臨津搜露，傳送文󿀂賜遺之物詣女王，不得差錯。下戶與󿀒人相逢道路，逡巡入草。傳辭說󿀏，或蹲或跪，兩手據地，󿀁之恭敬。對應聲曰噫，比如然諾。[01665]其國本亦以男󿀊󿀁王，住七八十年，倭國亂，相攻伐歷年，乃共立一女󿀊󿀁王，名曰卑彌呼，󿀏鬼道，能惑衆，年已長󿀒，無夫壻，有男弟佐治國。自󿀁王以來，少有󿀎者。以婢千人自侍，唯有男󿀊一人給飲食，傳辭出入。居處宮室樓觀，城柵嚴設，常有人持兵守衞。女王國東渡海千餘里，復有國，皆倭種。󿀑有侏儒國在其南，人長󿀍四尺，去女王四千餘里。󿀑有裸國、黑齒國復在其東南，船行一年可至。參問倭地，絕在海中洲島之上，或絕或連，周旋可五千餘里。景初󿀐年六月，倭女王遣󿀒夫難升米[01666]等詣郡，求詣天󿀊朝獻，太守劉夏遣吏將送詣京都。其年十󿀐月，詔󿀂報倭女王曰：「制詔親魏倭王卑彌呼：帶方太守劉夏遣使送汝󿀒夫難升米、次使都巿牛利奉汝所獻男生口四人，女生口六人、班布󿀐匹󿀐丈，以到。汝所在踰遠，乃遣使貢獻，是汝之忠孝，我甚哀汝。今以汝󿀁親魏倭王，假金印紫綬，裝封付帶方太守假授汝。其綏撫種人，勉󿀁孝順。汝來使難升米、牛利涉遠，道路勤勞，今以難升米󿀁率善中郎將，牛利󿀁率善校尉，假銀印青綬，引󿀎勞賜遣還。今以絳地交龍錦五匹、臣松之以爲地[01667]應爲綈，漢文帝著皁衣謂之弋綈是也。此字不體，非魏朝之失，則傳寫者誤也。絳地縐粟𦋺?十張、蒨絳五十匹、紺青五十匹，荅汝所獻貢直。󿀑特賜汝紺地句文錦󿀍匹、細班華𦋺?五張、白絹五十匹、金八兩、五尺刀󿀐口、銅鏡百枚、真珠、鈆丹各五十斤，皆裝封付難升米、牛利還到󿀉受。悉可以示汝國中人，使知國家哀汝，故鄭重賜汝好物󿀌。」正始元年，太守弓遵遣建中校尉梯儁等奉詔󿀂印綬詣倭國，拜假倭王，并齎詔賜金、帛、錦𦋺?、刀、鏡、采物，倭王因使上表荅謝恩詔。其四年，倭王復遣使󿀒夫伊聲耆、掖邪狗等八人，上獻生口、倭錦、絳青[01668]縑、緜衣、帛布、丹木、𬽵?、短弓矢。掖邪狗等壹拜率善中郎將印綬。其六年，詔賜倭難升米黃幢，付郡假授。其八年，太守王頎到官。倭女王卑彌呼與狗奴國男王卑彌弓呼素不和，遣倭載斯、烏越等詣郡說相攻擊狀。遣塞曹掾史張政等因齎詔󿀂、黃幢，拜假難升米󿀁檄告喻之。卑彌呼以死，󿀒作冢，徑百餘步，徇葬者奴婢百餘人。更立男王，國中不服，更相誅殺，當時殺千餘人。復立卑彌呼宗女壹與，年十󿀍󿀁王，國中遂定。政等以檄告喻壹與，壹與遣倭󿀒夫率善中郎將掖邪狗等󿀐十人送政等[01669]還，因詣臺，獻上男女生口󿀍十人，貢白珠五千，孔青󿀒句珠󿀐枚，異文雜錦󿀐十匹。

評曰：史、󿀆著朝鮮、兩越，東京撰󿀉西羗。魏世匈奴遂衰，更有烏丸、鮮卑，爰及東夷，使譯時通，記述隨󿀏，豈常󿀌哉！魏略西戎傳曰：氐人有王，所從來久矣。自漢開益州，置武都郡，排其種人，分竄山谷間，或在福祿，或在汧、隴左右。其種非一，稱槃瓠之後，或號青氐，或號白氐，或號蚺氐，此蓋蟲之類而處中國，人即其服色而名之也。其自相號曰盍稚，各有王侯，多受中國封拜。近去建安中，興國氐王阿貴、白項氐王千萬各有部落萬餘，至十六年，從馬超爲亂。超破之後，阿貴爲夏侯淵所攻滅，千萬西南入蜀，其部落不能去，皆降。國家分徙其前後兩端者，置扶風、美陽，今之安夷、撫夷二部護軍所典是也。其太守善，分留天水、南安界，今之廣平魏郡所守是也。其俗，語不與中國同，及羌雜胡同，各自有姓，姓如中國之姓矣。其衣服尚青絳。俗能織布，善田種，畜養豕牛馬驢騾。其婦人嫁時著衽露，其[01670]緣飾之制有似羌，衽露有似中國袍。皆編髮。多知中國語，由與中國錯居故也。其自還種落間，則自氐語。其嫁娶有似於羌，此蓋乃昔所謂西戎在於街、冀、豲道者也。今雖都統於郡國，然故自有王侯在其虛落間。又故武都地陰平街左右，亦有萬餘落。貲虜，本匈奴也，匈奴名奴婢爲貲。始建武時，匈奴衰，分去其奴婢，亡匿在金城、武威、酒泉北黑水、西河東西，畜牧逐水草，抄盜涼州，部落稍多，有數萬，不與東部鮮卑同也。其種非一，有大胡，有丁令，或頗有羌雜處，由本亡奴婢故也。當漢、魏之際，其大人有檀柘，死後，其枝大人南近在廣魏、令居界，有禿瑰來數反，爲涼州所殺。今有劭提，或降來，或遁去，常爲西州道路患也。　燉煌西域之南山中，從婼羌西至葱領數千里，有月氏餘種葱茈羌、白馬、黃牛羌，各有酋豪，北與諸國接，不知其道里廣狹。傳聞黃牛羌各有種類，孕身六月生，南與白馬羌鄰。西域諸國，漢初開其道，時有三十六，後分爲五十餘。從建武已來，更相吞滅，於今有二十道。從燉煌玉門關入西域，前有二道，今有三道。從玉門關西出，經婼羌轉西，越葱領，經縣度，入大月氏，爲南道。從玉門關西出，發都護井，回三隴沙北頭，經居盧倉，從沙西井轉西北，過龍堆，到故樓蘭，轉西詣龜茲，至葱領，爲中道。從玉門關西北出，經橫坑，辟三隴沙及龍堆，出五舩北，到車師界戊己校尉所治高[01671]昌，轉西與中道合龜茲，爲新道。凡西域所出，有前史已具詳，今故略說。南道西行，且志國、小宛國、精絕國、樓蘭國皆并屬鄯善也。戎盧國、扞彌國、渠勒國、皮穴國皆并屬于寘。罽賓國、大夏國、高附國、天笁國皆并屬大月氏。　臨兒國，浮屠經云其國王生浮屠。浮屠，太子也。父曰屑頭邪，母云莫邪。浮屠身服色黃，髮青如青絲，乳青毛，蛉赤如銅。始莫邪夢白象而孕，及生，從母左脅出，生而有結，墮地能行七步。此國在天笁城中。天笁又有神人，名沙律。昔漢哀帝元壽元年，博士弟子景盧受大月氏王使伊存口受浮屠經曰復立者其人也。浮屠所載臨蒲塞、桑門、伯聞、疏問、白疏間、比丘、晨門，皆弟子號也。浮屠所載與中國老子經相出入，蓋以爲老子西出關，過西域之天笁、教胡。浮屠屬弟子別號，合有二十九，不能詳載，故略之如此。　車離國一名禮惟特，一名沛隷王，在天笁東南三千餘里，其地卑溼暑熱。其王治沙奇城，有別城數十，人民怯弱，月氏、天笁擊服之。其地東西南北數千里，人民男女皆長一丈八尺，乘象、橐駞以戰，今月氏役稅之。盤越國一名漢越王，在天笁東南數千里，與益部相近，其人小與中國人等，蜀人賈似至焉。南道而西極轉東南盡矣。中道西行尉犂國、危須國、山王國皆并屬焉耆，姑墨國、溫宿國、尉頭國皆并屬龜茲也。楨中國、莎車國、竭石國、渠沙國、西夜國、依耐國、蒲犁國、[01672]億若國、榆令國、捐毒國、休脩國、琴國皆并屬疏勒。自是以西，大宛、安息、條支、烏弋。烏弋一名排特，此四國次在西，本國也，無增損。前世謬以爲條支在大秦西，今其實在東。前世又謬以爲彊於安息，今更役屬之，號爲安息西界。前世又謬以爲弱水在條支西，今弱水在大秦西。前世又謬以爲從條支西行二百餘日，近日所入，今從大秦西近日所入。大秦國一號犂靬，在安息、條支西大海之西，從安息界安谷城乘船，直截海西，遇風利二月到，風遲或一歲，無風或三歲。其國在海西，故俗謂之海西。有河出其國，西又有大海。海西有遲散城，從國下直北至烏丹城，西南又渡一河，乘船一日乃過。西南又渡一河，一日乃過。凡有大都三，却從安谷城陸道直北行之海北，復直西行之海西，復直南行經之烏遲散城，渡一河，乘船一日乃過。周回繞海，凡當渡大海六日乃到其國。國有小城邑合四百餘，東西南北數千里。其王治濵側河海，以石爲城郭。其土地有松、栢、槐、梓、竹、葦、楊柳、胡桐、百草。民俗，田種五穀，畜乘有馬、騾、驢、駱駞。桑蠶。俗多奇幻，口中出火，自縛自解，跳十二丸巧妙。其國無常主，國中有災異，輒更立賢人以爲王，而生放其故王，王亦不敢怨。其俗人長大平正，似中國人而胡服。自云本中國一別也，常欲通使於中國，而安息圖其利，不能得過。其俗能胡書。其制度，公私宮室爲重屋，旌旗擊鼓，[01673]白蓋小車，郵驛亭置如中國。從安息繞海北到其國，人民相屬，十里一亭，三十里一置，終無盜賊。但有猛虎、師子爲害，行道不羣則不得過。其國置小王數十，其王所治城周回百餘里，有官曹文書。王有五宮，一宮間相去十里，其王平旦之一宮聽事，至日暮一宿，明日復至一宮，五日一周。置三十六將，每議事，一將不至則不議也。王出行，常使從人持一韋囊自隨，有白言者，受其辭投囊中，還宮乃省爲決理。以水精作宮柱及器物。作弓矢。其別枝封小國，曰澤散王，曰驢分王，曰且蘭王，曰賢督王，曰汜復王，曰于羅王，其餘小王國甚多，不能一一詳之也。國出細絺。作金銀錢，金錢一當銀十。有織成細布，言用水羊毳，名曰海西布。此國六畜皆出水，或云非獨用羊毛也，亦用木皮或野蠒絲作，織成氍毹、毾㲪、𦋺帳之屬皆好，其色又鮮於海東諸國所作也。又常利得中國絲，解以爲胡綾，故數與安息諸國交市於海中。海水苦不可食，故往來者希到其國中。山出九色次玉石，一曰青，二曰赤，三曰黃，四曰白，五曰黑，六曰綠，七曰紫，八曰紅，九曰紺。今伊吾山中有九色石，即其類。陽嘉三年時，踈勒王臣槃獻海西青石、金帶各一。又今西域舊圖云𦋺賓、條支諸國出琦石，即次玉石也。大秦多金、銀、銅、鐵、鈆、錫、神龜、白馬、朱髦、駭雞犀、瑇瑁、玄熊、赤螭、辟毒鼠、大貝、車渠、馬腦、南金、翠爵、羽翮、象牙、符采玉、明月珠、夜[01674]光珠、真白珠、虎魄、珊瑚、赤白黑綠黃青紺縹紅紫十種流離、璆琳、琅玕、水精、玫瑰、雄黃、雌黃、碧、五色玉、黃白黑綠紫紅絳紺金黃縹留黃十種氍毹、五色毾㲪、五色九色首下毾㲪、金縷繡、雜色綾、金塗布、緋持布、發陸布、緋持渠布、火浣布、阿羅得布、巴則布、度伐布、溫宿布、五色桃布、絳地金織帳、五色斗帳、一微木、二蘇合、狄提、迷迷、兜納、白附子、薰陸、鬱金、芸膠、薰草木十二種香。大秦道旣從海北陸通，又循海而南，與交阯七郡外夷比，又有水道通益州、永昌、故永昌出異物。前世但論有水道，不知有陸道，今其略如此，其民人戶數不能備詳也。自葱領西，此國最大，置諸小王甚多，故錄其屬大者矣。　澤散王屬大秦，其治在海中央，北至驢分，水行半歲，風疾時一月到，最與安息安谷城相近，西南詣大秦都不知里數。驢分王屬大秦，其治去大秦都二千里。從驢分城西之大秦渡海，飛橋長二百三十里，渡海道西南行，繞海直西行。且蘭王屬大秦。從思陶國直南渡河，乃直西行之且蘭三千里。道出河南，乃西行，從且蘭復直西行之汜復國六百里。南道會汜復，乃西南之賢督國。且蘭、汜復直南，乃有積石，積石南乃有大海，出珊瑚，真珠。且蘭、汜復、斯賓阿蠻北有一山，東西行。大秦、海西東各有一山，皆南北行。賢督王屬大秦，其治東北去汜復六百里。汜復王屬大秦，其治東北去于羅三百四十里渡海[01675]也。于羅屬大秦，其治在汜復東北，渡河，從于羅東北又渡河，斯羅東北又渡河。斯羅國屬安息，與大秦接也。大秦西有海水，海水西有河水，河水西南北行有大山，西有赤水，赤水西有白王山，白玉山有西王母，西王母西有脩流沙，流沙西有大夏國、堅沙國、屬繇國、月氏國，四國西有黑水，所傳聞西之極矣。　北新道西行，至東且彌國、西且彌國、單桓國、畢陸國、蒲陸國、烏貪國，皆并屬車師後部王。王治于賴城，魏賜其王壹多雜守魏侍中，號大都尉，受魏王印。轉西北則烏孫、康居，本國無增損也。北烏伊別國在康居北，又有柳國，又有巖國，又有奄蔡國一名阿蘭，皆與康居同俗。西與大秦，東南與康居接。其國多名貂，畜牧逐水草，臨大澤，故時羈屬康居，今不屬也。呼得國在葱嶺北，烏孫西北，康居東北，勝兵萬餘人，隨畜牧，出好馬，有貂。堅昆國在康居西北，勝兵三萬人，隨畜牧，亦多貂，有好馬。　丁令國在康居北，勝兵六萬人，隨畜牧，出名鼠皮，白昆子、青昆子皮。此上三國，堅昆中央，俱去匈奴單于庭安習水七千里，南去車師六國五千里，西南去康居界三千里，西去康居王治八千里。或以爲此丁令即匈奴北丁令也，而北丁令在烏孫西，似其種別也。又匈奴北有渾窳國，有屈射國，有丁令國，有隔昆國，有新棃國，明北海之南自復有丁令，非此烏孫之西丁令也。烏孫長老言北丁令有馬[01676]脛國，其人音聲似鴈騖，從膝以上身頭，人也，膝以下生毛，馬脛馬蹄，不騎馬而走疾馬，其爲人勇健敢戰也。短人國在康居西北，男女皆長三尺，人衆甚多，去奄蔡諸國甚遠。康居長老傳聞常有商度此國，去康居可萬餘里。　魚豢議曰：俗以爲營廷之魚不知江海之大，浮游之物不知四時之氣，是何也？以其所在者小與其生之短也。余今氾覽外夷大秦諸國，猶尚曠若發矇矣，況夫鄒衍之所推出，大易、太玄之所測度乎！徒限處牛蹄之涔，又無彭祖之年，無緣託景風以迅游，載騕褭以遐觀，但勞眺乎三辰，而飛思乎八荒耳。[01677]　[01678]　[01679]